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部落的冬晨,肃穆凝重,但不乏韵味。
晨曦刚收起它昨晚撒下的雾罩,那轮朝阳便在涌翠吐绿的山凹间露脸。大大的,红红的,像只铜盆。刹时,地处深山里的阳光部落的六合八荒,即燃烧着熊熊朝晖,如火如荼。前挨部落背靠青山的那个小桃园,此时更是流光溢彩,七色纷呈,充满着生机。
这园子,虽被称为小桃园,但实际上不只有桃树,还有李树、梅树、梨树和杨梅树等,熙熙攘攘的一满园。兴许地势高峻,对于阳光的无私赐给总比别处得天独厚,所以,尽管冬至节气才离去几天,春天已在梅枝桃桠上闹开了。瞧吧!昨天还是一树树铜蓓银釦般大蓓蕾,眼前已是满树白银满树霞了。那枝隙花间,蝶吮蜂采,你蛰我飞,嚶嘤嗡嗡,好不繁忙。
园中站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他就是这个小桃园的主人。在他面前,那晃眼的韶光,那惹眼的梅桃花,那媚眼的蝶舞,那悦耳的蜂唱,仿佛就是一首诗,一篇抒情散文。他正在深情地欣赏着,吟诵着,品味着。从海边到湘西南,从三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算来有近六十个年头,二万一千多个早晨,从没有碰上如此美妙靓丽的景致啊!如果他面前仍站着他的学生,他一定把他此时此地的切实感受,丁点不留地传递给他(她)们。当下,站在他面前的则是学生的象征——桃李。因为,他已放下了教鞭——他不忍地退休了!
他姓孟名海,笔名梦海。海边z市人。五十年代中期于武汉大学毕业后直接分到高山县来在一个部落里从事太阳下的事业。屈指算来已三十又五年了。是一位老教师,德高望重,人们都尊称他为孟老。年恰花甲。其命运的轨迹,就如深山里沿着溪涧边被千万人蹬踏而成的一条小路,千坷万坎。照理,事业的磨砺,岁月的冲蚀,他早应老态龙钟,萎靡不振了。可是他不!看上去,他至多只四十八九岁的人。只不过头发花白一点而已。而神情,还是那么矍铄,仿佛仍虎虎生威。人们说,孟老真会调养,他的喉管不知输入了多少山滋海补,医院或药铺的门坎也不知被他踩蚀了几个厘米。这,纯是想当然的猜测。其实,这应是大海赋予他的得天独厚的蓝色基因。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他是海的儿子,大海给了他宽阔的胸怀,这比拥有千万两黄金还宝贵,山滋海补能抵得上么?宰相肚里能撑船。胸阔无烦恼,无欲心自欢。这是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以大海的情操筑就的一堵延缓衰老的坚固的铁墙。要说滋补,那就是孟老的不辍劳作,除此而已,岂有它哉?!
2
今天周日。
孟老早早就到这儿来了。他松动松动筋骨之后,决定给桃李们松土施肥。这几乎是他每年这个时候的美差。不然,桃李们就会同他闹别扭。更重要的是自己是居心不忍啊!自己天天面对的桃树李树梅树梨树,它们不会说话(或者它们说的话他听不懂),其实,它们也各有一条生命,它们不就像自己的学生一样的么?!
