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张三开店jingchanglian

发表于-2010年05月30日 下午3:21评论-0条

张三,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在湖南省湘维责任有限公司的锅炉前,老老实实的干了大半辈子。原本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就完全可以干到六十岁。以后的日子,他只须拿着银行卡,每月按时走到银行,手指几按,就可以拿出一大笔退休金,安安稳稳的陪着老婆,度过余下的人生。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公告栏上的一纸公告,犹如一声睛天霹雳,彻底粉碎了张三的美梦。原来,因为公司管理不善,连年亏损,公司领导痛定思痛,决定裁员。真的是苍天无眼,可怜我们的张三,一个老老实实而且勤勤恳恳的工人,竟然也在裁员的名单之上。

所以,当张三铲完人生之中最后的一铲煤炭,满怀着悲愤和绝望,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向老婆开口。坐在饭桌上,张三就像坐在火山上,焦虑不安。但是,纸又怎么可以包得住火呢?这样大的事情,必须向老婆说清楚。但是奇怪的是,得知丈夫下岗的消息,张三的老婆翠花,不但没有埋怨张三,反而踌躇满怀的建议她丈夫,“那好,我们正好可以开个饭店。”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再补充一下张三的情况。其实,除了烧锅炉,张三还有一手绝活,那就是炒菜。特别是他炒的那个红烧活鲤,不但在湘维公司,就是在我们整个溆浦县,也是如雷贯耳,赫赫有名的。(湖南省湘维责任有限公司于1971年建立在湖南省溆浦县江口镇。)不但寻常百姓的红白喜事,就连一些社会名流的婚嫁庆典,张三,往往也都是厨房里的一份子。

说起来你们肯定不知道,当初媒人把张三介绍给翠花的时候,翠花还有点看不上眼。为了讨好翠花,张三主动的提出,让他下厨。结果可想而知,一顿香喷可口的饭菜,就俘虏了一个少女的芳心。婚后,翠花也曾三番五次的劝说丈夫下海,搞个什么个体经济。但我们的张三天生就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前怕虎,后怕狼,总是担心这个税,那个费,以致他一身的绝活,在湘维公司锅炉前的煤炭里,埋没了。

“是啊!”听了老婆的建议,本来情绪极度低落的张三,像是吸了一口鸦片烟,一下子兴奋了。眨动着眼睛,心中燃起一份从没有过的激情。以前,之所以前怕虎,后怕狼,实际上还不是留恋着那个破饭碗。现在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除了放手一博,还能怎样呢?

“本来就是嘛!你不去挣钱,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啊!”翠花的嘴巴,似乎是在埋怨张三,但是她的手,却给张三满上了一杯老白干,“来,祝愿我们做老板。”

危机当中隐藏着机遇。这句话,我们在新闻上,经常可以听到。当然,在现实的生活之中,偶尔也有这样的例子。尽管我们的张三,乐于一份安稳的工作,但是残酷的现实,又把他逼到了墙角,为了生活,为了老婆,他不得不在大街上的一个角落里,挂起一块“张三饭店”的招牌。当然,事情的发展,也的确正如我们所想像的那样,自从开张的第一天起,张三的饭店就顾客云集,财源广进,当然了,也把我们的张三累坏了。

每天晚上,张三躺在床上,总是一个劲的呻吟,说是腰疼,背疼,头疼,脚疼,手疼。那模样,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躺在病床上,没什么不同。而他的老婆翠花,则在一旁,乐不知疲的,清点着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钞票。

“你要是听我的,早点开个饭店,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成百万富翁了。”捏着那花花绿绿的钞票,翠花像是年轻的时候,拉着张三的手,露出无限的幸福。

“只怕我的坟头,先长出草了。”张三有气无力的回答。

“晦气。”翠花似乎是钱迷心窍,“生什么草,生钱。”

“死婆娘,我的坟头能生钱,你就快活了,是吧!”张三火了。

看到丈夫发火,翠花这才明白自己言语失当,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知道你累了,来,我帮你揉揉。”

