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年头若想写出不给读者填堵的文字实在是难如登天,因为读者群并不是同一类人也并不都是善良之辈,尤其还存在认识上的差异,知识水平方面的差异,立场差异,真诚或虚伪的差异,有无良心的差异,及个性差异等等。
每个读者都喜欢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上去看待别人的文字,每个读者都喜欢用他们自己的固有成见去审视别人的观点,每个读者都喜欢以他自己的个人意志为中心去要求着别人的文字应该如何如何,每个读者都喜欢用他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衡量或揣测别人的文字意思——这样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沟通方面的隔阂,有时甚至是不可调和的观点对立,于是任何文章都会给某些读者“填堵”的结果也就不可避免了。
想想在生活中,还真会时时刻刻都会遇到让人感到“填堵”的事情,这些事情若都认真计较,肯定会没完没了,且永远都是些解不开的乱麻,正所谓“生活,是一团麻,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
遇到填堵的事情该怎么办?不管是用文字还是用唾沫,总之痛痛快快地骂上那么几句,在骂人者的心理上肯定会觉得很舒服,可万一骂错了呢?万一是因为骂人者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和方法出问题了呢?若真如此,那就不是谁给骂人者填堵的问题了,而是骂人者给被骂了的人填堵了,不但给他们填堵,还给予了他们耻辱,因为骂人者根本就没有尊重过对方的基本人格尊严,因为骂人者根本就没把对方当成一个人。
所以我不喜欢那些以骂人为乐的人,尤其不喜欢某些信口开河乱骂人的人,因为当他们乱骂人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把别人当人,基本上就是些喜欢“以他人为刍狗”的人中渣滓,基本上就是些没学会怎么去做人的社会负担。
中国是骂文化的大国,而不是喜欢推崇并弘扬理性化批评的国度,“骂”,既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国粹,也是这个国家的文化象征,所以在这个国度里,人们总喜欢以骂为乐,总喜欢用骂声来换取自我的精神陶醉或心理满足,所以这个国家的不少国民不论遇到任何事儿,都要先骂上那么几句,哪怕是遇到了好事也不喜欢给人家一个好脸色,而盛行在这个国家里的所谓“刀子嘴”就是这个骂文化之最有力的佐证。
身为这个国家中的普通草根的一员,我们都是在无休止的骂声中成长起来的,无端被骂几乎是家常便饭,莫名其妙地“被教育”也是见惯不怪,只是作为一名受父母管教了多年受dang和政府开办的学校“教育”了多年的一介知识分子或酸臭文人,偶尔写文骂骂人也是因为实在忍无可忍。
我的生活原则与行文基准是不打算给任何人填堵,也不希望让任何人感觉到我的文章是在给他们填堵,为了坚持这个基本的做人准则和行文原则,我不会盲目地去否定任何一个人的观点或逻辑,也不喜欢对自己不懂也不擅长的事物说长道短:发表观点的前提是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研究的过程就没法得出公正而客观的结论,这是我一贯坚守的言论基准。
但是,我写的很多文章,在事实上还是给某些人填堵了,以至于他们非要跳出来把我骂得一塌糊涂。
最后我发现,不是我写的文章不公正不客观,而是某些人根本就不想看到公正和客观的文字:他们总爱去偏袒他们所喜欢的,因此自然就见不得别人写文去质疑他们的喜欢。
然后我终于明白:并不是我的文字在给别人填堵,而是因为总有人喜欢给我们这些老实人填堵,他们就喜欢认定他们自己有权力也有资格给别人填堵但又绝对不允许别人去给他们填堵,像这种逻辑,究竟算是什么逻辑呢?毫无疑问是强盗逻辑,是强权逻辑,是把他们自己当人主而把他人当刍狗的匪徒逻辑。
吾国是骂文化的大国,凡事先开骂的国粹也早已闻名于全世界,哪怕在某些场合无法开骂,也往往会用一声“呸”去代替。
所以在这个骂声成涛的国家里,理性的辩证方式显得那么迂腐而可笑,即国人针对文人阶层所定义的“酸文假醋”。
“酸文假醋”的文人在遇到流氓的时候,一般都会败下阵来,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在秀才的眼里,流氓只会没完没了地给文人填堵,而在流氓的眼里,秀才的“之乎者也”毫无疑问都是些又臭又长的裹脚布,韩寒的一句“老舍巴金等人的文笔太差我根本就读不下去”就足以揭示了流氓在判断任何人-事-物时所喜欢引用的“逻辑”。
这个世界有两种逻辑,一种是中国特有的“骂”逻辑,另一种是国际学术界通用的辩证逻辑。只是在这个以骂为荣的国家里,学术界的辩证逻辑显然不适用于具有无数“特色”的吾国之国情,遇事先开骂的社会惯性也绝非改革开放就能得以清除的,甚至如今时代的骂声早已突破了中国历史上的骂声之总和,为何?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是个“言论自由”的时代。
“言论自由”的中国社会放开了“骂”的尺度,宽容了“骂”的激烈度,也引导了“骂声”走向造谣诽谤人身攻击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言论潮流,更加剧了“骂”的无限自由与“彻底释放”度,因此在这个国家的公共舆论界里,越是理性的声音越容易招骂,越是辩证的分析就越容易招惹无数带着霍乱病毒的肮脏口水。
“言论自由”的吾国社会在事实上并没有开放知识界的言论权限,无数知识界的真正专家的言论自由都被阉割或被迫保持沉默,而阉割知识界之言论权限的人,又并非仅仅是某些个既得利益集团,还有无数喜欢崇拜叛逆权威的粉丝,还有无数为人不仁的冷血看客,更有无数惟恐天下不乱的阴险分子:这些人合力绞杀了知识界的言论自由,合力封杀了知识界在舆论界的言论权限,因此在现在的中国知识界,也只剩下一些惯于替权势拍马溜须的文坛败类时不时地浮出水面,如王兆山余秋雨之流。
在这个以骂声替换言论自由的国度,在这个以骂声取代理性分析的国家里,文人的温文尔雅与理性最终都会走向无可奈何的尴尬:没有人真正喜欢去在乎去唯一的事实真相,无数人更喜欢相信由他们自己所臆测出来的“事实真相”,因此无数昧了良心的霉体才会如此如鱼得水并肆无忌惮地进行无耻地炒作,因为霉体的炒作利用的是总喜欢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国民劣根性,而所谓的“最有价值的公共知识分子韩寒”,也恰好利用了这个国民劣根性,因此这个“现代鲁迅”的任何一句基于他主观臆测的荒谬言论都能深深地影响着他的众多刚愎自用且自以为是的疯狂粉丝,而这些粉丝,大多数都是些“骂声”的源头,而非理性的载体。
填堵,还是填堵,任何言论一旦与“刚愎自用”“唯我独尊”“自以为是”等人类的劣根性牵扯上关系,那就不可能再有理性的容身之所。
若反过来认真想想,其实这个社会根本就不是一个理性的社会,在极度缺乏理性意识的国家里,自然是骂声占据着舆论界的主流地位。因此在这个国家的舆论界,骂声总是占据着上风,而温文尔雅又迂腐可笑且“酸文假醋”的酸秀才,也只能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了,否则又会被公众怒斥:“难道疯狗咬了你,你就一定要去反咬疯狗吗?如此你与疯狗又有何区别?”
在这个舆论氛围极不正常的国度里,任何歪理都能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既如此,所谓的知识界还能做什么?若不保持沉默难道还非要站出来做一条“反咬疯狗的疯狗”么?
2010年4月24日
山野居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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