片刻。他带着一身难得的满足和惬意,拿起锄头,向着一株他一向很关注的桃树走去。
说来,这株桃树算是这个小桃园里的元老。矮塌塌的,显出一抹过分的憔悴。他,几乎伴随着孟老度过了三十来个春秋,酿成了孟老一个颇为坎坷的人生故事。
那是五十年代中期一年的初秋。那时他正值青春年华,怀着一颗炽热的心,从长江边来到这个部落。才到位,酋长贺志就委他以重任——教两个班的语文,当一个班的班主任。他二话不说,立即领受了担子,并投入紧张的教学和班主任工作。他那个班是少数民族班。五十多名学生,均是侗、壮、苗、瑶等民族的子弟。其中,有一个叫阿岩的苗族学生,本故事的情节几乎是环绕着他开展的。
阿岩家住岩寨。离这部落约莫4-50里。父辈几代人都是光眼瞎,斗大的字认不得半箩。承蒙解放,阿岩才得进学校读书,而且从小学一直升到中学。寨里的明心人见他上山下山,来去匆匆,都投过钦羡的眼光。当面背面,总少不了美言几句:阿岩呀!你真行时咧!若是旧社会,你哪能......然而,美言归美言,偏偏就是这个阿岩,竟不知好歹,极不珍惜机遇,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老惦记寨里同龄的人们去坐妹(注一)、唱歌的情味。对于读书,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每每考试,几门功课得红分的占了大头。加上家里经济困难,有几次不来学校读书。是孟老三次上山动员,把他请下了山。当年,学校内外曾一度风传着孟老三上岩寨的事迹。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那年,阿岩好不容易得了毕业证。离校那天,他从家里挖来了一株仙桃树苗,庄庄重重地栽在学校门前,以桃李满天下的寓意,感谢恩师们的辛勤教诲。
兴许是转变差生有功,也兴许是教的两个班语文毕业统考成绩列为全地区43所中学中的第三名,孟海当年即被提升为这个部落管教学的副主任,后又提为正职。可谓青云直上。
小孟!恭喜恭喜呀!
任命书下到部落的那天,处里的办事员汪然亲自登门,咧着满口黄牙皮笑肉不笑地恭维。
恭喜什么?孟海还没有看到任命书,当然莫名其妙。
哎呀!您还蒙在鼓里咧!上级又提你为处座嘞!汪然说。
好一个处座!官职这玩艺儿,孟海并不稀罕,做梦也没有梦过。奇怪的是,年岁比他大3-5岁的汪然,对于官职却那么感兴趣,苍蝇逐臭般地梦昧以求,乃至低三下四地趋炎附势。他竟以您字称呼孟海,使孟海好一阵地噁心。
这些日子里,孟海既教两个班的语文课,又揽教务这一摊事,忙得像只陀螺——用当地的方言说,忙得屁都放不成个数。
处座!只因我只做事而无权,否则,我可以分担分担您的重担啊!有一次,汪然隐隐约约地对孟海说。他认为时机已到,公开要官了。
不久,文革开始。教学秩序乱了。大多数教职工和学生走出了校门,有的到各地搞串连,有的到首都接受检阅,有的回家以观风向。学校顿时成了一座庙宇,静悄悄的。只有孟海和几位骨干老师,同酋长贺志一起,坚守着岗位,天天夹着讲义夹上讲台,面对空了了的桌椅们流泪。真是欲罢不忍,欲干不能啊!约莫过了两个月,外出的师生才杀回学校闹革命:揪斗酋长贺志,把孟海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和走资派的钢杆保皇;将一些古代的艺术品和画有花鸟虫鱼的装饰品、用具等,统统打成封资修的黑货加以毁掉——要批的批、要斗的斗、要砸的砸,毫不妥协或手软。
孟海!你在斗争会上是极不老实的。这是对待红卫兵也是对待文革的态度问题、立场问题!一次斗争会后,汪然以金猴战团司令的身份提审孟海。口气咄咄逼人,好不威风:现在,群众都充分发动起来了,不老实认罪是不行的,懂吗?见孟海以蔑视的眼光瞪着他,鼻子又哼哼地奚落着:怎样?你当年三上岩寨,含辛茹苦栽培的修正主义苗子阿岩,不也觉醒过来了么?他的第一个革命行动,是向你反戈一击:写了揭露你如何向他灌输修正主义思想的罪行的大字报;第二个革命行动,是挖掉修字标志的即他毕业时栽下的那株仙桃树。这,你是预想不到的吧?呃呃......
