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藏木于林修佚

发表于-2010年05月22日 晚上7:25评论-1条

“钟颜倾,被杀了。”独立高楼上,温梦柯如此一句,也不知他是以何心情说的。伯良闻言,心头一颤,她被杀了?真的死了?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在她要脱离组织之时,他亲手用剑刺穿她的胸膛,江湖人皆知伯良杀钟颜倾。然而是谁,谁有如此能耐杀“已死”之人?

蓝湛湛的天空中游荡着几缕如丝的云,日头过午偏西,渐渐收起灼人的光辉。油碧的青草坡上坐着一个着土布衫子的人,他手中握一根竹杖,眼睛微微闭着,似是在感受迎面吹来的风的凉意。离他不远处,两只白色羔羊正在啃食地上的草,不紧不慢的,饶是惬意的很。

“商岩哥哥,商岩哥哥!”随风而来的带笑的童稚声,换回了牧羊人遐远的思绪。牧羊人转过头,却仍没有张开眼睛,向着孩童们笑道:“今日怎么这么早来?功课可都做完了吗?”“做完了,做完了,我们来听商岩哥哥讲故事来了!”话间三五孩童已聚在了这位名叫商岩的牧羊人身边。商岩“哈哈”地笑起来,道:“你们天天缠着我讲故事,我都没故事讲了,今日里倒不如换你们讲给我听,说说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孩童们闻听此言,各个闹着不依,说是:“我们不会讲故事,商岩哥哥讲的好,比说书先生都好!”商岩开怀大笑,道:“你们这帮小滑头,那哥哥今日就给你们讲一个关于杀手的故事,怎么样?”“好哎,好哎,商岩哥哥快讲!”孩童们跳起来拍手。然而其中一个叫雁儿的小姑娘却不高兴了,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了。

“雁儿姐,你怎么走了?”一个小子不解地喊了雁儿一声,雁儿回头道:“我爹说杀手不好,我不喜欢杀人的故事。”话毕,雁儿便走了,从她的背影中隐约透出一丝落寞。雁儿走了,其他孩童热情不减,带着对诡秘江湖的期待,仰首望着眼前的商岩。商岩微微一笑,启言道:“大约在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就出现一个极强大的杀手组织,名叫怜殇,它的组织非常严密,江湖中人无论是买凶的人还是被杀的人,无一能握住此一组织的蛛丝马迹。

这个组织如鬼魅一般的存在于武林之中,它有时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而有时却大张旗鼓的下追命帖。但凡由怜殇下手的公案,向来是查无所查,而且他们没有杀不了的人。这些都是前事。约九年前,怜殇的当家老大无故猝死,怜殇随即陷入内乱,分裂为两派,其中一支由前当家之子温梦柯管制,另一派则是以杀手陆骁为首。

两支相斗持续了大半年,死者无数,怜殇实力大减,江湖其他门派也趁虚而入,怜殇危在旦夕。而此时一直被当作傀儡的温梦柯却突出利剑,尽数斩断操控他的丝线,将他身侧那些所谓‘元老’斩杀于一宴。而后,他与陆骁相约欲先除外敌以保住怜殇不至倾覆。然陆骁却提出了一个合作的条件,即温梦柯得同意他另立门户,且组织中的杀手但凡要跟他走的温梦柯也不得阻拦。

陆骁此举也见些心机,组织之中忠于前当家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势必会归于温梦柯旗下,他若想取其而代之,必也不易,更何况,温梦柯此人也不可小觑,而他定也不容他爹亲手创下的家业被外人拿去。这倒不如与温梦柯分道扬镳,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凭他陆骁之能也能拼出一片天来,到那时再与温梦柯一较也未尝不可,也免得现在把温梦柯逼急了,最后落得个毁家灭口的下场,反倒让那些江湖门派得了渔利。

温梦柯何以不明陆骁心机,但怎奈形势所迫,前狼后虎他也只好委曲求全,应下了陆骁的条件。自此,怜殇便分成了两家,怜殇主体仍由温梦柯当家,分出来的苍冥就是陆骁的家当。

这其中的争端就多了,温梦柯与陆骁无一不想吞掉对方,而这两支实力旗鼓相当,所以明争暗斗直至如今。温梦柯手下曾有一位军师,杀手界都称之为无常生。在温梦柯方接手怜殇时,就是此人为其出谋划策,一举夺得怜殇大权,悉数斩杀组织里那些所谓元老于一宴。之后他又为其聚拢心腹,助他稳定大局。然而就在温梦柯所主怜殇方转好,这位无常生便消失了,谁也不知其是生是死,或是为谁所杀,或是身在何处。

