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在说着他有关中学时代的初恋往事时,我是在认真地聆听。
我居然是到现在才知道,强强说的那些属于我和他的四年前的中学时光;
现在,我是寂寂的,四年前我在中学也是。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去把自己弄得更寂寞。而强强对他的初恋,却痴恋的更深沉!
强强中学时只跟她的菲菲坐了半个学期的同桌。强强是腼腆的,他说只知道自己是喜欢和菲菲在一起讲话。强强认菲菲为妹妹,强强也很照顾他的妹妹。
自习的时候,他们会互传着字条。强强从不掩饰着什么,他会狠狠地坐在座位上,直挺着腰,挡在菲菲的一面。他想帮她挡住有可能在窗外巡视的班主任,让菲菲可以快速而安全的写完给他的回信……
菲菲是可爱的,总喜欢捉弄强强。我印象里,在看到菲菲狡黠的笑时,在旁边多半是有伴着强强莫名而不知所以然的困惑。
强强莫名的表情是常有的,自从他和菲菲坐的同桌,他甚至是没有多少日子是清醒渡过的。当然,这莫名是要除开强强在最擅长的理科课堂时所表现的清醒。
强强的学习成绩很好,他有强大的理科基础。菲菲也曾经说过,女生是仰慕理科成绩优秀的男生。我也不知道强强是不是因为这原因而突然把理科学习的这样强大。至少,在学期前,他是没有像和菲菲坐一起时表现的那样突出。
爱在窗外巡视晚自习的思想过于迂腐的老苏班主任,最终可能察觉到什么--他终于是看出了端倪:其实男女生搭配座位是可以互相提高成绩的。他最后还是和开始对“男女搭配座位”持赞同意见的语文老师陈达成了统一,将强强与菲菲作为“样板”推荐开来。
我想,那时候的强强,在心里其实是决不会接受这样一种?所谓的“样板”的,菲菲也是。因为从那以后,他们的座位就分开了。
强强和另外一女生婷坐在一组,菲菲则和勇在另一组。我“不幸”和一个叫眉的女生同桌,与强强是前后排。
中学的最后一学期,我们差不多就是这样坐了一个学期的。强强始终是沉默的,连我有时候都喊他不应。所以,我们四个人也大概就是在这样那样的沉默里渡过的。在最终的考场上,我们发挥的都不是很好。但,那考试的糟糕成绩却永远的不可改变了。
我是不爱讲话的,不会主动的和同桌眉搭讪。我想或许眉也是这样的性格吧,也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我们很少交流的这种情况。大多数时间,我只是在一旁痴痴地偷听我的音乐,然后写些自认为很好的文字。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会在抄写东西。而抄写什么呢?我不会问。
那时我强烈地喜欢一首叫《忘忧草》的歌曲,课本上,本子上满是我抄写的歌词,我时常在课间甚至是课堂上塞着小巧的耳机听。我有抄写过一张《忘忧草》的歌词给强强,可强强却没有和我议论太多,他说他和菲菲还是爱听《同桌的你》多一点。
强强和婷倒是会偶尔的交流下,当然不会是交流《同桌的你》那首歌曲。我好几次扔掉耳机都听到了,婷主动地问强强理科的题目。强强一般都会在五分钟之内说完,也不问她懂没。强强的五分钟控制的很好,总是不会超过那五分钟。可是,他自己却是从没问过婷擅长的文学题目。
五分钟,刚好是一首《忘忧草》的长度。我完整听完这首歌曲时,也正是看到前排强强和婷各自沉默的时候。
其实,在音乐醺陶下的我,在后排的眉,我们也都是沉默的。
强强和菲菲一分开,似乎这一切都沉默了!? 不沉默的也许就只有我爱的那首《忘忧草》的音乐了。或许,还有强强说的《同桌的你》。
总之,我们最后的毕业和分别是如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满载泪水和不舍的。强强在为没有到场的菲菲而哭,我在为自己就要作别的熟悉教室在为自己曾经有过的灵感和理想即将退去中学而哭。只是,我分明看到眉和婷婷也是在流眼泪的。兴许,是为了我和强强不在意的糟糕成绩而哭吧。
青春的散场很像从不拥挤的地铁下去后却又得匆匆赶拥挤公交车的这个一下一上过程,也像极了上了年纪的彷徨单身老女人,在青一色紫一色的天黑里独自哭泣。青春的散场很脆弱,很孤独……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狠狠面对,到底怎样狠狠面对?这个,没有人能够教会我们……
四年的时间,强强说是不觉得漫长的。他眷恋的菲菲现在在遥远的z市,即使经过了四年,即使z市那么的遥远。强强说,他还是在等着菲菲的。
强强没有等来菲菲到我和他所在的w市,他只是很密切的和菲菲联系着。可是,他却意外地迎来了两个与我们久违了四年之久的老同学--婷婷和眉!
