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空上倒挂着一帘黑幕,重重地压在我们的窗前;
有北风轻轻地在屋外碎语,放肆的声音越来越大。富士居里的铝合金窗棱已经被风折腾的在颤抖了,而风声却依然不减。
“趴--趴”
“哐!”一阵急促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我们皆恐,下楼,才发现,原来是安回来了。他刚拉起大卷闸门,见我们都下楼来迎他,遂“趴”的一声,又自然地将大卷闸门给按下去了。我们几个狐朋狗友就立刻扒下了安的包,将他拥上楼去。
“斗地主”的游戏,正好就差一个人。安回来后,四个人正好就凑一桌。安仿佛是一脸的荣幸,也好像是满眼的无奈,悻悻地跟着大家上了楼。
宛如叫卖般热烈的吆喝声是而后才传出去的,由上及下,基本上可以波及到富士居内的任何一个角落。有扫垃圾的阿婆在路过我们115宿舍时,总是会习惯地送给我们一句“楼上的年轻人,可别玩得太火啊!”这样的话。
阿婆的话是不会有人在意的,因为正玩的火的同学压根就听不到楼下其实还有对他们声音持反对意见的人。其实,听到和听不到所造成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或许,成还会在听到阿婆的声音后恼怒的丢下一瓶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去叼难她。
天空上的黑幕很难消失,我从“四人帮”里撤出来后。他们三个人仍然在有声有色地相互吆喝着,打着一种我根本看不懂的扑克牌。我索性也就不看他们玩牌,只是傻傻地盯在窗前,看窗外乌黑的天空。
天空中的云,此刻又仿佛在艰难地散开着,有的角落稀疏,有的角落密集。云团是呈深蓝色的,没有看到月亮。当然,也没有星星。
我倏地按亮了手机,显示屏幕上“4月4日”四个仿宋体的字迹规矩地定?格在桌面一角,透着晶莹的光照在我的手指间。我轻轻地挠了下眼皮,一下子才发现,我掏出的还有眼角深藏已久的泪水。
我伫立在窗前,一动不动,身体比铝合金还僵。我不知道,自己那潜藏的泪是代表着什么。我只是突然地在面对宿舍楼内正在疯狂玩扑克的同学时,有种瞬间的深深悲恸。
我在做什么呢?我反问着自己,再凝视着自己映在玻璃上莫名奇妙的脸,我感觉自己心里那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更甚。
四月四日开始,是有连续三天的清明节假期。可宿舍的同学都没有回家,闹哄哄地挤在宿舍。他们说是要打扑克,我惊讶的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月!?法国人习惯地称之为“雪月”!我至少是感觉到了冷。雪月的开始,在我们中国,就只有一个叫“清明”的节日。祭祀先祖与雪月风花,到底是找不出什么可笑的联系来。
清明时节是有雨的,而且纷纷不止;我似乎是感觉到了,窗外是有雨的,纷纷而下。在夜色里,我看得不是清楚。我只能伸出双手,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雨一样的纷纷时节。
有些给我凉意的水珠滴落在我的手掌上,我习惯地收回手心,手掌上就残留着一块潋艳的光。
我凝视着那抹光,亦觉得,它更像一滩眼泪;我甚至认为,它会是远方某一位流散在异地的行人散落的归乡之泪。
而现事是,我没有回家,我的那些同学也没有。他们仨,像三个臭皮匠一样地在模仿着周星星的《赌侠》。我打量着他们,只觉得很逗。但那不是因为他们模仿的有无厘头的味道,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模仿出什么。我除了认为他们太儿戏外,就真的有些嘲讽意味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我有这种嘲讽罢了。
富?士居的建筑本就是设计的相当独特,而更标新立异的是,机建学院的学生居然可选择搬进这样带有浓重日式风格的建筑里做为自己的宿舍。我不得不说一句,给我们这样选择的什么什么领导,简直太完美了。
如果说要评选个什么“人均住房面积最大的学生宿舍”榜单时,我想,那我们的“富士居”是绝对可以上头榜的!
先不说我们有独立的卫生间独立的阳台独立的热水供应资统,就是“富士居”这三个类似某牛气房地产名字的称呼就已经在学生宿舍里开了个性命名的先河了!
我们115这间宿舍是绝对独立的不带任何处租二手虚假信息的真实小别墅,当然是迷你型的;分上下两层,楼上楼下各自分配,只是定时拖地的任务繁重了些。楼上四人楼下两人,我们就特鄙视楼下那两寡人,因为我们楼上在人数上占优势。
如果要评个“最具造型的宿舍”,我们的“富士居”也可位居榜首。因为我们的宿舍有大卷闸门和推拉的风门,也有风窗。地板砖,白漆墙,低调楼梯与木床。外加一热水器,国产牌子。所有的风格与布局完全是中式风格和日式风格的完美结合。
所以,我们该上榜。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期待中.
