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五一”

孙传泽

今年“五一”放假，女儿约了同学回山村老家，难得与女儿相聚几天。

既是特殊的工作性质，又是生活的琐碎搅扰，平时很难清闲下来。就是偶尔有点闲暇时间，还要弥补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空缺，还有就是所谓朋友之间的吃喝应酬，真正属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至于妻子经常责怪我把家当成了旅馆。

好不容易“五一”放假，常理应该家人相聚，可妻子要在单位值班。考虑到十三岁的女儿已上初二，繁重的课业负担让她过早承受着生存的重负，就不忍放弃她那细小的放松愿望。

于是，一家两地，心挂两头，自己驾车回到了生养我的那个山村。

村里依然闭塞，虽然在我利用工作关系上下周旋改善了村里的用电、公路环境，稍稍改观了父老乡亲时常紧锁眉头的山大沟深和黑灯瞎火，但山村的贫穷在有限的资金帮衬下仍然山高水长不见长进。

回到老家，看到漫山遍野的庄稼迎风起舞，听到村庄四周鸡鸣狗叫，尤其是环绕村头的鸟语花香，都市的喧嚣和烦闷顷刻之间荡然无存。特别是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利益上的互不相让，同事间的勾心斗角，“朋友”间尔虞我诈，应酬中的杯来盏去，言语上的防人之心……，都变得异常平淡，相反还诞生出几许成就之感。贫穷的山村没有给予我物质上的极大丰裕，却给我留下了精神上的有容乃大。

现在，从我踌躇满志地背着行囊满怀梦想离开山村涉身江湖以图治国平天下的壮举，回到宠辱不惊地冷眼看待社会被环境打磨得遍身伤痕的现实，已经深深领悟到“隐居”一词的博大精深和处世绝妙，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山村里山与水的结合不就是专门为落魄之人打造的养身之所么？

社会是现实的，永远都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客观存在着永恒的真理，除非真的把人做到了唯我独尊，可唯我独尊在每个时间段里只能允许一人存在。所以，不要说凡夫俗子，就是超级圣人都有神情落寞的时候，落寞后的精神寄托也许就是回归自然，躬耕山野。

如此，我想到不久前遇到的尴尬。一天清晨，开车路过公安局门口遇到堵车，原来是一名男子横卧公路，不知是醉酒还是生病，没有一人敢上前看个究竟，大家你等我看大概是盼望民警上班。后来，一辆挂着“粤”牌的车子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两人把这名男子抬到公安局檐下，被堵的车辆却争先恐后飞驰而去，“粤”牌车辆在我之前缓缓离开。这时，我真的想哭。难怪，有人说这个社会有病，看来这病不但不轻，而且难治。可谁能开出这病症的药方呢？

带着无尽的疑问，走进我自己设计的农家小院，一身轻松喝着侄女递来的香茶，幼时的玩伴也赶来谝闲，他们言语中时不时流露出我在外当干部的羡慕。是呀！基本不做事情的干部可以打着“劳动节”的旗号放假，可终日劳动的农民只能在“劳动节”用劳动庆祝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节日，身份和地位的差别导致生活质量上的悬殊，我与这些幼时玩伴相比，工作中的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

宁静的山村，平静的生活，随着收假的脚步渐渐临近宣布结束，我必须重新按部就班的开始无聊。车子开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打开手机才发现一个问题，寸步不离的手机其实并没那么重要，三天不开机，地球照样转。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我平日结交的那么多朋友，竟然没有一个问候，包括我给予过他们许多自以为是患难与共的至交，甚至连移动公司都没有发来一条短信。

回到县城，傍晚时分终于接到了既是朋友，又是现任县委副书记的一个电话，顿时非常感动，封闭了三天的世界终于跟外界有了联系。仔细想想，原来自己的世界并不精彩，精彩之处在于给别人的生活点缀了多少，至于朋友相交看来就是利益上的互换，如同超市购物，交钱提货，钱物两清，如果不存在质量问题，永远都不会因此纠缠，只不过是你去的多些那个超市，最后便会形成朋友交往的链条。但是，如果有一次没付钱拿走了超市的货物，或是交钱超市少给了货物，这种信任关系立即中断，只有寻找下一个超市。

如此看来，今年的寂寞“五一”，我其实并没寂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