汪然的种种行径,是在意中的。而阿岩的反常,孟海确实是感到意外而十分惊讶的。要是坐在他前面的不是咧着满嘴黄牙的汪然,他可能晕厥过去。当下,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用坚强的毅力顶着这一招挺厉害的打击。他绝不晕倒给汪然看。
那一夜,夜阑更深了。孟海仍难于入眠。他想起阿岩在校的前前后后,林林总总,想起汪然那幸灾乐祸的奚落,他那一口气难于咽下肚里。他悄悄地爬起来,到校门口看,哦!阿岩栽的那株仙桃树,确实被挖起,扔到发臭的脏沟里。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见它遍身鳞伤,十分难过地说:多作孽呀,桃树!他涔着泪花,把它移栽在部落左侧被捣毁的花圃里。以后,每每被批斗回来,他都提来一桶泉水,给它浇灌,从不停辍。
复课闹革命开始,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简称工宣队)进校了。经过缜密调查、酝酿,建立了部落革命委员会(简称革委会)。贺志和孟海,均被结合进了革委会中。而曾经不可一世的汪然,则仍在搞他的老行档。汪然光火了。逢人都咬牙切齿说:老子在文革中,出生入死,废寝忘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到头来,连一个委员都捞不到,公平么?!他硬着头皮跑到工宣队办公室去要官,被工宣队队长一顿剋,才耷落着脑袋,悻悻而归。
时过两年,首都出现了什么二月逆流,xx文革首长下令批《园丁之歌》,强调没有文化同样可以搞革命。刹时,社会上、部落里,刮起一股读书无用的狂潮。一夜之间,部落的办公大楼、教学大楼、学生宿舍和饭堂,挂满了巨型横幅,贴满了大字报。
打倒二月逆流!
打倒二月逆流的黑干将——孟海!
孟海是鼓吹文化至上,抵制文革的罪魁祸首!
真有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诚然,这股矛头对准孟海的黑风,又是汪然顺应部落外的需要而煽动起来的。这妖风一吹,学生们觉得读书真的没有多大用处了,于是纷纷卷起铺盖回家了。不几天工夫,这个深山部落又空空如野,没有一个学生了。
同两年前一样,孟海又和同事们坚持岗位——上课钟声照常打响,老师们照常夹着讲义夹上课下课,天天如此。
那天,孟海从教室回到教务处,发现那株仙桃树又被人拔掉了。被甩到墙壁边,好像被人遗弃的婴孩,可怜凄凄地绻缩在那里。时逢小阳春,枝桠上开着一朵不甚成型的小花。快枯零的花瓣上,凝停着一两滴露珠,也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海。孟海看着看着,这花,这桃树,突然幻化成阿岩——啊!阿岩不正像这朵小花,不成型而即将凋零的小桃花么?多作孽呀!他长长地沉吟了一声,随着,泪珠禁不住地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恰时。地区教委派来工作组。七天的调查,结论是:这个部落狠抓文化课的教学,德智体全面发展,大方向是正确的,不容抹杀。这下,汪然才像喝饱了水的蛤蟆,收敛了那不可一世的鼓噪。孟海更加坚定信心,与同事们一起,深入到部落以下的各个村寨里,把回家的学生一个一个地动员回部落来上课。近十多年的处座差事,孟海厌倦了部落里那种尔虞我诈、不乏部落外那种为了往上爬而采取人整人的官场生活,毅然辞去了与己格格不入的处座职务,决计专心致志地教学。当时,汪然因揭发一位同事的隐私有功,被调来的新酋长青睐,提拔上来接替孟海的那一份工作,应圆了汪然长期奋争的官瘾梦。
汪然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孟海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看来,汪然一类,是属于到世间来要做官,往上爬,作威作福,花天酒地的生活的那一类,他们只不过枉来人间一游的虫犭,灵魂深处装着墨黑的鸠毒。他们与到人世间来为了人类而倾尽全力服务争做贡献的那一类人,有着天壤之别。实在是不值得一慕的。他——孟海,一心一意竭尽全力地教他的书。毕业班送了一届又一届。届届都足于使校领导和家长、社会满意,使自己感到惬意和欣慰。而每一个毕业班,都到他付出爱心和辛劳的这小桃园来栽下1-2株桃树或李树。如是,这个小桃园,才成为今天这样熙熙攘攘、密密匝匝的一个惹人见爱的园林。而他每年中耕施肥,当他接触到这一棵元老桃树时,总不自禁地想起那似乎遥远但又似乎新近的坎坷的往事。
3
当下,他又触景生情了。由这棵元老树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自然想起阿岩来。阿岩,他现在怎样啦?