而就在无常生消失不久,又从怜殇里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杀手钟颜倾欲脱离组织为伯良所杀。钟颜倾与伯良可谓是温梦柯手下顶级的杀手,伯良且不说,就钟颜倾此人,虽然只是一名柔弱女子,但她那杀技可谓是可怖了,在她眼里无论是谁都不值得她用第二招,事实也确是如此,为她所杀之人皆是一招毙命。

就这样一个人,据说伯良杀她时,她连剑都不及拔出,就已被伯良一剑入心!此事刚过不久,怜殇里又一个杀手欲脱离组织,而这个人却与钟颜倾不同,她选择除掉温梦柯,除掉这个掌握她命运的人。但是,不难料她也失败了,为伯良所杀。自此之后怜殇里再无人敢有活着脱离组织之念。

相对而言,陆骁手下却安分的多,他们本是自愿跟随陆骁的,也就没那么多的事端。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已经认命了,明知道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里,也争不回,所以就安分了。身为杀手,本就是朝不保夕的命,就算真的脱离了组织,又怎样?命终究会丢,那倒不如和一群等死的人在一起,也免得太过孤寂。”

商岩知道这些话讲给这些孩童听,他们也不理解其中的辛楚,而他也不指望他们能懂,毕竟这不是多好的感受。

“苍冥杀手中有个人称鬼罗刹的人,此人面善的很,就算你与他面对面坐着,也绝想不到此人竟是个冷血杀手。而杀手界里相传,此人是唯一一个能与伯良一较身手的人。对杀手来说,这可是极高的声誉了,但此人却传出一句话来,说是‘杀手没有强弱之分’。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作为杀手,不管你手法如何,你杀得了人,你就强,杀不了人就弱。所有的手段,只要能杀人,都能为杀手所用,全不管什么是光明磊落,什么是卑鄙拙劣。

鬼罗刹干过的大案也不少,就三四年前,有一巨贾付金万两请鬼罗刹杀人,先时江湖上还不知谁的脑袋竟值这样的天价,后来就听闻天上上雪莲女被人剜目,天山圣物雪莲花不知所踪,而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能从天山夺得圣物雪莲。而后又有人在送入宫庭的贡品中发现了一朵雪莲花。不过至于鬼罗刹为何不杀雪莲女而剜其双目,这就不得而知了。然而那段时日却总能见到天山弟子在中原走动,再后来也好似就淡了,有人说是雪莲女醒来后就立即召回了天山弟子,也不知是何缘故。”

“没了吗?”童子一见商岩停下,立即不信的询问他。商岩道:“正如雁儿所说,杀手不好,也没什么好讲的,更何况我也就知道这些,就这样还怕被人杀了灭口呢,你们听完就忘了它,到处乱说真的会惹祸上身的,可知道?”听商岩用严肃的语气说如此,便没有哪个孩童会不依着做了,就算心里忘不了,嘴上也绝不敢多提半个字。

“那我们到河堤上玩去吧,知了叫得好欢,我们去捉!”一人刚如此倡议着,众孩童立即应和着、笑着、闹着去了,走前还不忘向商岩道:“商岩哥哥,明日我们再来找你听故事!”商岩微微一笑以作应答,手中撑着竹杖站了起来,两只羔羊也忙地向他这里跑了过来。

商岩所住的房子不跟村子里的人在一处,而是单独的建在坡的另一边,竹杖敲地,商岩赶着他的羔羊回到了院里。屋里有人,商岩握杖立在门外。“你该下手了,昭明。这是主人的命令。”屋里的人木然道。“温梦柯在催了吗?我知道了。”商岩也操着淡然的语调道说了此一句。屋里的人再无言,面对昭明,他总觉着比面对主人更紧张,或许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昭明所拥有的卓绝杀技,是他这种传令小卒永远也达不到的高度。

“商岩哥哥!”见商岩立在院子里,雁儿喊了他一声。商岩微笑转头道:“雁儿怎么来了?可是你爹寻我有什么事吗?”雁儿边走过来边道:“我爹今日得了几尾鲜鱼,要我来喊商岩哥哥一起过去吃酒。”“那雁儿你先帮我把羊赶进圈里,我到屋里拿坛酒去。”商岩说着便拄着杖到屋里去了。

雁儿最替商岩哥哥觉着可惜了,商岩哥哥人那么好,为什么眼睛看不见呢?他知道那么多江湖上的事,难道他也是江湖中人吗?

