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爱情是无法忘却的回忆

一九八六年，我出生，姥爷说，那年出生的人里面，肯定有一个将是未来的伟人或者传世的英雄。我很清楚这不是我，因为我从小就好色。而在中国古代文化中，英雄是不近女色的。比如关公，他的老婆是谁，到现在都是个谜。据《三国演义》的描述：第十三回，关羽攻占襄阳城后，诸葛谨对孙权说：“云长自到荆州，刘备娶与妻室，先生一子，次生一女……”寥寥几句，一笔带过。

不过，据我考证，在民间野史中，都认为关羽早有妻室，名叫胡金定。当时，刘、关、张结义后，刘备恐关、张家有妻室，不能生死同心，张飞就与关羽相约，相互交换杀绝妻儿。张飞到关府杀家，心中不忍，便放走了关妻胡金定。胡金定当时已怀孕，后来生下一子，取名关索，在这里，胡金定有名有姓，并且卷入了“桃园三结义‘的矛盾漩涡之中，似乎有根有据。但不知什么原故，《三国演义》却没有吸收这个故事。　

说起我的好色，其实并不是骨子里带来的，主要原因还是交友不慎。上小学的时候，我和邻居的孩子张勇在一个班，而且结成了死党。他老爸是电业局的副局长，家里经常有人送礼。张勇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偷他爸的人参蜂王浆出来和我一起喝。

现在回想起来，那小子肯定只和我分享了一小半，他喝的要多得多。证据是：四年级的时候他下面就长出了一大片毛，而我到五年级才稀稀拉拉的长了几根。

张勇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英俊小生，长大了自然是个帅小伙。借用一个仰慕他的mm所说：“男人，我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我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有气质的帅哥里，我没见过这么有才华的；有才华有气质的帅哥里，我没见过像他这么温柔体贴的；有才华有气质而且温柔体贴的帅哥里，我就没见过这么有男人味儿的……”

我在后面偷偷的补上一句：您肯定还没见过这么花心的呢！

要讲述张勇的采花史，按照严谨的学术原则，应该从初二那年开始说起。

时间回到公元一九九八年，那个年代，女生们在夏天都是提前约好了，哪天一起穿裙子来上学。每到这一天的早上，女生们脸儿红扑扑的，故作姿态的大声说着话儿，双双携手，花花绿绿的走进教室。

天知道张勇每次都是怎么提前得到消息的，他能准确地告诉我们：“明儿个，女生们要穿裙子了！”

就在那年的夏天，有一个叫“梅”的女生，穿了一件在那个年代属于惊世骇俗的短裙。没有那个“超”字，只不过正好到膝盖而已。那天上午，全校的女生，都“不经意的”在我们班门口走了一圈。梅一贯有些孤傲，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评论和眼光，依旧我行我素。

梅就坐在我和张勇的后排，上午第四节课，张勇的钢笔掉在地上十余次，然后我的火柴枪就归他了。

“白色的，你猜错了。”他说。

也就在那年夏天，张勇的钢笔坏掉第三支的时候，梅发现了他的流氓行径。于是在一周的冷战之后，他们就——交上“朋友”了。我有几次想告诉梅，我也坏了两支钢笔，但是鼓足了勇气，也没说出口。

我相信，这就是张勇的初恋。他本人总是不承认，说小学一年级就和女孩子拉过手。但那时我们也混在一起，而我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还是按照严谨的学术原则，暂且不算。

张勇的初恋，一共持续了五天零一个上午。在他扶起了隔壁班那个长着娃娃脸的，摔倒在地上哭着不起来的小娜以后。梅眼睛红红的，把一个带着小熊图案的发卡，从背后丢在了我和张勇的桌子上。

五年级上学期，那个发卡已经戴在秀秀的头上了。

公元二零零九年，张勇应聘来到著名的联想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下午，也就是他被辞退的前一周，就有人放在他桌子上一支礼盒包装的钢笔。

盒子很漂亮，里面的钢笔却是残破的。

二　爱情是危险的游戏

大学的生活，是迷乱的。好像有方向，其实内心非常恐慌；好像很充实，其实就像个吹胀了的气球，在颓废和迷惘中带着一丝希望。每天就是就这样度过。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大一后的暑假，那时候我还是个处男，高中同班的陈小君来我家玩，被我拿下了。

她走了以后，我爸下班回家，看到我满手是血，差点去她家找她玩儿命。

都出门了，才想起来问我：“你说那个陈小君，是不是前段时间晚上来咱家和你一起复习的那个小君？”我点点头。

“女孩？”

“嗯。”

父亲就把皮带抽出来了，“操你个妈的，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人家了？”

“我就拿了个棍儿捅了她一下，爸，你别去了，和你说过了，是和她闹着玩，一失手捣在我鼻子上了，她也是不是故意的。”

小君考上的学校，到我学校直线距离一千三百公里。我们做了一个暑假的露水朋友，开学以后通了三封信，就没再联系过。　

后来小君带我去她租的的房子，见了她学律师的老公。

晚上吃完饭，律师在厨房收拾卫生。她在阳台上突然抱住我，吓了我一跳，差点从35层跳下去。

她就这么抱着我，说“轮子，你说，什么是幸福？”

