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灯盏没有足够明亮

我把时光放在膝盖的两侧

用灯火使它们温暖成形

那些时光成了一个年老的叙述者

她与我稀松的头发坐在一起

我曲折干瘪的骨头沉重地下落

如空气般失去了原本就虚无的重量

那个人说我如北方枯萎的落叶轻飘飘

我也是刹那才想起这样的事实

我落叶般抽出身上布满神经的脉络

往后倾然倒塌了我的今生和前世

我落叶般地铭记我爱你到坟墓里

我爱你到夕阳最边缘的落霞里

他们说我因为年老而无法爱去

屋檐下的四月草对着海鸟动了真情

今天所有的叶子都没有盛开它们的头盖

白色的马白色的蹄问我有没有明天

有！有！有！明天会如期而来！

我将在草原上平铺我们无疆的爱

告诉每一颗谷粒每一个空瓶我们的名字

到大海滩上画一个大大的圈等爱情回来

等我的胡须长而变得柔软

等沦陷了时间的劫难一跃而过

落叶般张开僵硬的双臂等爱靠岸

他们说她去了我无法言说的地方

爱死了，爱死到了每一个细胞里

我不信，落叶般不信，落叶般爱你

这辈子我纯粹得如落叶

不穿复杂而臃肿的衣服

不看多余而累赘的晚点新闻

洗沾满米粒的大碗，包括她的

穿白色而干净的帆布鞋去散步

湖边的落叶悄悄地拥抱我想念她的时光

我牵着黑牛的绳子越磨越细甚至细如女人腰

我改了，改了活该，改了粗暴，改了种菜的姿势

但那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爱她如她爱我

再过几天我会在海边搭了一个小木屋

用落叶做屋顶挡住我逐渐衰老的另一个事实

亲爱的，我如落叶般来过他们热恋着的现在

现在又如落叶般跳进了永恒的火海里，可是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