“这还差不多。”躺在老婆的怀里,张三,在幸福的海洋里,陶醉了。

是啊,幸福,整个人类的追求。然而,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的劳动者而言,生活注定就是一场悲剧。即便是我们付出再多的艰辛,再多的泪水,甚至鲜血,即便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幸福,依然是一道海市蜃楼般的风景,可望而不可及。伟人们安慰我们说,劳动的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可是,在现实的生活里,伟大的人们总是在灯红酒绿中品尝幸福。劳动,永远都是劳动者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付出的伤痛。

阳光,这双神灵的手,温暖的抚摸着大地,千年吟唱的沅水河,恰如一位睡梦中的少女,朦胧的抒唱着一首希望和失望的歌。在沅水河畔,一条古老的镇子上,我们的主人翁张三,正悠闲的端着茶杯,靠在藤椅上,嘴里哼着粗犷的辰河腔调。

唉,尽管历史的车轮,是由于劳动者的推动,而日渐前进。但是,劳动者却永远不可能在灯红酒绿中,悠闲的品尝幸福。他们只能在劳动的空隙中,在命运的疏忽中,在偶然的瞬间,抓住机会,把遗忘劳动,当作一种幸福来品尝。张三就是我们这类人物的典范,他只能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店里没有顾客,抒唱生命的赞歌。

但是,作为一个劳动者,张三永远也不可能摆脱劳动者的宿命。这不,你们瞧,两辆小轿车,带着无限的尊贵和权威,嘎然而至,停在张三饭店的门前,下来了一帮戴着国徽,穿着制服的人民公仆。

“张师傅,听说你厨艺不错,我们局长给你捧场来了。”一位公仆像个瘦猴似的,打了个招呼,就哈下腰,打开轿车的后门,里面的局长,似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吞吞的,艰难的挪出身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中国的大地上,凡是头衔后面加了一个“长”字,那么他的模样,在十三亿人们的脑海里,已经固定。我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笔墨,再去复制那张人们极度熟悉的风景。

“局长……”张三一骨碌从藤椅上爬起,脸上的表情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变幻而显得极度恐慌。连同他的舌头,也变得极为僵硬,说话更是结巴,“我这种小店,只怕……只怕……”

“随便做几个小菜,尝尝你的手艺。”局长在众人的簇拥下,四平八稳的坐在店子的中央,大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派头。

“拿出你的手艺来。”旁边一位公仆提醒张三。

“好。”张三赶紧叫上妻子,钻进厨房,使出混身绝技,两口子忙得天昏地暗,二个小时之后,一顿饭菜,总算大功告成。

在吃这方面,我们的人民公仆,个个绝对的都是专家。无论是他们的鼻子,还是他们的舌头,里面的细胞都比我们普通的劳动者敏感。老远的,他们就一个一个的点头称赞:“不错,不错……”

“局长 ,您先尝尝。”一位人民公仆殷勤的举起筷子,双手递给局长。局长接过筷子,伸手夹起一块鱼肉,往嘴里一送,眯上眼睛,品尝片刻,再睁大眼睛,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甜中带酥,酥中带香,香中带辣。真的是回味无穷,名不虚传啊!”

“过奖过奖。”张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局长,您慢慢吃。”

“吃,吃。”局长一声令下,各位公仆争先恐后,纷纷入座。“上酒,上酒。”有人吆喝,“有没有茅台?”

“对不起,我这店里,没有茅台酒。”张三又上前解释。

“那……外面的商场也没有了?”一位公仆斜着眼睛问张三。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稍等一下,我去买。”张三迟疑一下,马上转过身子,向外面的商场走去。

大千世界,万物按照自然的规律,和谐有序的生存发展,同生命抗争,时间抗争。尽管神灵掌控的时间是绝对的公正,但人类社会自古就是等级森严。不过。在这个偶然的时间,偶然的地点里,出现了一种偶然的公平,人民公仆连同主人张三,都是东倒西歪的。当然了,我们的张三是累得东倒西歪的,而人民的公仆,则是醉得东倒西歪的。正当这些公仆,醉醺醺的相互扶持着,准备离开的时候,张三的老婆翠花,却拦住了他们。

“还没有付钱的呢!”