我点燃一支烟，只回答给她一个深邃的眼神。

“轮子，当年我考验你，不和你联系。还以为这样能逼着你来找我，结果你没经过那次考验。”

“对，但失败的是你。”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很幸福！你后来的事我都知道，要是跟着你，我还不如去死。”

“小君，我从小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混蛋。以前我妈对我的评价，我还不服气，现在回头看看，一点儿都没错。但是我最欣赏自己的就是：我从不追求你所追求和想象的那种幸福，觉得那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喜欢，就去追求，就全身心的付出。有一天厌恶了，就别装，也别去刻意的维护，别去粉饰太平。”

“责任，你懂什么叫责任吗？喜欢的时候拿来，不喜欢就丢掉。你把别人都当作是玩物吗？”

“小君，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每个人一出生就开始朝着死亡的大门前进。谁要是真的能和我同生共死，我一定不再去沾花惹草，只守着她。因为爱之深，痛之切，一切都是平衡的。当你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她也同样爱你，但是命运让她先走了一步。那么，你爱的多深，就有多痛苦。反过来也一样。如果你地下有知，看到你所爱的人痛苦的样子，一定会发誓，下辈子决不做夫妻，绝不相爱。”

“你死了，没人会哭！”

“你会，小君，我伤害了你的感情，但你还是爱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爱，也会给你带来悲伤。”

“你现在跳下去，看我掉不掉一滴眼泪！”

“这是在考验你自己，还是考验我？”

小君笑了，“又是考验，哎，怎么听你这么说，好像你比我还幸福？”

“因为生活对我的每一次考验，到现在还都没有结果。”

零九年的那个夏天，已远在法国的陈小君在msn上问我：“轮子，还记得那个暑假的事儿吗？”

我没回答，她接着发过来一段法语。我复制下来，上google一查。翻译如下：我给了你我的全部，你却视而不见。我无怨无悔，而且继续奉献。　

我沉默，她也沉默。

鲁迅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不是勇士，尽管我的人生相当惨淡。

但我是男人，带把儿的！鼓足了勇气，我发过去一条信息：“你打掉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轮子，我知道你会说服你自己，说服你自己不相信那个孩子是你的。我也不想再次面对这件事，也不需要你来面对这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幸福吗？”

“轮子！说话！”

“你还是男人吗？说话！”

“轮子，你可以和我说一声再见。谢谢你！”

“轮子，再见！”

“别！我刚才在外屋打电话，订了去法国的机票。”

“多此一举！”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说你多此一举，你还不信。我明天晚上就回国了。”

三　爱情是热血沸腾　

清晨，在泉城路拥挤的人群中，我又看见了张勇，他长高了，长壮了，如果打架，我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高二那年，他泡的那个妞儿在外面一中有个男朋友，纠结了几个人在路上堵张勇。我正好那天被教导主任抓去擦玻璃，没和他一起出校门。等我看到满脸是血的张勇，牙都咬碎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鼻涕虫去了一中。

我去的很早，等了半天，一中的学生们才陆陆续续的到，我们在校门外的胡同潜伏，鼻涕虫躲在电线杆子后面认人，认出一个我就揍一个。

连着揍了四个，就在这时候，远处乌压压跑来几十个人，还都拎着棍子铁锨什么的。为首的一个瞪着眼冲过来，“呦！轮子！是你啊！没事！听说有打架的，我们过来看看是谁，没事没事！”

我始终一句话没说，鼻涕虫继续认人。又揍了两个，鼻涕虫说就这些了。我才和那个为首的，叫钢蹦儿的打了个招呼，回头走人。

“他爸就是电厂的张宝钢……”钢蹦儿和他的弟兄们介绍。

晚上，我爸抽断了有史以来的第七根皮带以后给我递了一支烟。

爷儿俩坐在地上对着抽。

“你个小兔崽子，有义气！但不能这么干。”

“刀让老师没收了，路上也没买着，太早，都没开门！”

“操你个妈！我让你拿刀捅了？”

“那要怎么着？”

“轮子，外面都说我是道上的，你见我打过谁？”

“我就见你打我了……”

我爸把鞋脱下来了，“我打你，打得轻了！”

“打人也累，你歇歇再打吧，我是你儿，我又跑不了。”

我爸把鞋穿上了。

“在外面混，拳头硬，架不住枪子儿崩。会打架的，都是些小混子。能让人家都服你，不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以后少你妈看那些武打片！我就后悔从小给你找了个老师学武术。操你个妈，怕你被人欺负，结果弄得你整天欺负别人了！”

我爸又递过来一只烟。

“轮子，在道上混得好的都是有脑子的，有钱的。你有100个小弟，我有钱，能招来500个！你带你的人吃路边摊，遇到大事儿，弟兄们就跑了。我带我的人吃凤凰楼，还给他们发工资，他就替你玩儿命！为什么，离了我，他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以前一个个都像他妈要饭的，是我让他们翻了身！”

