我是烟雨人 ▷

错觉明镜亦非台

发表于-2010年03月20日 晚上9:06评论-1条

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首先是一个才子,然后才是怀才不遇。在我的念想里,才高八斗是定然无疑的客观实在,“空有屠龙之技”只是不争的无奈。我总是执著地认为,“被动落寞”的乌云总是遮不住“高歌猛进”的太阳。于是,在彷徨的一度茫然里,我对前景总是满怀期待。

然而,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我又必须回答所谓“才”的鲜活诠释:

倘要恬不知耻地自我标榜一句,读书吸尘器首当其冲,尽管也颇有些曲折。记得刚走上岗位时,青涩的我连参加个教师会都要踌躇犹豫半天,自我介绍时也磕磕巴巴,不是口吃胜似口吃,全然没有师范读书时意气奋发的状态。那时要说有“才”,恐怕连上帝都要发笑。以后若干年,在提升后学历的征程上,电大巍巍然的姿态,又让我不可企望,连报名应试的皮毛也摸不到。那种状态,自然与“有志青年”的定位相去甚远。直到三年后,号称没有围墙的大学——自学考试闯入我的视野,在懵懵懂懂里,我第一次报了《哲学》、《儿童心理学》两门,并在个把月的时间里把这两部大部头的教材啃了一遍,随后走进考场。一个月后,富态的中心小学校长来到我任教的完小,笑眯眯地地留给我一只信封。及至拆开,内装一课程合格证、一分数卡以及校长勉励的一张便笺。后来知道,我虽然只及格了一门《哲学》(71分),《儿童心理学》吃了红灯(51分),但相对于总体合格率以及本校其他参考老师尽墨的现状而言,已然很是不错了。无知者无畏,偶然的尝试,让我的自信增长了不少。或许年轻,或许静心,或许细致,或许在某个时段真的有读书的天赋,此后在自考的岁月里,一路高歌猛进,在几年时间就拿到了大专自考毕业证书,成为全乡小学教师里完成学历提升的第一人,并因此得以到初中任教。此后再接再厉,参加专升本成人高考,即便面临情窦初开旋被扫地出局的窘境下,在心态心境冰火两重天的困境下,仍一鼓作气,不经意间超出分数线70分,被戏称为全校当年的“状元”。肯读书善读书,我渐渐被称为知识吸尘器。这样的角色,让我的所谓“才”有了第一层底色。

不会读书是不行的,可光会读书却是万万不行的,还要敢于出圈不出位,到更宽广的舞台上去“搔首弄姿”。执著拘泥于读书,久而久之,也就生发出迂腐之气,成就为呆子级别的人物。酒桌上觥筹交错间的一次经历,聆听江湖老泥鳅级的“前辈”的一番教诲,让刚刚获得副校长岗位的我于警醒间,颇有些受挫的感觉,对之前因为读书而聚拢起来的“才气”也有了许多疑惑。为了从别的层面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我硬着头皮参加了党政领导后备干部的首次公开选拔。在我的逻辑里,同样是考试,党政干部公开选拨和学历提升不可同日而语,前者除开杂烩拼盘式的笔上功夫,还可能有我先前为之色变的面试——耍的是嘴皮子。一句话,它玩的是综合实力,玩的就是心跳。倘若能够“报名——笔试——面试——考察”完整走一圈,对检验自我和展示自我将是强有力的注脚。结果,看似跌跌撞撞,却一路冲进了最后的考察,让原先为我贴上“腼腆”、“羞涩”、“胆怯”标签的不少人大跌眼镜。几年后,出于“不惟教书而生”的病态心理,我又先后参加了两次党政机关一般工作人员招考,均高分冲顶成功。特别是全县第一的虚名,更让我的自信膨胀不已。在虚伪地主动放掉前一次机会后,我终于扭扭捏捏地告别已然一十三年的教师身份,开始了改行的生涯。“才,实在是才。”新同事的夸赞,让我的信心呼呼地膨胀起来。然而,还来不及转身,我却分明从“公务员考试远非事业考试可以比拟”的旁敲侧击里,读出了新圈子中称我为“才”后面所要表达的各种不以为然的丰富意味。于是,我也貌似不服气地上窜下跳,在新工作环境里蛰伏了两三年后,勇敢地参加了县里组织的领导干部公开选拔。要说当时的心理,确然有些阴暗——跳过一般公务员,总具可比性了吧。结果当真还被我蒙到了笔试高分,并在酷似专家领导的评委面前侃侃而谈,一路杀进考察圈,让新圈子的哥们姐们着实“肃然起敬”了一把。等待天上掉馅饼的日子里,我的虚荣心一度像多彩的肥皂泡,绚丽诱人。梦醒后,居然还未醒悟,依然沉浸“我才故我用”的自恋里。为佐证之,我又到邻县参加市县组织的领导干部公开选拔。也就是说,要出县去客场作战了。侥幸的是,在笔试堪堪过关的情况下,凭着面试时的三寸不烂之舌,有惊无险地闯进了考察关。于是,在又一次的等待里,我接受了更多关于“才”的夸耀。结果,自然又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于是,我突然想起江湖话语系统里,几位尊称我为“传说中的考神”的兄弟姐妹,他们“自愧不如”的恭维言犹在耳,却已在不经意间便飘逸地跨入领导行列。于是,我很想“喜剧”一把:不要迷恋考神,考神只是一个传说。大张声势并虚无着,使我的所谓“才”有了第二层底色。