“我们局长……说了,你……这里的饭菜,好吃……以后,我们就每天都……在你们这里……吃……”一位公仆似乎还比较清醒,“至于钱嘛,月底……统一结……结帐。”

“这……”翠花面有难色。

“怎么?不相信我们政府,不相信我们党?”

“相信,相信。”张三连忙拉住妻子。

“对嘛,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神灵是仁慈的。但是,创造人类,却是神灵不朽生命中的一个污点。这种具备智慧和思想的动物,不可以拥有权力。一旦拥有了权力,人类的思想马上就变质,变得自私,残忍,而且贪婪,尤其是女娲娘娘创造的龙之传人,更是如此。二十世纪龙之传人的一位后代,曾经给了我们普通劳动者一丝的希望,建立了一种崭新的制度。但是他的继承者,运用经济的杠杆,一切又回归从前。唉,这其中的功过是非,就留给那些历史学者们去研究吧!我们,只须关注我们的主人翁,张三的命运。

自从傍上了局长,张三的人生,可谓是搭上了幸福的快车道。不但局长,那些镇长,乡长,科长,所长,偌大一个溆浦县,凡是“长”字式的人物,都成了张三饭店的座上客。自然的,张三也成了我们溆浦县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以前,张三走在大街上,仿佛就是寒冬里的一把芭茅草,总是抖索的低着头。现在他站在大街上,人们总是热情的称呼他为张老板。在左一声右一声“张老板”的呼喊中,张三那原本弯曲的腰,也变得笔挺了。只是,到了晚上,翠花在清点钞票的时候,那满脸的喜悦却变成了满脸的哀愁。

“唉,又亏了。”

看着老婆的脸色,张三的大脑,才有了点清醒。不过,他还是安慰老婆,“放心,到了月底就好了。”

“可是,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翠花抱住老公,“最近,我的右眼皮老跳。”

“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张三在重复伟人言论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老婆。

时间,神灵赐给人类最宝贵的礼物。犹如一只五彩斑澜的蝴蝶,在世人的欢笑中,叹息中,睡梦中,劳作中,悄无声息的飞舞。她无视金钱,也不惧权贵,公平公正的切割这个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的茫茫时空。这一天,局长照例带着一帮人民公仆,来到张三的饭店,在酒饱饭足之后,正要离开。张三,大概是吃了豹子胆,拦住了局长 。

“局长,今天……今天,是月底了啊!”张三小心的赔着笑脸,显然是有点儿底气不足。

“哦!这么快。”局长似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拍脑门,“你们,谁身上有钱?”局长的手,像是在打醉豢,指着身后的一大帮人民公仆。

“局长,我们三个月,都没发过一分工资。”公仆们的嘴角,分明还残存着油渍,但是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嗯。”局长打了一个饱嗝,“政府有困难,这帐嘛,年底结,算了。”局长跨开脚步,准备钻进小车。

“局长,这……不行啊!”张三急了,连忙扑到小车前面,“局长,我这是小本买卖,贴不起啊!”张三哀求局长。

局长又探出脑袋,“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嘛!你个人有困难,先想办法克服一下。”

“这……”张三要哭了。

“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人民群众更是和党,和政府,同命运,共呼吸,同舟共挤。要相信党,要相信政府,只要广大的人民群众坚定不移的跟随着党,跟随着政府,一切困难都会克服的。”局长的言语就像是一阵阵春风,给了张三无限的力量,无限的温暖。

“这……”张三理曲词穷。

相信是人类和所有动物的一种行为。羊相信狼不会发动偷袭,原因是狼的肚子不饿。但是在人类之间,要相互信任,则必须在权力的分享上获得平衡。我曾天真的认为,只要付出辛勤的劳动,就可以收获幸福。但是时间已经证明,这纯粹是个幻想。如果人类可以依靠劳动就可以获得幸福,那么人类又何必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去争夺权力的手杖呢?实际上,在人类的世界里,权力才是幸福的永恒源泉。

这样的结论的确让人绝望,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我们普通劳动者的生命,失去了价值和意义。毕竟,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一个人,总是生活在一种希望的状态中。我们相信,我们也希望,我们的生活会出现转机,命运会出现奇迹,生命会绽放光芒和价值。正是这种希望,给了我们动力,我们劳动者,才坚定不移的,一代又一代的推动着历史的车轮前进。

