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清风派出所的宁静。一个中年男子从轿车里钻了出来，车门也顾不上关，踉踉跄跄地向派出所办公楼跑去，歇斯底里地呼叫道，“救命啊！有人要追杀我！”

派出所的警察听到呼救声，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纷纷冲出了办公室。中年男子“扑通”一下跪在警察面前，脸色煞白，惊惶失措，显然是吓坏了。他急切地向警察哀求道，“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中年男子神色慌张、惶恐不安地不断向大门外张望。

张所长上前将中年男子扶起，安慰道：“别害怕，这里是派出所，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伤害你。别着急，有话我们到屋里慢慢说。”

进屋后，张所长提了一把椅子搁到中年男子身后，示意他坐下，又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然后，坐到中年男子对面，两个警察马上作好笔录准备。张所长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番后，若有所思地问道，“谁要追杀你？”

“武强。”中年男子两眼无神，毫不遮掩地脱口而出。

张所长心头一震，“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武强，30多岁，初中文化程度，1.62的个子，皮肤白皙，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然而，他却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家伙，不知给公安机关制造了多少麻烦。他为人阴险狡滑，与人谈话，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即使是与对手谈判，也是笑脸相迎。谈得好，大家握手称兄道弟、吃香喝辣的。谈崩了，仍不失风度，礼貌送客。但是，他一转身，毒计就出来了，而且是一不做，二不休，心黑手辣。在a市，只要一提到他的大名，马上就会感到脊背上透过一股寒气。他信奉的是谁狠谁就是老大，就能挣大把大把的钞票，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明里，他是这个公司、那个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什么的，满脸堆笑应酬于各种场合。暗地里他却是无恶不作的幕后操手，多年来不断发生的案件，几乎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武强团伙早就被公安机关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但是一直以来，公安机关却苦于没有有力的证据，奈何不了他，使他一直逍遥法外。

张所长心里一阵狂喜，他一直以来坚信，是脓疮就会有溃烂的一天，看来这一天就要到来了。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重新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瞥了张所长一眼，怯怯地问道，“我能抽支烟吗？”

“当然可也。”张所长爽快回答道。

中年男子从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抖着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连打几下打火机都没有打燃。一旁的警察见状，掏出自己的打火机为他点燃香烟。中年男子一阵猛吸，袅袅烟雾中，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然后缓缓说道：“不瞒你说，我叫秦力，是武强团伙的8号人物。今天，我是来投案自首的，恳求警方的保护，我愿做你们的污点证人。”中年男子扫了警察一眼，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武强这小子也太不仗义！这么多年来，我为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地卖命。没想到，刚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要杀我灭口。哼！他不仁，我也就不义，这么多年来a市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张所长兴奋地再次站了起来，踱步沉思，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报告局里。他俯身以一个警察耳语了一通后，继而向门外走去，掏出手机将情况向市局作了汇报。市局非常重视，要求清风派出所立即将秦力和笔录送过去。

二

新来的周局长紧锁的眉头开始舒展了，嗨！看来这一招还挺灵。

周局长干公安工作已经快30年了，他从一名刑警干起，干到刑警队长、公安局副局长，经办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而且屡建奇功，破获了不少的大案要案，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三个月前，上级考虑到a市社会治安混乱，案件不断发生，社会上怨声载道，领导震怒，决定派他出任a市公安局局长。看来上级是下了决心要解决a市的治安问题，对他是报以厚望。

周局长走马上任，决心大展雄风，杀杀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尽快扭转乾坤，好给上级一个交待。没想到，上任才三个月，还在熟悉情况中，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三起抢劫杀人、爆炸、纵火恶性案件。a市顿时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大家谈黑色变，指责声、漫骂声铺天盖地。最让人难以应付的是咄咄逼人的记者，电视、报刊跟踪报道，成了热门话题；各级领导询问、责怪、要求不断，频频施压。一时间，搞得公安局党政一班子人如坐针毡、狼狈不堪、焦头烂额、招架不住。

周局长震惊之余，无比愤慨。没想到，犯罪分子简直猖狂到了顶点，想给他这个新局长一个下马威。那就等着看吧！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他向市委、市政府立下军令状，承诺半年之内破案，否则，自动辞职。他要背水一战，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他要用事实说话，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满城风雨，使各级领导有个台阶下。

在案件分析会上，周局长明确要求大家要排除一切干扰，静下心来冷静思考分析破案方向、办法。

讨论很热烈，通过分析研究，大家统一了思想，认为罪恶之源来自于武强的黑恶势力，打蛇要打“七寸”，擒贼就要先擒王。只有这样，才能瓦解和铲除黑恶势力，还老百姓一个平安的工作、生活环境。周局长看到思想统一了，方向明确了，很高兴，马上作出了下步工作的安排部署。散会后，他叫住省厅派来协助工作的侦察员小李，让他坐下，安排了他一项特殊任务。

这天下午，秦力大摇大摆地走出洗浴中心，心情舒畅，向停放在路边的车子走去。突然，有人贴到他身后用抢抵着他的腰杆，另一只手非常迅速地搜走了他随身携带的手枪。然后恶狠狠地责问他，“你对老大是不是有了二心，想背叛他。”

秦力马上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心里暗暗骂道：“妈的，纯粹是借口，蹩脚的借口，看来现在公安查得紧，大哥慌神了，怕自己知道的太多坏事，要杀人灭口了。”他知道干这一行，迟早都没有好结果，但就这么死了他心里又有些不甘。他心神不宁地连连答道：“我对大哥可是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怎么会背叛他呢？”他想先稳住对方，然后，再伺机逃走。