除却读书、考试的自恋,我还一直认为自己是实干者、苦干者。对于安排布置的任务,从来不会讨饶、叫苦(至于私下在家里于老酒的酩酊里长吁短探,乃至于汪然出涕,则又另当别论)。都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面对不断加码的工作事务,我一直秉承着这样的心态。又时还自我解嘲地美其名曰“劳其筋骨”,认为这是锻炼、磨练、修炼。记得某一年,我当时还在学校教书,由于经历近十年才受到赏识认可,终于做上了中层,心情自然比较激动。于是,在接受校领导层谈话时,我就说了很多言过其实的心里话,颇有点“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的味道。结果,在总务主任的主身份之外,又平添了学校出纳、班主任、食堂主任、劳动实践基地主任、语文以及社会课任教师等辅助身份。第二个学期碰上“非典”,于是再加学校防控领导小组组员并后勤保障组副组长头衔。似乎就在刹那间的功夫,就集各工作于一身。有同事戏称我为“现代版的哪吒”,即“三头六臂”之意。然而,对这种超负荷,我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我觉得这是对我的赏识和认可,所以“累并快乐着”。后来做了副校长,我仍然愿意在管理之外多上几门课、多上几堂课,甚至还应景扮演过“救火队长”角色,兼了一段时间的班主任。只到某一天,教育局的重量级领导莅临学校,却迷茫地问校长我是个什么人,我才从尴尬中觉出自作多情来。几年后到了新环境,我仍沿袭了不推不避不躲的习惯:对于让我走马灯似的轮换科室,我坚信“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是领导的信任和关爱;对于科室之外的差事,只要交办,即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也愿意“欣然受之,挑灯战之”。俨然任劳任怨,成为我之所谓“才”的第三层底色。

本来,或许我也就在“孤芳自赏”里奋斗并愉悦着。然而,在一次赴领导办公室请示工作时,却在我“将进而未进”的当口,听到了领导对同事的大声批评“他算什么东西”。再一侧耳,居然听出这个所谓“他”,就是本人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原单位的那位重量级领导。美丽的肥皂泡瞬间被吹破,我无语。

“才,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这正如流通的纸票,纸本来不是钞票,用的人多了,也便成了钞票。其关键在于顺眼与否。只要顺眼了,丑妇可以成为‘情人眼中的西施’,臭豆腐也可以于臭气里张扬出芬芳和文化来。不顺眼了,即便美女,其心灵也自当‘丑陋不堪’,芝兰也自当在馥郁里遮掩虚伪。那么,我呢?臭豆腐还是芝兰?”我自嘲。(2010年3月)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明镜亦非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能在错觉中沉睡,
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没有人打扰自己安静的在里面做梦,
至少自己是为之而快乐的。

文章评论共[1]个
明镜亦非台-评论

能在错觉中沉睡,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没有人打扰自己安静的在里面做梦,至少自己是为之而快乐的。——所以才有美丽的谎言之说啊。at:2010年03月21日 早上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