我们的张三,也一直在希望的梦幻中生活。他先是希望自己的工作安安稳稳,再是希望自己的饭店生意兴隆。现在呢,则是希望我们的人民公仆,能够良心醒悟,早日归还他的血汗钱。

“这样下去不行啊!”翠花把空瘪的钱包往桌子上一扔,向丈夫抱怨,“我们填不平这样的窟窿。”

张三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抽着香烟,他当然知道这样下去的结局。可是,胳膊怎么可友拧得过大腿呢?他紧锁着眉头,红肿的眼神,透过浓密的烟雾。茫然的注视着前方。对于生活,张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要不,我去弄个病历来,说是得了重病,急着要钱治疗。”翠花不知道是那根神经发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

“要钱治病?”张三转过身子,惊奇的看着老婆。

“嗯,他们,他们总之,不会连人家的救命钱,也不给吧!”翠花的脑瓜子就是比张三灵活。

“好,好,这个法子好。”张三乐得把烟蒂一扔,双手在大腿上一拍,跑过去抱着翠花就要亲,“老婆,你真聪明。”

“要不,我明天就去。”翠花恨不得马上数钱。

“先别急,你好好的,一下子就说病了,人家恐怕不相信。”张三放下老婆,老谋深算的说,“这个事, 我们得先筹划好。你先装一阵子,让左邻右舍都有个耳闻,我再带你去医院。”

谎言!但人类所有的语言,哪一句又何尝都不是谎言呢?事实的本身就是一种永恒的沉默,并且伴随着时间一闪即逝。不过到了人类的口中,语言,则被赋予了无限的法力,可以粉饰一切,也可以复制一切。事实躲在黑暗的河流里,听任人类的喧哗的语言,在宇宙中纷扰。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张三夫妻俩互相搀扶着,从医院的大门,缓缓的走了出来。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张三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蓬乱的头发下面,突然的多了几道刀刻的皱纹,刚刚挺直不久的腰板,又忽的弯曲了,那身影,活生生的就是一只晒干了的虾公,憔悴之极。翠花更是形同枯篙。那木然的眼神和那迟缓的步子,仿佛就是一根稻草,就可以把她拌倒。不到五百米的路程,两口子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回到家里,张三机械般的关上房门,再扶着翠花,躺在沙发上。然后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火,又听到妻子在咳嗽,他只好慌张的扔掉香烟,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沉默着。这时候,医生的话,又像幽灵似的,清晰在夫妻俩的耳旁同时中响起。

“这不是一本假病历,而是一本真实的病历。当然,关于你们的处境,我非常的同。但我必须以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告诉你们,根据临床诊断和抽血化验,你的血清中的表面抗原和核心抗原,均呈阳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乙肝大三阳。”

“我不信。”张三首先打破了沉默,有点发神经的叫嚷,“你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得了乙肝?那医生肯定是在胡说,我们明天去市里的医院,再检查一遍。|”

“别去了。”翠花闭着眼睛,显得出奇的沉静,|“还是先去讨债吧。”在翠花的心里,钱比命重要。

“这不行,你身体要紧。”张三握着老婆的手,亲切的安慰。

“有钱,有病也不怕,没钱,就是没病,也是死路一条。”翠花突然的睁开眼睛,冲着丈夫莫名其妙的发火。

“好,好,我现在就去要。”张三连忙向老婆认错。

“唉,还是明天去吧。今天,你也够累的了。”对丈夫,翠花永远都是刀子嘴巴豆腐心。

张三绝望的长叹一声,往后一仰,瘦弱的身体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就像是牛身上托着的一只苍蝇,没有任何的份量。“难道这就是命运?”

是的,这就是命运。不过人们都习惯的认为,命运的钥匙,掌控的神灵的手中,这真的是对神灵的一种误解。我相信神灵是公平的,也是善良的,他们绝对不会把无尽的痛苦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劳动者身上。实际上,命运是权力制度的产物,是伟大的人们为了维护自身的权力,安慰劳动人民的一味麻醉药。神灵的眼睛,正是透过劳动者的艰辛,捕捉到了权力世界的罪恶和肮脏。

第二天早上,张三匆忙的朝全镇最豪华的那栋大楼走去。门口的保卫看到一个憔碎的身影,马上喝住:

“干什么的?”