阿岩读完高中后,一直在本寨当民办,最近才转为公办。他,大器晚成。往事,对他说来,也是触目惊心而不堪回首的。不过,那拨乱返正的年代,他对那往事还是认真回首了的。正反的对比中,他深深地感悟到孟老给他的付出太多太多了。这太多之中,包含着无私的知识,更包含着至高无上的精神和情爱。他觉得,实实在在地觉得,他欠孟老太多太多了。饮水思源,恩师难忘。他在教学之间,无论怎么繁忙,几乎每月都给孟老一封信。而每封信,总免不了写进一些难忘的过去,恳情恩师海涵。对孟老说来,年轻人终归年轻人,稚嫩和偏颇,那是没有什么值得深刻铭记的。毕竟,阿岩和汪然,不能划等号的啊!如是,师生间的书信来往,从不间断。前几天,他又接到阿岩的一封信。信里说,九十年代的第一天,恰是恩师花甲大寿,他已邀约在山内外供职的校友代表,届时前来祝寿。
哦!今天不就是九十年代的第一天么?!
孟老突然悟觉,自然十分庆幸。正要告诉老伴准备点应客的东西,不料一个鸭公嗓在他的耳边响着:
呃呃!孟老,您在这呀!
来人正是汪然。
你,有事么?
不知怎么的,对于汪然,孟老总提不起热乎甜蜜的话,却像融进了几坨冰霜。
呃呃!周七无事,随便走走呗!嗨!像你这样退了下来,无事一身轻啊!可我,比你大,但还在忙乎,这紧箍咒不知何日才解脱呀!汪然一口的叹息。
需要嘛!能者多劳,多作贡献嘛!孟老实在没有好声气。
谈不上贡献!这时势,商品社会,谁又作了多少贡献哟,还不是想多得几个钱!汪然停了停,继续说:如果我家在海边,我早就下海嘞!哎!你家在z市,正是5个特区之一,你怎不回z市做生意呢?机遇难得呀!难道你晚上不梦归么?......呃呃!与其临风唱晚,不如与海弄潮呀?!
谁说孟老不梦归呢?
孟老他生在海边,长在海边。那里,有他多年不见的渔村,有他曾遗落梦幻的海滩,有与他一起玩海的伙伴,更不必说有他相依为命的亲人了。他曾说:海,有母亲一样温馨的胸怀,有阿妈一样润厚的执爱。海,是一本书,一本深邃湛蓝的书。小时,他就立志读懂这本书。高中时,从书本里,从老师的嘴里,他懂得了海又是一个聚宝盆。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志向,要把海的宝藏开发出来,富强自己的祖国。然而,高考一张榜,虽算考上了大学,但属偏重师范性质的专业,这是多么惋惜的憾事。然而,经过领导的开导,他的专业思想巩固了下来,最终炽爱着太阳下的事业——阳光事业。毕业时,他主动要求到与海有一省距离的这个深山部落来任教。才到部落的那天,行李还没有打开,他就跑到这后山上来,首先欣赏这横亙千里的重山峻岭。在他的眼前,群峰峋嶙,高耸突兀,森林铺盖,翠绿欲滴,郁郁葱葱。哦!这群山,不就是由大陆架的隆崛才形成的么?这些奔绿涌翠的群峰,不就像大海那湛蓝的浪涛么?他,感触至深,当即吟就一首诗——《山韵》:
从湛蓝中崛起高傲的超脱
岁月夯成了坚实凝重的气派
让阵痛的苦楚留给悠长的历史
把蓝色童话酿成甘甜的炽爱
春 催动着夏的拔力
夏 润哺着秋的金海
秋 垒积着冬的丰腴
冬 描绘着春的媚态
哦 潇洒的风韵总以血作底衬
伟岸的建就也侍着气质的高迈
无怪总昂着突兀的玩世
向宇宙坦示着永恒的绿*情怀......
这首诗,成了他大半人生的座右铭!
三十多个岁月,弹指一挥间。对于太阳下的阳光事业,他总像群山一样凝重、执着,从来没有动摇过。当下,汪然——这个过去是十足的拜权主义者,今天加上了一个函头:十足的拜金主义者。他找上门来,绝不是怀着什么好意的。
你,今天是来动员我下海的吧?是么?!孟老问。
呃呃!不不不!汪然瞥了孟老一眼,见他那阴沉严肃的神态,只得呐呐了半天,悻悻地退下山去。
呸!卑劣——!
