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小院人家曾祖利

发表于-2010年06月09日 上午10:55评论-4条

小院人家

休闲日又回了趟老家,先在地头转转,虽天蓝蓝、草青青、路弯弯、梯田层层,但没人叙叙旧总觉味儿寡淡,加之杂草掩遮的小路不好走怕歪倒脚,就朝院子去。

院后的竹长得格外葱茏,荫荫然款款然摇曳生姿,为老院子围上绿带。偶有几株柏树从竹林中冒出,成了另类,多少有点变化。拐弯抹角走进老院内,原先整个队相连的石地坝被一家一家用砖墙分割成独立小院了,总觉有些零乱。这些小院大多我熟悉,就不知小院认不认得我了。

侧身钻进一小院,主人不在,亦不见拴着铁链的狗,便大着胆子瞧瞧。

此小院改建过,房屋一楼一底上下三间坐北朝南,围墙为砖砌,地坝铺青石板,两角一为鸡窝一为猪牛羊圈,两角中间段有一小块菜地。院内最显眼是一根尼龙绳一头捆在窗棂,另一头穿过院坝拴在围墙木桩上,上面晾晒着花花绿绿的尿布片,象店铺新开张悬挂的彩旗在风中抖动。楼上的窗户次第打开着,放进阳光放进风。

墙角鸡窝旁有一株不知名的树闲闲开着花,花朵小而白,花枝恰与墙高,欲出而未出,把花色有意无意关在了院内,倒给小院配上了一页立体插图。也许“闲着中庭栀子花”的诗是写这里情形的。树根处卧着一只麻鸡婆打开半边翅膀晒着太阳,见有人进来一点也不惊慌。有只花猫不知是见了人来还是其它原因突然窜上墙,倒把人吓了一跳。我寻思人畜禽树等和谐共处一院才是家的感觉,也深系着乡土文化根脉,长满温暖和亲切,所以千万不可惊动院内的花朵,就让院内的阳光谱写淡定平实,把这份娴静留给主人。

退出门,又来到另一家小院门口。

院门口无门,连木栅栏也没有,正居屋为三间,转角是灶屋猪圈,砖围墙未粉起了青苔。墙缝竟然长出几株小草,拐角处有窝丝瓜藤爬上墙了,叶片边缘上停着一只翘尾的红色蜻蜓。

正欲进去,听见熟悉的刘大婶与陈二婶在大门口摆龙门阵的声音:

“隔壁生个啥?”

“说是扛车子的。”

“卖啥关子嘛,是扛纺棉花车的还扛水车的?”

“扛水车的。”

“哦!我是看见杨老婆子毛辫跑飞了,笑得合不拢嘴。”

我知道刚才隔壁家生了个儿子,怕打断两人谈话雅兴,想悄悄离开。不知咋搞的,被他俩发现了,就急急忙忙上前问候两老,老人家从凉椅上起身让座,我就近坐在条凳上,接过他俩话头:“隔壁家添了个娃儿?”

俩老对视一笑,“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懂嘿。”

“什么时候到的?”陈二婶问。

“在外面转了一圈,刚到。”我答道。

“稀客,我烧点开水喝。” 陈二婶笑微微起身。

我知道她老要去烧醪糟打糖鸡蛋我吃,忙站起来说:“土生土长在这里,您老别客气,我随便走走。”

“身体怎样?”见老人不在坚持,我问。

“身体还将就。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空长百岁人。”两老见我留下便你一句我一句打开了话匣子。

这么大院子只十来个人,嘴巴闭臭了,找个摆龙门阵的也没得。原先人丁多旺,隔壁两口子说话怕隔墙有耳,要咬着耳朵悄悄讲,打个喷嚏半截院子听得到。如今年轻的全打工去了,老的小的留守家,做活路喊不到人,土荒起就只种田,有病痛灾难打落腰子喊也没人听得到啊,就是死到床上臭了恐怕还不晓得。若不是有电视看,恐怕一天到晚脑壳要睡扁。

