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篮球

从上个学期末开始,我个人的娱乐生活又增加了一项显性内容,即加入队伍,定期打打篮球。所谓队伍指的是我们这个还算庞大的学校,有不少业余篮球爱好者不自觉间成立的松散组织,成员遍及各个院系,教工比赛的时候皆打过照面,而一旦打入组织内部,不几天就会混了个脸熟；所谓定期,指的是将曾经断续的业余活动固定在一个规律的航道之上。

暑假开始之后,如果不是恶劣天气或者函授上课的因素,就会两天打一场篮球。一般是这样,下午五点半从家里出发,赶到紧挨铁塔的水泥场地,在靠近西北的边角场地聚合,简单活动一下,随即投入战斗,七点半钟结束,随后几个人直奔东京大市场,在一个固定的摊位上落座,喝点冰镇啤酒,谈点不经意就会忘掉的话题。约十点钟曲终人散,各自脱掉喧闹的表情,安静地回家.

说起打篮球,过程总是那么相似,而故事每一次又有所不同。日子就像藤萝,而攀爬的过程渐生出不同的故事枝蔓,斑驳陆离,映照在每个人的篮球经历之上。

故事之所以不同,概因人性之不同。比如在我这个即将进入中年的人身上,在体轻如燕的身体条件之下,争强好胜,好勇斗狠基本上就完全褪色,目的不在其他,惟在活动活动,出出汗而。我曾经教过几届高水平运动员班的学生,其中有几个是篮球专业而且参加过cuba的比赛,有次一个学生问我:"老师,我看您喜欢谈论nba的比赛,那你自己的篮球水平如何?""我么,篮球水平也就是你们的体毛级别而！"我答道。

因为是一些相熟的老师们在一快打球,所以,各自的脾气及篮球习惯很快就会摸清.尽管场上有些老师的嘴比较碎,好争执,甚至偶尔还会蹦出些污言秽语,但都不会刺进别人心里,如石头般硌的胸闷。不过,一旦边界洞开,有外人的加入,情形就变得颇有些不同。这不,就在前天下午,我就遇见了一批这样的人.及由此而生的不同故事。事情是如此这般,等我赶到场地的时候,就发现人特别多,并且已经分班开打.一方是我的老熟人;一方是不认识的一群年轻人。我只好站在边线之外,和另一些在场下的年轻人等待轮班,闲来无事又给他们当起了裁判。没有哨子,只能凭嘴说,然而说着说着问题就来了,只要是不利于那帮年轻人的吹罚,他们就会口中嘟囔,愤愤不平的样子,场外的另一帮也跟着起哄。场上气氛逐渐难以控制,先是争吵然后是互相指责,然后是对准我这个业余裁判。一位老师愤而离场,中断了一次,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还没过两分钟,在我一次吹罚之后,其中一位最高的小伙不服判决,三步并成两步跳到我跟前,很凶地咆哮道"你会不会吹啊!不会吹一边站去",而且嘴里还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尤其那眼神,整个一绿色。

晚上喝啤酒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小伙子原来是我们院的研究生,另外几个也基本上都是.我感叹道,现在的小孩们心气真是高啊,越是篮球打的出众一点,就越是高高在上,不把别人压在下面,他们心里就不舒服。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可计较。

虽然是一项业余活动,但篮球也是有自身的文化的。许多年前,我在《读书》上曾看到一篇文章，一位北京的作者讲到他在社区里打篮球，刚好碰见几位美国小伙，然后一起打球的故事。其中提到这几位美国小伙对规则的绝对尊重,以及他们之间身体动作间的交流与配合,而非垃圾话的偕同。于是感叹,美国篮球文化对个体的覆盖与绝对渗透，不仅体现在nba赛事上,还体现在底层的社区及街头篮球之上,所以基本上已经走向成熟。

在我们这个篮球运动方兴未艾的国度,业余篮球基本上还是野路子。没有一个绝对的理念或者相对通行的规则将大家统摄。所以,人性或者性格中的种种因素都会带到球场上来,所以,争吵、藐视、使坏等等时不时的从空中落下来。如果要打一个比方的话,我们的业余篮球还处于史前的森林时代,许多的人还怀揣着肉食动物的眼神。而篮球本来是圆的,却因为规则的支离,变得凸凹不平。

记得五年前,有一次在开封大学校园的篮球场上打球,碰见一位篮球打得极好的后卫,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对我们说道:"若是能配上乔丹皮蓬一干人等,我也能拿上一次总冠军"。这句话确实牛气,不过今天想来,我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千万不要让更多的人听到你的话,你可是生在我们中国啊,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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