有些人的相遇是偶然,有些偶然也是人制造的偶然。相遇,让我们快乐!
我们俩之前居然都不知道,其实,眉和婷婷一直都是在我们所在的w市。我们就那样糊涂混沌地过了一年,没有联系她们。
是她们俩先联系到的我们。我们四个,第一次有了默契,相约在强强学校的出版城处聚会。
约定的那天,我和强强是提前到的,提前了一个小时。强强是熟悉他那块地形的,我们只是想趁早见到那俩女生。
她们也很准时,我们是绕了?好几圈后才看到她们俩的。也许是强强的视力好,也许是她们都还没变化多少。我们就那样顺利地在高大出版城大楼下遇到了。
餐桌上,显得有些拘谨。还是强强机灵,他追问着婷婷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联系方式时,眉倒乐得在一旁很有深意的浅笑。
眉说,中学时我们可都是同桌啊,是不可能忘记你们的,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呢?
这话说的强强更困惑了,眉的话让我俩更疑惑。我只得傻傻地笑着,好奇地问眉:“我的老同桌啊,你那话怎么越说越让咱强哥迷惑啊,你们倒底咋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自愿罚酒。”
眉就在一旁乐开了:“我终于是听到你说话了,假小子还是挺能说的么?”
“假小子?!”一句话,让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我在眉眉的眼里一直都是假小子啊,我悻悻地偷着乐。我也在期待着,在婷婷的眼里强强该会是怎样。
婷婷却不说话了,好像在等谁开口。过了一会儿,她又拉着我和她换了个座位。于是,我们四个又回到了当年的座位样子。
我望了下眉,她果真就接着说开了。她说强强是理科虫,傻地像虫子,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他妹妹。眉说得强强一脸紧张,她看着强强又偷乐开了。只是,眉转头再看了下我时,又变得平静了下来。
后来强强就一直在喝啤酒,婷婷好像在估摸的差不多了,索性就开了口。
其实四年前的中学毕业典礼,菲菲是故意缺席的。她对婷婷说了,要等到强强的电话才会去学校。可,直到那晚的零点之后,强强的电话还是没有来。所以,在那之后的志愿填写,失望的菲菲都没有来。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对着电脑填写了和强强一样的学校。
最后的结?果连我都知道:菲菲的志愿掉档了,她只能随着妈妈一起奔向了遥远的z市……
婷婷说,这一年来,她和菲菲还是有过联系的。菲菲在z市过得一般,好像有了男朋友,她说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和强强在一起了……这次的聚会,我们俩个糊涂的联系方式就是远在z市的菲菲告诉给她们的……
婷婷不说话则已,一出口就是这样煽情的话。我宁愿自己不知道菲菲和强强之间的这种“真相”,我宁愿糊涂着。
强强痴痴地傻笑了下,又连续地吞了几口酒,再也不说话了。我想,此刻如果婷婷再外放起《同桌的你》,不单是强强,连我都会伤感地流泪。
眉似乎还有话说,可婷婷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终于没开口。
后来我们基本上话聊得少,酒喝得多。我惊讶着,她们俩女生也都有那么好的酒量。我想问下为什么,还是没开口。
散伙的时候,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冒出句“各拉回各的同桌!”这样有意思的话,这还被强强斥之为“喝傻了都!”