“我……我找局长。”张三硬着头皮。

“哦,张老板。”张三到底是张三,就连这保卫,一个看门的,也知道他的大名,“你怎么这样子了?”保卫关切的询问张三。

“别说了,局长在哪?”张三一脸的苦丧。

“张老板,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局长因为清正廉明,工作出众,高升到市里去了。”

“啊!”张三眼前一黑,半天才回过神来,“那……那欠我的饭钱怎么办?”

“什么?”保卫睁大了眼睛,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听到了外星人的传说。“局长还欠你饭钱?”

“是这样的,我老婆病了,急着要钱治疗。”张三把老婆的病历本,还有一大堆白纸黑字的纸条子,一古脑儿的掏了出来。

“这……”保卫扬起手,在后脑勺上抓了半天,“那……你去一楼的财务室看看吧!”保卫总算是大发仁慈。

“谢谢,谢谢。”张三赶紧三脚并作两步,跑到一楼,一位漂亮的姑娘,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大概是在研究中国的经济宏观政策,看到有人来了,十二分的不高兴。

“什么事?”

“姑娘,我老婆病了。”张三小心翼翼的解释。

“病了去医院,到这里来干嘛?”姑娘马上把头又对准了电脑。

“是这样的,你们局长还欠着我饭钱呢!”张三又把那一大堆纸条子抖了出来。

“去会计室找出纳。”姑娘看都不看张三一眼。

“谢谢。”虽然这姑娘的态度极度的冷漠,但张三还是激动得感恩临涕。他又急匆匆的爬上三的会计室。会计室里,一男一女,一边磕瓜子,一边脸挨着脸的,讨论国家的民生大事,他们的工作太投入了,以致张三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他们都没有感觉。

“同志。”张三叫了一声。

“谁?”那女的像触电般的跳了起来,一脸通红,埋怨张三,“进来了连门也不敲。”

那男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坦然的询问张三,“找谁?”

“我老婆病了,急着要钱去治疗。”张三带着哭腔,把老婆的病历本和一大堆纸条子递给那男的。

“哦,你就是张老板,我们老局长的朋友。”这男的显然是见多识广。

“对,对。”张三似乎看到了希望,“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老婆病了,急着要钱去救命。”

“可你这事儿啊,不归我们管,得去找三楼的审计科。”那男的把张三递上来的东西原原本本的退给张三,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谢谢。”张三又打起精神,鼓起希望,爬上三楼。但是,非常的不幸,事情就像一个不断轮回的怪圈,虽然向前发展,但永远不会有结局。审计科的人员告诉张三,找四楼的行政科,行政科的又告诉张三,找五楼的采购室,采购室的又告诉张三,找六楼的人事科。张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耕牛,被人套上了缰绳,在苦难之中周而复始。

唉,我们的张三真的是不懂世事,在这权力的迷宫中,寻找一种虽然实际存在,但又看不见摸不着的,就好像空气一般的东西。他坚持不懈的向每一个人打听,人们也只是习惯性的根据一种幻觉,指点张三。虽然张三也知道这种希望非常的渺茫,但他不能放弃,为了他心爱的老婆,他必须坚持,坚持在这权力的迷宫里,碰撞自己的运气。

当我们的张三气喘嘘嘘的爬上六楼,找到人事科时,他感觉到整个房子连同外面的世界,飞速的在他的眼前旋转。他使劲的摇头,努力的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着一种清醒。

“同志。”张三的嘴角开始颤抖。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正埋头修剪自己的指甲,听到有人叫喊,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

“马上就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处理。”

千年呤唱的沅水河,依然躺在山的怀抱里,尽情而又自然的歌唱着她的梦想。夕阳的余晖,铺在奔腾的浪涛上,仿佛血斑一样,在河面上荡漾。这个世界,在沉默之中,显得格外的静美。

张三麻木的站在大街上,路虽然在他的脚下,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走的方向。他缓缓的转过身子,呆滞的眼神,怅望着远处一栋高楼,楼顶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闪闪发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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