正因为有了那样的期待,我们才可以在周末的晚上放下大卷闸门在楼上疯狂的打扑克;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期待,所以成才可以有恃无恐地往楼下扔空的矿泉水瓶。宿舍的管理员大伯,早就被我们“孝敬”成自己人了。对于我们犯的一般拙劣的事情,他都是采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所以,林可以很顺利地将他的女朋友k带到我们宿舍里来,并且还是招摇过市的那种公开化的带进来。
他们仨见了是兴奋的,跟着一起大叫着“美女!”。我不知所措地赶紧关上了窗,也随着他们大呼起来。
林倒是很低调,却又像慌了神一般,抱着安就叫着“低调!”两字。我们这边的三个又都高叫了起来。
林说,我们再闹的话,他们就走,我们就一下子停住了。现在这个时候离开,岂不又会让其他宿舍的“伪君子”再“乐”一次?“众乐不如独乐”!这道理,我们那群人还是明白的。
k倒不拘束,自然而娇气地坐到了林的旁边。林一个劲地向k介绍我们,我们就一律很配合地叫着“嫂子”,异口同声!
因为我是从牌桌上撤下的,所以,安立刻要求“k嫂子”过来补一家,大家玩斗地主。k拉了下林的衣角,我们又都应着吆喝起来。林就顺势地同意,自己也坐了过来。
接下来的吆喝声更火爆了,我估计,如果平日里那个阿婆此时前来再“奉劝”大家的话,成一定会不耐烦的连整瓶矿泉水都会敢往楼?下扔。
林后来居然抽起了烟,这下,安,成也都被带动着纷纷叼起了烟。整个楼上立即一片乌烟瘴气,我终于是没有再打开窗子,直接撤到楼下去。
楼上,是人群鼎沸的声音;楼下,却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在这样一个喧闹的清明节里,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此刻是不是都在安静的祭祀祖先呢?他们是否会想到随群的孩子堆里独缺我一人呢?
我想打电话家里去,可抓着本书在手里,还是没有拨通家里的电话。也许,我得一个人慢慢坚强地成长起来吧,我也必须得经受住这些历练。我搓了下湿润的手,习惯地打开了书里有折角的那一页,慢慢地看下去。
林而后还是携着k下了楼,和我打了招呼就拉开大卷闸门离开了。我没让林合上门,而是任由它开着,任由屋外的风往屋内灌。我想吹下风,在吹着风的同时,也让自己可以清醒些!
聪聪是后来才匆匆赶回宿舍的,那时已经很晚了。他是提着一个大购物袋冲进来的,满脸的兴奋样儿!见到我就往我书桌前甩出一罐啤酒,还激动地喝着:“一定要干完哈,我袋里多的是!”我还没听他把话说完,他就冲上楼去了。接着便是同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伴着又一阵的火爆吆喝声。
他们喊我上楼时,我就预料到得喝酒了。我只好放下书,抓着那罐啤酒就揭开了盖,踩着罐口溢出的泡沫就挺上楼去。
富士居的楼上,今夜,是注定被烟和酒给污染了。我大约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么样的火爆了。
聪聪那小子买的彩票终于是有回报了,居然让他中了500块现金。所以,他就像疯了般买了那么多的啤酒。他还醉醺着扬言明天再去买,再请我们吃饭……
安在一旁直劝他先找个女朋友,最好?是像林的媳妇k一样的美女。聪聪就点着头说,明天请他自己中意许久的一女孩吃饭。引得我们一阵骚动!
聪聪的醉话不知道胡扯了多久,关键是安那小子也有耐心在陪着他扯。聪聪最后倒头就在我的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我只能用被子将那头“猪”盖好,和他换着床铺睡。
凌晨三点的时候,喧闹的富士居宿舍楼终于归为安静了!没有任何的躁动,连安的呼噜声也没有出现。
而我依旧没有睡去,我沉沉地呆望着窗外乌云渐散的明朗天空,仿佛看到了无数只在游动的绵羊:一只,两只……我认真的细数着数目,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我想,比较与众人在一起时的热闹,比较一个人时的冷清。我还是喜欢冷清的,热闹对我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有那么多的热闹,我都不愿意去涉足!
富士居内的安静,有时就如天畔的那一团云,有的只是飘然的一散而过,但就是这种一散而过的安静,却可以带给我久久不会散去的安宁。
我不喜欢热闹,但我是喜欢富士居的;我更喜欢着,在富士居内的所有同学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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