杀手正欲再说，身上的手机响了。秦力心里一喜，看到了希望。杀手掏出手机，把头转到一边去接听，秦力用余光瞟了杀手一眼，知道机会来了，迅速转身用膀子使劲地向杀手撞去。杀手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翻在地，秦力马上拔腿开跑，飞身上了自己停在路边的小轿车，迅速发动车子，加大油门像箭一样“嗖”地一下飙了出去。他咬紧牙，两手紧紧把握住方向盘，脚死死踩住油门。车速很快就被提到了极至，车子忽左忽右，像一叶小船在大海中行驶一样。所到之处，行人无不吓得惊叫、狂奔。他两眼不时地看下反光镜，生怕杀手追踪上来。他慌慌张张，一时不知往哪里去。他知道黑帮的规矩，自己今天算是同黑帮撕破脸皮了，哪怕自己今天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黑帮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么多年来，这一切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感到自己在劫难逃，死定了！

秦力似乎发觉有一辆小轿车在紧紧地跟着自己，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想甩脱对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的大脑急速运转起来，“怎么办？”他不停地问着自己。看来，现在只有反戈一击，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否则，神仙也保不住自己。主意一拿定，他马上一打方向盘来了个右转弯，拐进了另一条道路里，将车迅速朝清风派出所开去。

三

审讯秦力很顺利，他很配合。秦力为了将功折罪，基本上是不需要提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把所干的坏事统统作了交待。看来他是吓坏了，为了保命已经不顾一切。使过去一些不知的案件，现在一下子真相大白了。周局长欣喜若狂，长长舒了一口气，要求刑警队趁热打铁，马上抓捕武强，打他个措手不及。

刑警队刘队长迅速组织精兵强将，作出了分工安排，交待了注意事项。凌晨一点，刑警队开始行动，实施对武强的秘密抓捕。刑警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好雪耻为民除害，个个气愤填膺，摩拳擦掌。

刑警们按照部署，悄然无声地来到武强的别墅院墙外，李副队长带领的一个小组，迅速封锁了别墅的各个出口。刘队长带领的一个小组，荷枪实弹翻入院内，他们蹲在地上仔细观察情况。不一会，刘队长对一队员比了一个手势，队员心领神会地猫着腰，两眼紧紧盯住目标，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很快就摸到了保镖身旁，未待保镖反应过来，马上就把他制服了。队员向刘队长比了个手势示意，刘队长迅速同几个刑警向前跟进，来到别墅门口。刘队长用枪顶住保镖的脑袋，让他敲门。

“笃笃笃！”保镖无可奈何地用手敲了几下门。

“谁？”

“我，二狗。”

“干什么？”

保镖看了刘队长一眼，舌头抿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喝水。”

门开了，室内保镖尚未看清门外人，已经被一名刑警用手臂扼住了喉咙，嘴巴同时也被捂住。保镖想喊无法喊，想动又动弹不了，鼓着惶恐不安的两眼。其他刑警一闪而进，迅速向楼上奔去。来到主寝室门旁，两名刑警队员比了一个手势，轻轻扭开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屋里。床上的女人吓得尖叫起来，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子；武强一惊，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马上伸手去枕头下拿东西。一名刑警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按住武强的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支手枪，冷冷地说道：“起来，跟我们到警局。”

四

审讯室内，连夜突审武强。

刘队长目光如炬，厉声说道：“武强，说说你犯的事吧！”

“我犯啥事？我是正当的生意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武强傲气十足、极为不满地翻了下白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刘队长不无讥讽地说道：“没犯啥事？我们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问你，2008年6月22日东门的杀人案就是你一手策划，韩伟、秦力、王立刚干的；7月16日金鑫珠宝店的抢劫案，也是你指挥干的吧？”

“口说无凭，把证据拿来我看。”武强隐隐约约感到情况不妙，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大脑快速飞转，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可能，自己做事一贯小心谨慎，桩桩、件件案件，自己都是幕后，根本不可能有把柄落到警察手中。公安就爱玩虚的，肯定是捕风捉影诈供。这么一想，他心里坦然了，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马上镇静下来，还冲刘队长轻蔑一笑。

再问，武强一声不吭地端坐在椅子上。那阵势，好像自己压根儿就是个没事的人，审讯陷入了僵局。刘队长气得牙根直痒痒，可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周局长知道情况后，踱步沉思，若有所思地对刘队长说道：“暂停审讯，采取冷处理的办法，先把他关起来，不理他。看看他有多少耐心，待他沉不住气时再审。下一步，立即审讯武强的两个保镖和情人。天亮后，根据审讯情况和秦力的交待，扩大抓捕范围和证据收集。”

按照周局长的安排，刘队长和李副队长做了分工。刘队长突审武强的两个保镖和情人；李副队长立即带人赶到武强的别墅和公司，以及他妻子居住的家，展开细致地搜查，寻找有力的证据。

几天之后，武强被带到审讯室，完全没有了傲气。他看见周局长、刘队长威严地坐在审讯办公桌后，桌上摆着一尺来厚的案卷，韩伟、秦力、王立刚……等一干人，他的得力干将几乎都立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武强坐下后，好似漫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局长。四目相对，周局长炯炯有神的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眼神中透着睿智、威严，仿佛要洞穿他心底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他身子不禁为之一震，眼前的一切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随时都会无情地刺向自己。他知道此时此刻在抗拒是徒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避重就轻，逃避严惩。

刘队长将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巧妙地、或明或暗地展示出来时，武强瞥了一眼顺墙而立的得力干将们一眼，彻底崩溃了，只能低下头认罪。两天的时间内，武强交待了全部罪行，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