他进屋拿出来跌打药，在我后背上擦。

“听好了儿子，小打小闹你自己对付吧，超过五个人的事儿，你去找你们学校门口的皮筋儿！别自己去亮招子，丢我的人！就有一条，你给我记住了：要是人家欺负咱在先，你惹多大，你爷爷我就扛多大！”

我纠正：“你是我爸！”

“操你妈！你就听着行了！要是你先挑事儿，人家揍你什么样儿，回来我就揍你什么样儿！”

“今天不是我挑事，张勇就是被他们打的！”

“你个二逼！你以为你今天挺英雄阿？要不是钢蹦儿凑巧过去了，人家学校里一旦集合起来就能灭你的灯！我揍你就是因为你没脑子！不知道前前后后计划好了再去！你要是喊上皮筋儿，连那几个兔崽子的老师一块儿拾掇了都不要紧！别！这话当我没说！”

“记住了……”

“嗨！你个小兔崽子！”

从那以后，张勇的蜂王浆就分我多一点了，并且把陈小君介绍给了我。

忽然胸口一阵疼，张勇擂了我一拳，“你想什么呢？”

我说：“晚上来我这儿吧，小君回来。”

张勇又给我一拳，“你傻啊，她在北京下飞机。”

我点点头，“哦，那你滚吧。”

四　爱情就是躺着胡思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兴奋地偷出老爸的破大众，驶入夜色，奔向北京。　

我在京沪高速上飞驰，160……180……眼前有一个白点，化作一片白色的光芒。　

哎？我靠？怎么飞起来了？不对呀！怎么看见自己躺在路上？靠！这稀巴烂的不是我的车吗？我缓缓地落到地面，走了过去。

是她妈哪个孙子撞了我的车？滚出来！我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我”还在流着血。

后面停下来一辆车，下来个司机，走到“我”身边看了看，然后摸出个手机打电话，“喂？啊……京沪公路219公里……对……赶紧点儿！开小车那孙子看样儿是不行了！”

什么开小车？说我呢？操你妈你才孙子呢！扬手要揍他。这时，眼前一黑，一部电影在我眼前开演了……

梅坐在我背后的课桌上，眼睛红肿，看我和张勇若无其事的说笑着。

化学老师在办公室和我们班主任说话，“轮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很透，而且学得很快，理解能力也强，真得可惜了……”

我爸爸在一中的办公室，给各位老师递烟，递一支烟，鞠一躬。

“各位老师，只要别告到法院，给这孩子一次机会，我亲自去给那些挨打的孩子们登门道歉！所有的医药费，我给双倍！要多少钱我都听着。要不，你们告我行吗，我不是吹牛比哎！我进去打个逛就出来，但是这孩子进去一回，一辈子就毁了！”

小君在宿舍用刀片划自己的大腿。上面已经有十几道已经愈合的疤痕了。

“轮子，你瞎了眼！轮子！你不是人！”

……

我闻见一股女人身上的香气，还是[ch*]女特有的那种。但是眼睛睁不开。伸手，手不听使唤。嘴里插了好几根管子，而且扣着个大约e罩杯那么大的罩子。脖子也不能动，身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我转世投胎当粽子了吗？

我爸在很远的地方骂人，听不清楚骂得什么。一双软软的小手，在我身上到处游走着。

“陈大夫！他有反映了！”这声音真好听，年龄不超过25，嗯，应该不超过23，不知道身材怎么样。

我听到一个男人走来的声音，“真邪了门了嘿，第一次见到，别的危重病人都是手和脚先恢复，这孙子昪*****?先有反应！”

我心里说：废话！把你扒光了绑床上，旁边站个妞儿摸你，试试看！

骂了一气，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刚睡着就开始做梦，明知道是梦，却醒不过来。

小时候的陈小君，梳着个娃娃头，安静的坐在树下，旁边堆着十多个书包。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我的书包从最下面拿出来，拂去灰尘，打开，收拾得整整齐齐，坐下以后放在她膝盖上。

小君突然变成了初中时的模样，侧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手拽着我的衣服，慢慢的，试探着把肩膀靠在我后背，又把小脑袋瓜儿靠了上来。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嘴角紧紧地抿着……

“张叔！轮子和毕济松为我的事儿，去一中打架了！”

我爸摘下电话：“钢崩儿！你快去九中门口看看！”

我和陈小君在床上厮打，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孩端着两块西瓜站在窗外，满眼是泪，扭头跑开了。

小君他爸在发火：“你学习成绩在年级都拔尖，怎么报考了这么个破学校？这学校还用考吗？我打个招呼就能去上！”小君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小君坐在宿舍的床上，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药盒里随便抓一把药吞了下去……

我在大学毕业的聚会上喝得烂醉，不省人事。小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也醉醺醺的抱着我哭：“轮子！我不当你妹妹！我要给你做老婆……五年级的时候，我崴了脚，你背我上学……他们说这是猪八戒背媳妇……我听了这话感觉特幸福，那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小君推开门，看到我把一大堆没拆封的情书丢在脸盆里烧。

……

“他妈的，我抽断了七根皮带都没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我不信他的命就这么短！”

“这里是icu病房，你不能进来的！”