“言重了,身边留个人好。”我建议。

“说起容易做起难啊!”老人叹道。

我点点头,礼貌邀请两老到武胜耍,便告辞走出。

顺着地坝走到一垮墙边,里面三间搭一拖间的瓦房,门掉了,瓦梭了几沟,椁子朽了,房顶长出一丛草,半截壁子要倒不倒的,屋内堆码着包谷杆高粱杆桑树枝之类的柴草,偶尔有耗子跑过,曾刻有三三棋的石桌面被抛在院角。我知道这家人出去打工几年了,至今未回来过。心想门可落雀一词显清冷的话,而此处该是人去屋空朽败无疑了。那当年在地坝乘凉你一块我一块啃西瓜、躲猫猫的情景不可能再现了,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潜滋暗长起来。这当儿一只鸟飞来在屋脊上啁啾,鸟声打破了寂静。

索性不看了,到河边走走。

看见碧绿碧绿小河水温顺如小绵羊,就想起儿时打水仗,想起当年用拌桶渡河,想起满河边的芦苇及苇丛中的野鸡野鸭野兔,而哪轮浪波翻卷着回忆就说不清了。几十年来河水自然之力把河沿土冲走了丈把宽,有些竹树垮坐在水边边。还未到大竹林就发现不远处被水冲出条四五丈长的沟,一头牛甩着尾巴在沟中吃草,这边啃啃那边啃啃,眼前景正应了河溪口放牛——两边吃的歇后语。

在竹林外河边没看见钓鱼者,却碰到快满七十的堂嫂蹲在石板上破鸡洗裙裙,我忙打招呼。

“我昨晚梦见摘丝瓜,今天你回家,还有点灵验嘿。你原来一直笑要啃鸡老壳,今天到我家去吃饭。”性格爽快的杨大嫂笑着说。

“哪有老人公啃侄儿媳妇鸡老壳的道理,玩笑开大了要失格。”我连连摇头。

“怕啥?你原来嘴巴劲儿胜得过十二付锭子;记得小时候队里守夜,我还带你在棚棚睡过。”杨大嫂先抵我肋巴骨再揭我短。

“是啊。有人向你开玩笑,记得你说,小尻尻娃儿,夹他十二座梁子,毛就不会掉一根。常挂嘴边一句话是老娘一肚子儿全打在茅厕里了。”我还她颜色,又笑话她。

“哎呀,别提了,翻老话虱子钻补疤,羞人!” 杨大嫂哈哈打得又响又脆,惊得水中鱼儿唰的一下闪开了。

别了杨大嫂,穿过熟悉的竹林,在一棵高大麻楝树下站了好一会儿。这树我小时经常爬上爬下,现在爬不上去了,用手拍拍粗壮树干,抬头树叉最高处有个喜鹊窝,一只喜鹊喳喳叫着。植树的老人早作古远去了,大树却默默守着这家园、菜地、庄稼,看着一些路拓宽了一些路杂草丛生荒芜了,聆听风走过带来的牛羊、鸡鸭、鸟雀叫鸣声,瞧着村庄逐渐变化原来的样子。

回首院内三嫂家房上冒炊烟了,就向那里走去,身边禾浪拍向小院人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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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精华: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小院,有多少曾经的美好,
小院,有多少曾经的记忆。
小院,又有多少亲情在里面。
这样的小院,太多的是亲情留给我们的幸福与快乐。

文章评论共[4]个
曾祖利-评论

我的小院我的家at:2010年06月09日 晚上7:25

文清-评论

感谢您光临散文版面,祝朋友天天好心情,请凉茶!at:2010年06月10日 早上9:42

曾祖利-评论

这是我赶写的散文集《美丽相约》最后一章,已发往出版社,近日将由内蒙古出版社出版,谢谢文清!at:2010年06月15日 凌晨1:40

曲径幽通-评论

一个生机盎然、乡情浓浓的小院。拜读朋友佳作,问好!at:2010年11月08日 下午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