雁儿等了一会,商岩方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个酒坛。从商岩住的地方到雁儿的家也有不短的一段路程,雁儿走在前面轻声地唱着民谣,商岩细心的听着,怕是这声音,往后再也听不到了。红日将归,晚风带着些许顽劣,不住地摇动行人的衣襟,商岩竟觉着有些凉意,原来自己的心已苍凉至此。

“爹,商岩哥哥来了!”将至家门,雁儿先已跑入院子。院内,一中年男子眉开眼笑,穿过篱笆墙,看到了那个手中握杖,面上带笑的年轻人。“李老哥,小弟今日带了一坛老酒来,你我可痛饮一回了!”商岩抬了抬手中的酒坛子笑道。雁儿的爹,李纳海大喜道:“我惦记商兄弟的陈年老酒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总算是能大饱口福了!”

星斗满天时,雁儿已然睡熟了,李纳海替她赶了赶蚊虫,合上帐子方又到院子里来,商岩依然坐在木桌边上,自酌自饮。李纳海坐回到桌边,喝下一杯酒方启言道:“昭明啊!”而商岩听闻李纳海如此称呼自己,豪也不觉惊讶,所谓无常生岂是泛泛之辈,若是连他的另一重身份都猜不出,倒真叫人觉着讶然。

昭明便是商岩为杀手的名字。

“我死之后,望你能替我照顾好雁儿,可否?”李纳海抱起拳,郑重问道。商岩推了推手,道:“恕我不敢应承。”李纳海闻言微怔了怔,继而苦笑道:“说得也是,伯良已至,只要你下手杀我,伯良便会取你性命。”“所以这世上唯一能托之人只有伯良。”商岩微微带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商兄弟你替我将雁儿托付给伯良,谢字我就不说了,毕竟我和她娘都死于你手。”李纳海说完,饮下一杯酒,目光转向商岩。

“难怪你不反温梦柯,原来你早知钟颜倾非伯良所杀。”商岩若有所悟一般。“我太了解温梦柯和伯良了,他们永远也做不到你这般的决绝。”李纳海面上有赞许之色,也不知他赞的是谁,“更何况,伯良对她用情至深,怎么可能不凭他那精绝一剑放她走?除伯良之外,能杀颜倾之人也只有你,鬼罗刹昭明,曾经的商岩,颜倾视若亲弟的人。” 

“但这一次,确实是温梦柯向陆骁买你的命。”商岩淡声道。“他是为了守诺,守他绝不杀无常生之诺。”李纳海微微笑了。商岩动了动手中的竹杖,杖端已弹出利刃。而李纳海却露出震惊之色,然他再没能说出一句话就俯身而倒了。

一白衣人猝然而动,凌厉一剑直刺商岩心口,然白衣人也略有讶然之色。商岩扯动唇角笑了笑道:“果然皆如他所言,带人皮面具行事,是你和温梦柯常用的伎俩吧,伯良?”眼前这人不是商岩,只是带着人皮面具的谁。无常生所设之计终没能取昭明性命,只害得他自己枉死。

恰在这时,雁儿热醒了,想出来乘凉,可她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拿着剑刺进了商岩哥哥的身体,爹爹呢?爹爹也趴倒在桌子上,地上黑黑的一片东西是什么?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她阵阵的恶心,不可言谕的恐惧压得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终于她再也不能支,昏倒在门边。

不是商岩的这人大笑起来,道:“你还不杀了这丫头?她可是亲眼看到是你杀了她的爹爹和她的商岩哥哥!鬼罗刹果然高明,我一个传令小卒,能做他的替身,此生足矣!能死在伯良的剑下,此生足矣!”他话尽时,身子一努,借伯良之剑刺穿自己的心脏,然致死他面上仍留着欣慰的笑意。

伯良淡淡然的抽回剑,拿绢步拭净剑身。昭明逃遁,大概也是温梦柯所愿吧?但是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呢?

青草坡,商岩手中握杖,对着这边无声的笑了,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等待雁儿这把剑变得锋利,然后替他出去碍事之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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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归燕
☆ 编辑点评 ☆
归燕点评:

江湖多纷争,多少事无法言说。
文笔很流畅,故事情节再能展开些就会更好。
(个见)期待您下篇更精彩!

文章评论共[1]个
归燕-评论

问好,祝您周末愉快!at:2010年05月22日 晚上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