“小子，你们院长办公室我进去都不用敲门，少你妈废话！里面躺着那个是我儿！”

“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正在康复。你进去对他的康复和治疗会产生影响。您自己斟酌吧！”

“轮子！我是你爹！我买了根新皮带！你个小兔崽子麻利儿的给我爬出来！少你妈躺里面装洋蒜……”

我爸什么时候说话带哭腔了？

这次我能睁开眼了，但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眼前飘过来一张白皙俊俏的小脸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陈大夫，他睁开眼了！”

门口的方向，唧哩咣当一阵响，我爸的脸伸过来了，“哈哈！小兔崽子！”几个大夫护士围过来，把我爸撵了出去。

我抬起手，指了一下脸上的罩子。

小护士会意地帮我拿了下来，把耳朵赴在我脸上。

“你身材不错，衣服不太合身，美女……”

小护士把罩子一下扣回我脸上。

“都这德性了，还犯混呢？你就跟这儿躺着行了！放出去不定怎么危害社会呢！”

两天以后，我从icu转到特护，张勇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

“轮子，你别说话了，听我说就行。小君让我带话给你，她说，她知道你死不了，哪怕你死了，她就跟你一起走。她在北京等你，你什么时候康复了，就什么时候去。你不去，她就不走。成了，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嘿！轮子！从小到大，我操，第一次见你流眼泪啊……”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小君是张勇的表妹。

特护病房照顾我的，居然还是那个小护士。

“我算是倒了霉了！icu值一个星期的班，第一天就遇见你。好歹熬了7天，换值特护，还是照顾你！嗳……我问你啊，这些天来看你的那七八个女的，哪个是你老婆啊？”

“在北京呢，没来。”

“啊？那来的这些是你什么人啊？一个个哭成那熊样儿的。”

“都是朕的小老婆们，哎呦……”

“没事儿李大夫……7号床换药呢！”

她扭头朝门外喊，手里还捏着我胳膊上的一块肉。

五　爱情是禽兽

从进入特护病房的第二周，我每天都要和小君通一次电话，她说以后她常驻国内，让我安心养病。

那个小护士，叫李晓月。从我进icu，一直到出院，都是她在照顾我。

李晓月一直认为我别有用心。但我不在乎，没事就和她神侃。　

我给她说我宿舍的四条狼吃过晚饭后，会一起出去钓鱼。

“什么四条狼？”晓月插嘴问到。

“我们宿舍四个人，魏山峰是西北人，外号土狼。他是宿舍老大，这不就成了狼窝了吗？所以每个人都要起个带狼的名字。”

“你肯定是色狼！哈哈！”

“最开始的时候，是这个名字，只用了一个月，后来有一天白眼狼喝大了，搂着楼道的清洁女工不撒手，小四十的大妈呀！不忌口是骨灰级色狼的标准，因此白眼狼就改名色狼了。”

“那你叫什么了？”

“我改名叫大尾巴狼。”

“真可惜，嗳，你们怎么晚上钓鱼啊？”

“按照严谨的学术原则，根据我们的现场调查，发现有些鱼是昼伏夜出的，所以必须晚上钓，比如美人鱼之类的。”

“呸！还钓鱼呢！老实交待，你是什么时候钓到鱼的？”

说实话，虽然晚上满校园子都有mm的身影，可是看得上眼的，真就没几个。

各种史前生物齐聚，有恐龙、雷龙、暴龙以及各种绿色植物，比如地瓜、芋头、萝卜、土豆什么的。我们四条狼出动一次，泻一次气。后来土狼说不能去了，再去的话，除了色狼，其他人都要阳痿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在大学钓到的第一条鱼，是在人体艺术教室。

美术系的画室，在第二教学楼的顶楼。教学资源有限，经常是同一届所有美术专业的学生一起去画室。很多人互相都不认识，老师都有叫不上名字来的。

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就出去买了个画夹子，冒充美术系的学生去上课。上课前，只要开始绕着窗户围黑布，我就留下。否则就找个理由跑出去。

“你真恶心！”

一共见到四个不同的人体模特，第四个就得手了，所以就没再去。

头一个是个男的，幸亏他还穿着内裤。

就这样，我也在肚子里骂了两个小时。

第二个更过分，四十多岁一个老娘们儿，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就吐在后面了，被好心的同学送到医务室，后面的场景谢天谢地没让我回去看，因为15分钟以后，又有两个美术系的同学被送医务室了。

第三个模特，还是不错的。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虽然没什么特色，但是皮肤和身材很好。可惜只见了这一次，人多眼杂没机会下手。最失败的就是那天去晚了，没抢到前排的座位。

屡次受挫，我决定再接再厉。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第四个模特太正点了！

那个模特，倒霉就倒霉在她有个不好的习惯。中间休息的时候，不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偏要披着浴巾下来看我们的画。

咱小时候有美术基础，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画过地图。长大以后，在厕所的墙上练习了多年的人物素描和局部特写。我们美术老师说我的作品，颇有二十世纪新艺术象征主义的野兽派风韵。线条简单而粗犷，还能突破世俗欣赏眼光的束缚，能够非常明确的表达出作者独特的视觉焦点和深刻的艺术构思。

那个模特看了我的作品，情绪异常的激动。她可能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欣赏和观摩一位具有深厚修养的艺术大师的作品，她那扭曲的表情，是为了刺激我创作的欲望；她喷火的眼神，是在鼓励我燃烧起创作的激情。

但是她的行为，有些过激……

她先是粗暴的抢走了我那还未完成的作品。拍在讲师的桌子上，把人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教授吓的差点犯心脏病。然后跑进更衣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来，用她修长的食指指着我，“你你你！你流氓！”

“这位美女,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只画了个轮廓,他们画得比我清楚多了!怎么说我流氓呢?”