其实喝得最多的还是强强,要不是有她们俩帮忙,我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把醉醺的强强送回宿舍。
从强强学校出来,就剩我和她俩回各自的学校了。还好,我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在黄昏脆绿的香樟树下,嗅着微香,我似乎轻松了不少。我还是向眉问出了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她俩有好的酒量。
这次眉倒沉默了,她低着头不语。婷婷却若无其事的轻声吐出“单身愁闷习惯了呗”这几个字,说完又用手直指着眉,一脸充满陷阱的笑。
眉却转开了话题,她说,她还沉浸在菲菲和强强的遗憾里,很忧伤。
“忘忧草,忘了就好!”我傻地又冒出这句歌词。
婷婷倒吃惊了,她望?着我满是疑虑的表情,又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大事一样。
她直追问着我,说我刚才念道的是不是《忘忧草》的歌词。我随意地点着头说是,我从中学时就一直是喜欢那歌曲的。
婷婷突然就说她有事得立即搭公汽走人了,她还不忘加一句“让我们好好散步”这样奇怪的话。在公汽站牌下,婷婷一直在和眉使眼色,我被晾在一旁,满脑子莫名。
婷婷说,还是她最自由。在上车的一瞬间,她突然就狡黠地冲我来了句“假小子也是大笨虫,不知道原来眉也是早就爱上了《忘忧草》!”这样的话。婷婷透过车窗给我们招手,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与眉漫步在理工大学美丽的小池畔,听清脆的水鸣,听婉转的鸟鸣,听夕阳低落的声音。我们却只是淡淡的笑着。
眉的手机就真的外放起了那首《忘忧草》的歌曲:
“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
眉的音乐让我想起了那些我们还是同桌的往事,它们仿佛就像在昨天。只是,现在,我们居然都成长了那么多!
眉说起了很多我们坐在一起时发生的有趣的事:她说我这个假小子只知道听音乐,却不给mp3买备用的电池,是她偷偷地用新电池换走了我抽屉里的旧电池,我傻地居然还没发现;她帮我收拾好了一沓散落满地的歌词让强强转交给我;她也模仿着我爱上了《忘忧草》……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在不知觉里,这悠扬的歌曲又重复着外放了一遍。我望?了下眉,她分明已停止了说笑。
曾经缄默不语的我们,现在居然可这样有默契的谈笑;而曾经最“纯真”的强强和菲菲却分散天涯。我们的现在,是不是就是他们的曾经?我反问着自己。
我倏地拥抱了下眉,安静地嗅到了一种比香樟的味道还温柔的香味。
华灯初上的时候,在安静的公交站牌下。我分别了眉,约定着下次的见面;
眉挽着我,掏出一张压得很平整的纸条给我,让我等她走了再打开;
她是微笑着满是轻松地走上公交车的。
我孑然一身,像来时一样独自走在夜下美丽的南湖水畔,静静地望着被湖光潋艳处的夜色;
我还是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不知放了多久的《忘忧草》,让音乐随着我飘荡;
在幽幽地音乐里,我揭开了眉刚才给我的那张纸,抹平,细看:居然是当年我抄写的送给了强强的那份《忘忧草》歌词!
“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歌词与歌曲同步,连我的记忆也是在和歌曲同步!
“静静等天荒地老,”我念叨着,“而我的天荒地老呢?而我们所有人的天荒地老呢?”
我傻笑着,将那份歌词小心地放进口袋,再望了望夜色里的南湖,遂静静地小跑向前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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