孟老看他远去的背影,鄙夷地吐了一口唾沫。
4
噼噼......啪啪……
小山道间响起了热烈的鞭炮声。
孟老突然悟到:阿岩来了,阿岩同他的同学们真的来啦!
欢迎——欢迎啊!
孟老异常高兴。他丢下锄头,抖着花白胡子,张着嘴巴,边走边嚷,向园门口急急地走去。
阿岩们鱼贯地上山来,老远就大声地向孟老打招呼:
孟老师好!
祝孟老师生日快乐!
来到园门口,大家争先恐后地同孟老握手,向孟老问好。
好好!大家好!孟老频频点头,频频表示感谢。
暖融融的冬阳,透过密密砸砸的桃李枝桠的间隙,透过簇簇的蓓蕾和花朵之间,把光线疏密不均地照射下来。树下,暖风习习,充满和谐与温馨。
孟老回头对老伴说:我看,中饭就在小桃园里进行。你去对山寨饭馆康老板说一说,要他派人把饭菜送到园里来。又对阿岩说:你同几位同学到我房里搬两张圆桌和十多条凳子来,我们就在这园里叙旧叙旧,好吧?
好哩!
阿岩邀了几位同学一呼啦地离开了小桃园。
不一会儿,圆桌、凳椅、饭菜、饮料、侗乡醇米酒都来了,满满当当的两桌子。寒喧一阵之后,寿宴就开始了。
阿岩主持祝寿仪式。他一一介绍了到场的各位校友现在谋职的地方、单位与职务。然后点上蜡烛,向孟老至以热情洋溢的祝辞。此时,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高唱着《祝您生日快乐》的祝颂歌。
孟老乐哈哈地向大家表示谢意。吹灭了蜡烛,把寿糕分给大家,嘴里发出一连串的谢谢!
在长久又有节奏的掌声中,阿岩代表在空军某部工作的校友黎诗栋宣读祝贺信。贺信虽短,但言简意賅,热情洋溢:
孟老:您好!
在您六十大寿之际,首先让我代表我和家人,向您表示最诚执的祝贺!祝你老人家
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弟子本想前来面祝,顺叙别后的方方面面。无奈公事系身,不能如愿。恳请恩师见谅!
代向师母问安,祝她老人家身体健康!......
小桃园里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阿岩请孟老讲话。孟老突想起当年曾写就的一首诗《山韵》,心里默读了一遍,便对弟子们朗读起来——
从湛蓝中崛起高傲的超脱
岁月夯成了坚实凝重的气派
让阵痛的苦楚留给悠长的历史
把蓝色的童话熔成甘甜的炽爱
春 催动着夏的拔力
夏 润哺着秋的金海
秋 垒积着冬的丰腴
冬 描绘着春的媚态
潇洒的风韵总以血作底衬
伟岸的建就也侍着气质的高迈
无怪总昂着突兀的玩世
向宇宙坦示着永恒的绿*情怀......
阿岩立即作点泼,他激动地说:孟老就是一座山,有山一样凝重的爱,有山一样绿色的情怀,他老人家坦坦荡荡,无私无悔,用生命的童话酿成绿色的爱,呵护着我们,哺育着我们,我们才有今天啊!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祝福孟老长命百岁,永远健康!
谢谢!谢谢!
5
噼噼......啪啪......
孟老又一串谢谢。正要弟子们开宴。突然山下又响起了鞭炮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到园门口看。原来,是汪然提着一篮礼品又来了。
你来做什么?师母走上前去,没好声气地问。
呃呃!......老领导六十大寿,刚才我才知道。所以......他把篮子递了过来。
谁要你的东西?师母顺手一推,篮子噗地掉在地上,鸡蛋、蘋果滚了一地。
汪然惊愣愣地站着。
拿走吧!孟老弯身拾起了鸡蛋和蘋果。说:谢谢你的关心!这些年来,我一家活得挺充实,也挺知足。这些鸡蛋和蘋果,都是钱买的。钱,也许对你的作用和需要更大些,更迫切些......
跟他啰嗦做什么?要他滚!师母站在园门口,冲着汪然嚷着。
呃呃!我走,我走......
汪然瞥了大家一眼,嘴里嗯嗯呃呃了半饷,车转身,又悻悻地下山去。
(注一)玩妹——即找未婚姑娘唱歌、谈恋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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