老教授站起身，“这位同学，你这幅作品，充分说明了你对艺术的不尊重。画的歪鼻子斜眼，像个比目鱼一样！来，大家看一看。”

说着，他把我的作品举起来，正面朝向下面哪些目瞪口呆的学生们。

教室里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就是轰的一声……

“安静！安静！这位同学，你是谁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报告老师，我姓毕，叫毕加索……”

六　爱情要不顾一切

古人为我们留下了无数宝贵的精神财富，中国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文化。它包罗万象，涵盖了完整的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比如《论语》，正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一点都不假。我记得在论语中，有一句是这么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灰头土脸的被撵出画室，我感觉天空都是昏暗的。虽然在被批斗的过程中，多次向那个美女模特释放我们张家祖传的那种电死了无数女人的深邃的眼神，可是她却无动于衷。虽然我从不轻言失败，但这一次，真的感觉没戏了。

回到宿舍，我坐在床上发呆。土狼放下书，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色狼泡了个妞儿，约的今儿晚上七点半，人工湖。第一次约会，人家女方要带个伴儿，让这边也去几个人，咱两个吧。”

“没心思，这上火呢！再说，他泡的货色，看了倒胃口。”

“靠，这次人家翻身了，是省艺术学院的，色狼说她身材一级棒！让咱们一起去撑撑场面。”

“成，你们去的时候叫上我。”

色狼从吃过了晚饭，就开始拾掇。脑袋上打了至少一斤半发胶，都能用来扑蜻蜓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转回身，一脸严肃的宣布：“弟兄们！半个小时之内，你们要是能把她的女伴拐跑，我就有信心在今天结束我处男的生涯！如果得手，从明天到月底，我们每天晚上都是聚星楼的米西！”

奶奶的，当时一听，大家伙儿还热血沸腾，但是事后掐指一算，明天就是月底。

出宿舍的时候，我发现那个清洁工在远处幽怨的看着色狼……

因为有我亲自出马，拐跑她的女伴，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按照严谨的学术原则，是用了3.5秒。

还是按照严谨的学术原则，这个速度并不是取决于我的魅力，而是取决于色狼女友的伴儿，也就是那个美女模特辨认出并且确定是我所需的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天早上的4000米，不是白练的。我追了半个小时才累趴下。尤其可恨的是那个美女模特不认路，朝着郊外的方向越跑越远……

这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伟大领袖毛主[xi]的教导：要有效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为我所用。

坐出租撵了还不到2分钟，就看到她趴在路灯杆子上大喘气。我让司机超过去一百多米，拐了个弯才停下。

“嗨，我说怎么没影儿了呢，原来是跑过头儿了！”我故作轻松，一蹦一跳的从前面跑过来。

美女模特眼瞪得比铃铛还大：“滚！我喊人了啊！”

“美女，你别这么激动，我追你不为别的，要是白天，你跑了我绝对不撵。现在天都黑了，这里人又少。我不是流氓，这一点起码你可以确定。可是这荒郊野外的，你喊人的话，来得就不一定是什么玩意儿了！比如什么杀人犯啊，虐待狂啊，人贩子啊什么的。”

大眼睛的女孩儿就是藏不住内心活动，她左右看了看，眼睛里的敌意已经开始消退了。

“你到底想干吗？”

“想送你回去……别！别误会，不是要去认你住的地儿。送你到人多的地方，我就走，行了吧？大小姐，这还不行？要不你把我先捆起来？……咱们往回走吧。就不搀你起来了，怕你揍我。”

美女模特在前面奔丧一样的小跑着，走几步一回头。我在后面象个傻b一样的跟着。还要保持距离，据她说，进入5米范围她就喊人。

“美女阿，今天下午的事儿，是我错了，我真诚的向你道歉。能不能走慢点儿啊，大姐！你说吧，我怎么做，你才能改变对我的印象？别不说话阿，我犯了错，需要一个机会去弥补，否则的话，我可能会惭愧一辈子，也许还会因此而落下心病，这会摧毁我一生的幸福哇！大姐，行行好，给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吧！哪怕不给机会，您走慢一点，别让我累死就是行善积德了！”

她速度明显的慢了一些，其实她也累得不轻，“你废话真多！别过来！离远点！”

“其实那个老师说得对，我不尊重艺术，糟蹋了艺术。但是，之所以去画室，我也正是为了向艺术靠拢阿！说真的，我还真喜欢上美术了！我拜你为师行不行？要不这样，我看了你，你觉得吃亏，大不了我让你看，随便看！翻过来调过去怎么看都由着你！这总行了吧？”

