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然没有完全放晴,但压在头顶多日的乌云掰成了一片一片,几缕阳光在云缝里水银般泻下来,大地比前些日子亮堂了许多。风柔和得如丝绸般,轻抚在脸上如母亲般温柔的双手,柔滑而舒软。
在同学的邀约下,我像脱笼之鸟一样欣然而去,远处轻轻飘来孟庭苇的那首《她沿着沙滩边缘走》,歌唱得不算出色,但我却深深地被曲子中仿佛缓缓掉落的歌词打动了。“只有十七岁才可以光着脚,十七岁才能为这样 简单的事实微笑 她沿着沙滩走……”,让我如同回到从前的少女时代,那么快乐,那么自由……
沙滩的这边是滚滚而去的河水,那边是蜂飞蝶舞的村庄,天上是朦胧而舒卷的云,天地间就镶着这么一块如纱巾般柔长绣逸的净地,静静的,城市的嚣声远了,绮丽的色彩就在眼前,疲劳渐渐如水退去,愉悦的心情慢慢苏醒。
除了我们几个,沙滩上没有旁人,没有落雁,而我们就成了“平沙落雁”。光着的脚丫下面,湿漉漉的沙子们渗发出新鲜的水腥味,丝丝缕缕,有些轻缈。微风在飘逸的连衣裙上怡然拂过,心如止水。
我们谁也不愿打破这样的宁静,只是安静地走来走去。时而离水很远,时而离水很近,变换着步子。一会儿,扭着外八字,一会儿,换成内八字,一会儿,走着猫步。享受着如少女的风致:平展、修洁、文静。如粉,如雪。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光着脚丫提着鞋子走在沙滩的边缘,平日里的散步,只是身体的运输,而在沙滩上走行,则是精神的卸载,走着走着,心地渐渐变得像水洗濯过的沙子一样清透。我们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仿佛要把每一粒沙子都瞧个够。在远处劳作的村民,定会以为我们在寻找什么呢。走累了,便一头倒在沙滩上。没带任何垫坐的布或纸,其实用不着。脚闲了,手却不老实,不停地手捧一把细沙,任它们从指间像时光一样溜下。在这下意识动作的重复中,人的灵魂飞得很远。一粒沙里看世界,手中握的是满把飘泊的魂灵。它们也许来至遥远的地方,历经千磨万劫,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不可再剥夺的单纯。这些沙粒,无论多么渺小,无论继续飘泊到哪,都注定了必与岁月与长河共永恒。
望望我们走过河的那座大桥,坚挺而宽敞,如天边的一道彩虹,那头镶着过去,这头嵌着未来。曾经的沧海桑田,繁华了如今的霓虹闪烁,永恒的是单纯的沙粒。
细细看去,如镜似湖,雪亮可人。留下几多迷人的遐想而平添了几分神秘。虽然,没有海滩那么豁达,但,谁也看不透她的晶莹,谁也道不尽她的爽朗,谁也说不清她的身世,谁也猜不准她的履历。只知道,大浪淘沙经年累月;只知道,源远流长风雨磨砺。
要是在月色朦胧下,也许会从小村的哪一角,走出了一群男男女女,看不清面孔,只听见笑声。随着一声伴奏音乐的响起,沙滩成了舞池。先是慢三慢四的舞步翩翩而至,后是快三快四旋转飘飘欲仙……也许会从滩头的哪一处,偷偷地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轻轻地拨弄睡中的河。河如大度的如来,只微微地蠕卷一下肚皮,就把四围搅动得波光粼粼……
河的两岸是望不到边的花生地,雨过天睛,洪水退去后,是一片洁白的沙滩。一排排柳树在风中摇曳着她优美的枝条,用绿色点缀着这片白色的沙滩,留下无法抹去记忆。
儿时的夏天,总是被小鸟悦耳的歌声唤醒。只好忙不迭地起来,牵着牛踏着这片沙滩向村外走去,一轮旭日缓缓地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透过翠绿的柳枝,碎碎的红日便随着我们移动。柳树下被露水湿润的沙滩,在初生的太阳的映照下,变成一片金色。旭日红霞,青山薄雾,金沙绿柳,伴着在田边割草的我,虽然裤脚被露水打湿,心里却是那样的快活。
可那时,大人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季节,每逢洪水爆涨,村干部便在大喇叭上声嘶力竭喊着,让全村人去堵挡枯水季打开的为方便人畜车物通行的几个道口。有时水实在太大,漫过已堵住的道口,村里便只能丢卒保车,那时刻全村没有了家族分歧,没有了曾经的邻里矛盾,全村人齐心协力,尤其那些壮老力一个个冲在洪水的的前头,又是挖又是堵。
一次次的洪水漫上沙滩,冲淡了些岁月的痕迹。然而,总是在一次次的洪水退去时,所有的记忆又裸露于沙滩表面。忘却不了的痕迹,早已划在心里,永远也冲不掉。不禁想起童年的那一双踩在沙滩上的小脚丫,还有那个穿着小裤衩在沙滩上乱蹦的小女孩。
如今,河水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波,放眼前望,波光涟滟,水天一色,无尽无穷,无数次充满好奇地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不停地追逐着极佳的景致,到得目的地总会发现,那美丽的景致总那样遥远,那样艳丽诱人。如同对童年的回忆,似乎遥远却又触手可及,似乎苦难却又乐在其中。
当夜幕降临,河的两岸流光溢彩,不夜城的夜景让人陶醉。站在护城河畔北门桥头观景,一路灯光一路风景,歌声灯影,月色撩人,古韵古风扑面而来。河岸两边闪烁着七彩灯光,灯影倒映水中,波光粼粼,意境优美。桥东的清华大路灯火璀璨,桥西的广场上,灯泉相映、宛若仙境。
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那只是曾经沧桑,但已经过去的,浪涛抹平了它们,不留下一丝痕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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