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以前的事我能记到四岁，就是解放济南的那年，但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真正声图并茂是七岁那年春天以后的事了。

大约五岁到七岁，我上过两年私塾，因为上小学年龄不够,也没有幼儿园，就是让人家看孩子吧。

先生是很认真负责的，那是真教真打，孩子的屁股肿了家长还要谢谢先生，说是不打不成材。

上课没有书，跟着先生念百家姓、小九九；上音乐课时先生用二胡拉‘苏武牧羊’‘阳关三叠’，有一次先生拉‘苏武牧羊’，一个算挂的居然唱起来了，比手画脚、无腔带律,还挺好听，当然不能和李娜相提并论。现在算挂的有些混混，从前算挂的没有十年八年的易经底子绝对不敢出门，--准不准另当别论。下午上体育课，就是打滚翻跟头，放学时都浑身是土，脸像花老虎。

先生的姑娘也给我们上课，三十多的老姑娘，满脸横肉，身材就像生产过一堆孩子的老娘们，皮肤倒挺白。她言行文明，言;“笨死了，笨死了，你爹妈怎么做出你这么个笨东西.....”行;她不从打手，让学生脱裤打屁股，凡是站着的都是被老[ch*]女观察过屁股的。

也不知道她认字不认字，不教百家姓，也不教小九九。孜孜不倦地修炼打人道业。

我七岁那年的夏天，班里来个十五岁的家伙，姓尚，大家都叫他尚大学，他从七岁到十八岁一直在初小苦熬，初小毕业证象鬼打墙一样把他挡在高小门外，一气读了八个初小四年级。他家很有钱，校长也很邪，就是不吃这一套。

小学放假了，尚大学家里管不了他，就送到我们私塾里来了。这家伙力大无穷，色胆包天。第一天就偷窥女先生撒尿，女先生的父亲把他吊到树上抽了一顿。过了几天，他又偷窥女先生裙子里的风光，女先生命令他脱裤，他一脱裤，女先生脸都红了，也呆了。这家伙的家伙可以和毛驴的家伙一比春秋，比毛驴的家伙还生猛。竹片换成藤条，打的这家伙和杀猪一样。女先生的父亲在清朝神虎营当过兵，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当过兵。

我们家附近有个小树林，树林东北角的石碑上有四个大字‘陕西義地’，林子里密密麻麻的坟、密密麻麻的树，丽日当空里面也是阴沉沉的。小孩白天一个人不敢进去。我晚上也进去，大孩子拉着我去採桑叶，不进就打，鬼不鬼两说着，挨打是现成的。　

女先生告诫我们：“谁也不能去树林子，树林里有鬼.....”她肯定没有认真地当过小孩，忘了小孩的天性，“不提醒的也就不注意，越不让干的越好奇。”

女先生大约受了刺激，不久就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家伙在小树林里赤luo裸地闹起鬼来，我们都跑了。这家伙的家伙可远不如尚大学那家伙的家伙伟大。忘了谁教训我们：“你们先生撞鬼了，以后谁也不要进树林子。”大人有时也很愚蠢。

我们那里的大人教导说；“不要看女人撒尿、不要看女人拉屎、不要看女人洗澡、不要看男女...谁看了谁倒霉。”有道理，尚大学不就是上了八个初小四年级吗？

从那天就没有见过我们的女先生，她父亲也回老家了。我们去国立小学上学了，开始了“大羊大，小羊小....”的生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