她突然停下了，“你说的？说话算话？”

真的没想到，我和艺术居然如此有缘。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从一个白丁，跻身进入了艺术家的圈子里。普天之下，古往今来，我这样的估计也是凤毛麟角。

我用这些话说服了自己，以克服那段为时两个多月，不堪回首的luo体男模生涯给我带来的心灵创伤。

七　爱情是人们争着看的luo体

我们全宿舍在聚星楼聚餐后的第二天，我站在省艺术学院的更衣室里，给自己打气。

就当是不小心进了日本鬼子的澡堂了！不就是同时被男的女的看看吗！何况还穿着内裤呢！我心想。一开门，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她们老师把我喊回来，说还得脱。

“操！男模我见过，都穿着内裤的！少蒙我！什么？靠！”

天啊。

“请站好，抬起右手，摸头，不是来回摸，放在头上就行了，对，请转一下头，对，往右，再转过去一点，对，表情自然一些，好！”

我摆出这个姿势，正好直挺挺的看着那个美女模特。

她一脸严肃，看看我，低头画两笔，再看看我，又低头画两笔。

10分钟以后，，估计是沉浸在艺术中了，看我眼神里有了一些迷离，表情也不是那么严肃了。

中间休息，我也走下来挨着个的看看他们的画。咱也是懂艺术的，看得出来好坏，“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你穿上短裤再下来逛！”她悄悄地和我说。

“切！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

“那你离我远点儿！”

有人说，画家作画，表现出来的不是眼睛所看见的，而是脑子里的印象。我很赞成这样的说法，因为从我的作品就能看出来这个特征。

王楠（也就是那个美女模特）画出来的我，很像古代希腊丢铁饼丢了两千年都没出手的那个孙子。叫什么来着？只不过我不是卷毛，而且某个部位和哪孙子也不太一样。当我在王楠的画上指出这一点的时候，她又差点和我翻脸。靠，自己观察得不细致，还不服气！真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当男模最大的好处，就是完事儿以后王楠会陪我吃饭，这也是我提出来的唯一一个条件，当然，是我掏钱。

一开始，她和我一起吃饭就像小姐做口活，中间一句话不说，完事儿了就跑。

一个星期以后，就像小姐打飞机，中间能聊两句，还是完事儿了就跑。

两个星期以后，就像两口子做爱，有前戏，中间胡扯八道，完事儿了还要温存一下。

一个月以后，就不像什么了，反正没事儿就混在一起。我的美术基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

她比我小两岁，来自南方一个大城市。父母都是搞美术的，在圈子里还小有名气。王楠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基因里带来的美术天赋，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每年都有作品获得各种各样的奖项。其中有那么几次还是全国范围的评选。

王楠和我讲了她的前男友，是她大一的时候谈的。当时那小子上大四，和王楠是同一个指导老师，海誓山盟以身相许换来的结果就是那小子毕业以后像个屁一样的消失了。

从此王楠就不相信感情，不相信男人了，包括我，她说。

两天以后，到底还是借用一捆啤酒，把她给拿下了。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我和宿舍的狼们出去吃饭，老大都会给我点个爆腰花。

“要嫩一点儿的！”土狼总是对服务员说，“老弟，你大哥我是过来人，你小子最近肾亏得不轻！”

老大的家乡在黄土高原，上学晚结婚早，22岁考上大学，孩子还没断奶。

他错了，我没有肾亏，因为王楠有点性冷淡，我怀疑楠楠是有心理障碍，于是下定决心要帮她解开这个疙瘩。

八　爱情是刻骨铭心

寒假的时候，我和楠楠各回各家。火车上，我翻看着多种手段收集来的有关她前任男友的资料。

刘云清　男　汉族　山东德州人　1972年3月出生　身高1.81米　体重79公斤　三围　89　84　88.5　……

我爸对着皮筋儿发火：“我这个儿从小到大就他妈求我办过这么一件事儿！你到现在都不搞出个结果！啊？你说什么？大海捞针？操你二大爷的！你不是说德州的老大都是你兄弟吗？？不是一手遮天吗？你他妈天都遮了，还有你捞不到的？要是一粒沙子拐了你老婆，我估计喜马拉雅山都要跟着倒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人，什么都好说！找不到，你以后绕着我这块儿走！滚！”

看我整天愁眉不展，张勇也上火。大年初五那一天，张勇一大早就把我喊出门。

“轮子，求人不如求己，咱两个不行去一趟！我大学同学有两个是德州市的，让他们帮帮忙，再加上皮筋儿的朋友。碰巧了就能找到，碰不巧就当旅游了，你看怎么样？”

“……走！”

以前坐火车路过德州站，停车的5分钟，都会下去买个扒鸡吃。这次是头一次从这里下车出站，我和张勇才发现这个地方的扒鸡文化简直是铺天盖地。站前广场边上就有个超大尺寸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一共四个字“德州扒鸡”，其中那个“扒”字还不亮。

