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感觉很累,或许在外奔波久了,特别是心感觉有些倦了,有种归鸟的感觉,就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中的情结一样,很想就此放下一切,飘然而去,该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飘逸,何等的自由!
然而,我终究不是一个能够安分的人,终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因而有太多的东西牵绊着我不能回去,就算很累,就算倦了。
不幸的是前几天又吃坏了肚子,搞得几夜不得安静,起来了很多回。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慢慢地对拉屎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以前认为这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极其费神的事,却又是不能不做的事,感觉很是无奈,也很是没劲。可这几天早上每次醒来坐到马桶上,我都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特别是卸下那些多余的废物的时候,整个人从上到下全身心的那个舒服,怎么一个“爽”字了得。我还真的没有想象过,原来拉屎竟然会是这么爽的一件事,而且能搞得比任何享受都让人惬意,从里到外的舒服。
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种冲动,想把那些废物统统卸下来,然后才能开始一天新的生活,轻松享受一天新的时光。这种心理我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该放下的就要放下,放下了才能感到轻松,感到自由,感到生命的美好。
儿时的我渴望快点长大,大了我就可以做很多事,就可以自主自己的命运,就可以爱护自己热爱的人。然而,今天长大的我却自己一样无助,有些事可以改变,有些事却永远也改变不了,不论自己怎么努力,不论自己怎么付出,一切似乎就像注定一样。那些不曾有过的忧愁开始慢慢地侵袭我多愁伤感的心灵,我才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时时怀念曾经的少年时光,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怀念那些温暖的阳光和无邪的爱……尽管我不能回去,可我的思想却时常穿梭于昨天和今天之间。
父母渴望自己孩子快些长大,看到他们出人头地的风光,为他们的成长与成功而骄傲,不论付出多少都无怨无悔,他们用自己的青春换来儿女的成长。可是,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又有多少父母又开始怀念那些欢乐的时光,怀念孩子纯真的笑脸和天真的话语,怀念那些曾经付出的时光和艰辛的努力。这不是最后的留恋,确实不解的情缘,面对过去和未来都没有尽头。
曾几何时,父辈们是多么地渴望我能够走出来,走出那个边远的小村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寻找他们渴望而却不曾拥有过的梦。听着他们对于外面花花世界的精彩描述和不断的夸赞,看着他们眼睛里对那些不曾寻得的梦充满向往的眼神,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精彩,但这却都勾起了我对于外面世界最为原始、最为纯真和最为执着的向往,甚至有不同程度的迷恋。可是,等我走出来之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呢?我又看到了什么呢?我又感受到了什么呢?多年一个人的拼搏,除了累和孤独时时困扰,除了迷茫和失落不断交替,我还拥有什么呢?我看不到自己的快乐,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幸福。淹没在人潮与红尘之间,我不是自己,我是这个世界的奴隶。
这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的事儿,曾经的农村都养着牛,作为农村的娃儿,一旦春来的时候,总要到田间去为牛割些青草吃。当时很多孩子总是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追逐青草更青处。追求是没有错,追求是人生的意义所在。然而,这里有一个问题是,他们总是看着前面的青草更好,总是不停地往前走,到了最后却没有收获到什么。等到他们回头看的时候,又发现后面的青草也是不错的,于是再回来,却发现不如自己刚刚所见的好。于是乎,他们时常白忙活很久却所获不多,反倒不如一动不动、脚踏实地的人。这不并是说不应该追求更好的东西。我想说的只是,有时候眼睛是骗人的,而我们又是那么地容易对那些陌生的“美好”着迷,以致从来都不想去分辨些什么,甚至宁愿自欺欺人。这既有心理的因素,也有客观的原因。客观的原因或许在于“遥看草色近却无”吧。人之所以会对一样东西迷恋,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对所迷恋的东西的无知吧。
人,总是容易困活在自己勾画的虚无的世界里而不得清醒。有人憧憬未来,活在一心的向往里;有人怀念过去,活在过去的醉梦里;却很少有人懂得享受现在,活在现在的生活里。过去和未来都是经过我们涂脂抹粉之后的画面,都是经过我们精心雕刻之后的艺术品,我们不自觉地忽略了那些想象的所有缺点,把它们一笔抹掉,而又不自觉地添加了太多的优点,精心粉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艺术可以点缀生活,却不是生活的主旋律。因而,我们犯了一个显而易见,却又视而不见的错误,那就是我们拿点心当主餐,自己吃坏自己的胃,反倒不自知。这就是我们时常流连忘返那些失去的一切,时常痴心妄想那些还不曾得到的、甚至不能得到的一切,而对于现在不屑一顾的最为根本的原因。因为现实太多真实,真实总是残酷和矛盾的,而我们没有勇气和智慧面对这一点,最终宁愿选择逃避。
现在我才明白,外面的花花世界之所以如此耀眼,是父辈们在原点看到的,他们看到的只有灯火辉煌,只有霓虹闪烁。而今的我在花花世界里看到了曾经,就像他们曾经看到的花花世界一样耀眼,一样令人向往。那些宁静的村落还在,那些长满青草的田间小路还在,那些蓝蓝的天与黑夜里闪烁的星星还在,那些人还在,那些纯真的笑容,那些好人的关爱,那些悠然的梦,那些日日欢笑的玩乐,那些田间清晨与黄昏的轮回……我一样记忆深刻,一样留恋忘返,可我一样也回不去了。人生没有回头的路,就像一维的时间一样。
时间的流逝像流水一样,它也可以如滴水穿石一样把一切棱角都磨平,包括人的棱角。我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亦不能阻止自己的老去,不能阻止世故的一切把我磨平,把我变得更加“标准化”。人生的阅历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丰富精彩,当我们看遍了世事轮回,我们会怎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还是一个人最后什么都看透了,直到最后,人也平了,一切都平了,世界是平的了。
经过的都是填平沟壑的阅历,当一切都平了的时候,人是否就坦然了,心就静了,就无所强求的渴望和欲念了。于是,人便看到了自己曾经一心渴望的一切,那些日夜向往的画面,那些日思念的人,那些曾经得到又失去的,以及那些醉心痴迷却从未从得到的一切的一切,最后都在此刻触手可及。
人是看不透世事的瞎子,这不在于眼睛,而在于心。就算他心里明白,有很多东西是不必要的,是可以完全放下的。关于可不可以完全放下,在这里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说我们放下那些东西是不是可以一样生活。如果可以,我们为什么放不下那些东西呢?我们永无止境地追求,不停地获得,有没有放下过什么呢?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不愿,不是我们不明白,是我们看不透。那么多不必要的事,那么多不必要的东西,都压在一个人肩上,怎么会不累,怎么会不倦呢?
于是,我们累了,我们倦了。于是,我们淹没在人潮中,随着碌碌之辈熙熙攘攘,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着本就少得可怜的时光。当我们老去的时候,当我们再也没有了那些时光的时候,在夕阳黄昏之中,蓦然发现那些散落的记忆不成样子,那些追求的东西终究失去,那些失去以后,我们依然活得很好,甚至更好。我们作了怎么样的感想呢?是后悔,是叹息,是惆怅?以后无所感觉,一笑置之。
我们是否就学会了放下,看透了世事?丢掉那些废物,好好地生活一回,而不是认真地当了一回那些废物的奴隶。
于是,不再强求;于是,顺其自然。
自然是一切的最高境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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