皮筋儿的两个朋友，提前就在出站口等着了。他们不认识我，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我名字。其实不举牌子我也知道是他们，板儿寸，一脸不服气，周围挤得满满的，就他两个旁边没人。

在宴宾楼用过膳，皮筋儿的朋友把我们安排在白天鹅宾馆。

都安顿好了，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对我说道：“小轮，明天我们就不过来了，上午市区各个学校的弟兄们10点在这里集合，都嘱咐好了，他们帮着找人！等你们走的时候，在楼下签个字。打电话就用房间的，吃饭在餐厅，也是签个字就行！对了，还有，给你们备了辆车，北京212，虽然破了点，但是上山下乡都没问题。司机也是明天上午10点到楼下。还需要什么，直接和司机说就行，他姓余，是咱自己的人，就一个毛病，他以前开车撞过人，所以现在开得慢了点儿，不过也安全。成，走了！你兄弟两个好好休息！”

刚躺下，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轮子！我是你皮筋儿叔！刚接了个电话，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嘿嘿！现在不能说！你爸爸不放心，让我去一趟，明天晚上就到！等我去了再说！”说着就把电话扣了。

我还在纳闷儿，电话又响了，是那个接站的人打来的：“小轮，皮筋儿刚才给我来电话，说不用那些学校的人了，这样我就通知他们不去了，车还过去。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皮筋儿到了以后，还是守口如瓶。死活不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到德州的第三天一大早，皮筋儿领着我和张勇，开着车直奔市里。七拐八弯来到一栋办公楼前，停下了。虽然还没上班，但门口有一个40多岁的人明显是在等我们。我定睛一看，德州市教育局！

王楠是06年入学的，那年刘云清大四的话，应该是03年入学。03年全德州市的考生资料，都堆在我面前了，小山一样的。

中午，我、张勇、皮筋儿叔垂头丧气的坐在德州新湖的湖边。

“妈了个臭逼的！你说他没事儿搬什么家啊！”皮筋儿骂了半个小时，就是这一句。

张勇突然站起来，“再找！找他同班同学的资料！皮筋儿叔！咱们还要回教育局一趟！”

保险起见，我们抄下了10几个他同学的资料，准备一个一个的拜访。

“先找个最近的！”皮筋儿建议。

车停在一栋家属楼前，我们三个一起爬上4楼。我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敲门。

“找谁？”一个中年人开了门，看到皮筋儿脸上的刀疤，又把门半掩上了。

“过年好，大叔。是陈志鹏家吗？”

“你们找他什么事？”

屋里走出来一个大小伙子，看到皮筋儿，往后躲了躲。

“我们是刘云清的远房亲戚，年纪小辈份大，我是他叔叔。这位是他舅舅，后面的是他舅姥爷。来德州找他，他搬家了，和别人联系不上，陈志鹏不是他高中同学吗？想打听打听情况。”

“啊，快快快，进来坐吧，进来坐吧！唉，这孩子，太可怜了……”

刘云清新搬的家，就住离火车站不足200米的小胡同里。

世间的事儿往往都是这样，苦苦寻觅的，往往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在你不经意间一脚就跨过去了。

我让陈志鹏、皮筋儿和张勇站在胡同口等，我独自走入这条深深的小巷。

来到胡同的尽头，许久，没有勇气去敲那扇门。

漆黑的夜空，好像已经压在我身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透明的，远处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都能够震撼我那自以为隐藏的最深的，还流着一点儿热血的心。

我怀疑我的眼睛，怀疑我的耳朵，我甚至劝说自己，是否应该更加麻木一些。

一会儿，我将面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会让我无地自容。我不知道应该和他谈什么，但是却不能不来。

我还是没有敲门，转身回到胡同口。

“皮筋儿叔，张勇，把钱都给我掏出来！”

张勇从他的钱包里抽出几张照片，然后直接递给我。皮筋儿低着头，把包里的钱连零带整地掏了出来。陈志鹏没带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云清的母亲拉着我的手，眼眶里翻腾着混浊的泪，就像她端来的那一杯茶水。我留下的那些钱，放在桌子上显得那么刺眼。

刘云清躺在里屋床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我没有脸再次面对他。

他已经不能说话了，看我的眼神却并不陌生，他努力想和我交流着什么，只是我看不懂。虽然他的脸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但是能看得出来曾经的青春和英俊。

“谢谢你！云清从学校毕业，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车祸。他谁都不让告诉，除了志鹏和他那几个发小儿，你是第一个来看他的大学同学。云清这孩子要强，不愿意连累人。按照他的意愿，大姨求你一件事，你回去也要保密。不为别的，云清还能说话那阵儿，说他在大学有个女朋友，照片我看了，仙女儿一样的孩子，可不能连累人家，人家还在上学。你回去，她要是还在等，你就劝她再找个人家吧，这都是云清的意思，这孩子，没多长时间了……”

我站在刘云清的床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母亲一边说，他一边微微的点头。

他手边有一个破烂的本子和一支笔，他的手哆哆嗦嗦在写字。

写好了，他母亲要拿过来看，他却撕下来紧紧攥在手里。我伸过手去，他放开了。他的手像一块冰。

回到车上，四个人都沉默着。

送陈志鹏回家以后，我们也回到宾馆的房间。

皮筋儿摘下电话拨了个号码，“六子，大哥拜托你个事儿，一是给我买三张明天早上的火车票，车票不用送来，买好了直接给车站的马钢，我明天上车前正好要去找他。再一个事儿，你记个地址，前进巷953号，对，953，那里有个病人。找你姐夫，让他在医院给安排个床位，再找两个兄弟守在那里，帮忙打打杂，你找两个老实点、能干活的去。不许耍浑！实在不行，雇两个保姆。有什么事儿赶紧通知我，费用扣我的利钱就行，不够你先补着，最后我让你五哥和你算。好了，好了，挂了！”

我坐在宾馆卫生间的马桶上，打开那张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你　楠的朋友？谢你　告楠　我死了　祝幸福”

九　爱情要学着遗忘

正月十五晚上，皮筋儿打我家的电话找我，他说：“那个谁，走了。”

“楠楠，我要和你说个事儿，你先答应我，去请个假，一周之内，你要24小时和我在一起，不开玩笑……”

你们见过伤心的人吗？我总以为我的心，是一块铁疙瘩，是谁都伤不了的。女人的眼泪我见多不怪，早就麻木了。在我面前寻死觅活也没什么新鲜的，我要是心情不好，还会给她递绳子，顺便告诉她要领。但是我没见过哪个女人，像楠楠这样，她的心崩裂的声音，我隐隐约约都能听到。

我还是按照刘云清的嘱托，告诉楠楠，他毕业回家的第一天，就遭遇车祸身亡了。楠楠扇了我五个大嘴巴子，才确认我不是和她闹着玩。

我把楠楠的手捆了起来，否则她不停的揪下自己的头发。后来我把楠楠捆在床上，否则她不停的用头撞墙。再到后来，我打了120。

最后，医院的医生打了110。

楠楠从此再也不见我。

后来我收到她的一封信：

轮子：

我恨你，我不恨你。

我爱他，我不爱他

我活着，我死了

我应该随他而去，我应该遗忘他

我不会再见你　我忘不了你

轮子，我并没有爱过你，只是那段时间你让我摆脱了披着矜持的空虚。

我将自己剖开来给你看吧

他渺无音信，我没有去找他，因为自尊。

我认定是他抛弃了我，我应该恨他，但却仍然卑贱的牵挂着他。

如果你不揭开这一幕，我将不留遗憾而且仿佛彻悟地死去，不再相信爱情的存在。

如果你不揭开这一幕，我将痛苦而幸福的活着，不再为感情所牵挂。

如果你不揭开这一幕，我将成为你和其他人的情人，最可耻最淫贱的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你不揭开这一幕，我将成为一个免费的******，拍拍我的肩膀，我就听你的安排。

你拯救了我，也唤醒了我。

我曾经预想过各种可能。

恰恰这一种，是我最不愿意接受和面对的。

因为，这样的结果，使我背上了一笔债，幸福的债

一笔还不完，其实不用还的债

一笔无法摆脱，却又没有债主的债

轮子，我看清自己的同时，也看清了你

你爱一个人，会为她付出一切

你爱的无牵无挂，但不会忠贞不二

你从未爱过“一个”女人，你爱所有的女人

你不会停止追求，手里的，你也会珍惜

你是真实的活着，从不掩饰

我也向往

但是我，必须学会遗忘

遗忘他，遗忘你，遗忘一切可以遗忘的，和不能遗忘的。

你和我都在寻求幸福，

我唯一的幸福，就是遗忘……

帮帮我，让我忘了他，忘了你，好吗？

永别了轮子，我最后一次写你的名字！

十　爱情其实是煎饼果子

晓月听我讲完上面的故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你喜欢王楠吗？”

这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

看我不说话，她侧着身坐在我旁边，坏坏地笑着对我说：“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就这样混一辈子？”

“我没什么打算，出门一天没被雷劈上，我就感觉挺幸福的。”

“轮子，我挺羡慕你的，活得真实，不受任何束缚。你看透了女人，所以只能摆布别人，而不受人摆布。但是，你就真的没考虑过和一个女人结婚，好好的过日子？”

我笑了，看着窗外白亮的阳光。

2009年11月11日，我出院后的第二天，据说这一天是非官方的“光棍儿节”。从北京

西站下了火车，一眼就看到站台上的陈小君，她高挑的身材和职业女性的气质，还是那么出众。

我站住脚步，她也看到我，舒了一口气，缓缓地向我走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将我们隔开，可她的脚步，走得那么坚定。

上车前买的那束玫瑰，一路上实在扎眼，随手送给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儿了。小君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只伸出了一双手。

那天风很大，北京的沙子也多，老往眼里跑，所以搞得我没看清她手上拿的是什么，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是软软的一个包。打开才知道，是一付夹了薄脆的煎饼果子。

在熙攘的人群中，我狼吞虎咽，直到泪流满面。

出了车站，一直到北三环西路，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前面堵车了，小君打开cd……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

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