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叔自幼生长在乡下，从来没有进过城。后来，赵大叔眼睁睁地看着很多的村里人，他们都进城务工去了。赵大叔按耐不住寂寞，他一腔热血沸腾，跟随着村里的一位青年人，冒然闯进大城市谋求生活。赵大叔身老年迈，初次来到城市生活，让他闹了很多笑话。因为他没有念过一天的书，不认识字儿。赵大叔和那些自称为读书的人相比较，他就是瞪眼瞎子，一位实实在在的文盲人。

赵大叔刚从乡下走进城市，他每一次出门，总是找不到东南西北。有时他想寻找一个卫生间，对于像他这样孤陋寡闻的文盲来说，也算是一件国际大事。众所周知，城市的卫生间都是男女有别的，不像在乡下，走到羊肠小道上，随便找一片庄稼地，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赵大叔因为不识字，他不但分不清男女卫生间，而且有一次，他钻进女人的卫生间，结果可想而知，最终他被女人的谩骂声轰赶出来。

赵大叔吃一堑长一智，因为他勤奋好学，后来他逐渐学会了看图识字——穿短裙子的，长头发的图标，是女人的卫生间，他一概不再入内；那些圆脑壳儿，短头发，笔直站立的图标，就是男人的卫生间。他按照这样的图标入内，一概不会触犯曾经发生过的高级错误。

赵大叔自从来到城市，他不但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而且他见机行事，适应新生活的能力十分强烈。他犹如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槐树，迎风而立五百年，抑或是一千年，依然飒姿英发，英武不减当年。

赵大叔虽然年老体弱，但是他心地善良，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凡事不甘步人后尘，更是不甘心落于人后。赵大叔每当干起活计，他不服年老，而且爱逞强好胜。他们在一起送煤球的乡下人，其中有几位伙伴儿，他们和他都是故乡人。他们身强力壮，干活也十分卖力。这几位同乡人，他们在送煤球其间，如果他们的板车上承载一千块儿煤球，赵大叔会默不作声地多装一块儿煤球，也就是一千零一块儿。虽然赵大叔十分爱逞强好胜，但是他的板车上仅仅是多承载一块儿煤球！

赵大叔为何要多拉一块儿煤球，这似乎是一个谜团。在外人眼里，赵大叔的奇怪行为，虽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大家也许不难想象，赵大叔脾气很倔，很执拗！关于赵大叔的行为，无论了解他的人怎样猜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心肠不坏！而且实践充分证明，赵大叔格外善良——他是一位古道热肠的老人！

赵大叔在城市里送煤球，起早贪黑，十二分辛苦，酸甜苦辣的生活，只有他自己可以深刻的体味。除此之外，他不找女人，不赌纸牌，不打麻将，不抽香烟。虽然他养成一种爱喝小酒的嗜好，这似乎不是他的错，谁让他身边没有一位体己的女人呢？

赵大叔今天送煤球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赵大叔感到身心疲惫，也不想动手煮饭，他就独自一人下馆子去。赵大叔一个人过日子，不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他几乎是不曾亲自动手煮饭的。因为他每一天送完最后一板车煤球的时刻，已经头脑昏昏，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其实，认识赵大叔的同乡人，他们都知道，他的一日三餐十分简单。赵大叔早晨喝逍遥镇的辣汤，吃三五根软绵绵的热油条。因为他的门牙掉了两颗，吃东西十分不便。他中午一般是吃烩面，河南的烩面享誉全中国，关于国外那些黄头发绿眼睛高鼻梁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否想吃河南烩面。国内的人，他们到了我们河南，无论是午餐和晚餐，烩面是一定要吃的。他们不爱吃烩面的，也要学会品尝。因为烩面是河南的美食，如果有人出差到河南，可千万不要错过品尝美食！

赵大叔最爱吃的就是河南的烩面，他吃起烩面来，不但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可以吃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至可以嚼吃大蒜，可以随心所欲地吧嗒嘴——这样豪放粗野的行为，似乎可以充分证明，他不但热爱吃烩面，而且吃得很香，很美味。尤其是夏天，赵大叔可以赤膀上阵，任其汗水、鼻涕、眼泪、烩面——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它们可以这样顺其自然地交织在一起。这也许……就算是赵大叔的肖像写真吧！

赵大叔是干体力活计的，他单纯地吃一大碗烩面，就算是打一打牙祭，根本就解决不了基本的温饱问题。赵大叔要想吃得饱，促使他的胃真正的舒服，而且不影响他下午按时送煤球，或者是不影响他晚上困一个好觉——如果让他达到这样最高的理想境界，他必须要外加两个犹如碗口一般大小的热烧饼！

赵大叔的晚餐，他几乎都是吃饺子。他晚上吃饺子的时候，习惯于整它二两烧酒下肚。赵大叔一个人过日子，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伺候，生活自然单调乏味。也许他每一天晚上，已经习惯于喝二两小酒。这顺口下肚的烈酒，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生活的情趣。在他眼里，也许烈酒就是他的女人。他爱烈酒，胜似于热爱女人。他想女人，又不能没有穿肠的烈酒。赵大叔的人生哲学思考，有时候很简单，有时也十分复杂。他复杂的思想，皆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女人。因此他心里很矛盾。矛盾归矛盾，但是他是一位遵守规矩的老汉，除了以烈酒麻醉神经，从来不曾寻花问柳，不曾沾花惹草——他爱酒胜似于爱女人，爱女人胜似于爱烈酒。因此他心情很沉重……很矛盾……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沉重和矛盾的话题。

赵大叔没有读过书，他没有文化，生活十分单调乏味。但是赵大叔认为，他的生活十分有滋味。虽然他的生活很清苦，但是他也不觉得有多么的苦。毕竟他是在城市里生活，他可以出苦力，出苦力可以挣钱，挣钱可以下馆子，下馆子可以一个人吃饱饭，一个人吃饱饭，一家人就不知道饥饿……

今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来到饺子馆，吆喝老板娘来一瓶烧酒，一盘花生豆，一盘炒豆芽半只烤鸭，半斤牛肉饺子。然后他倒上一茶碗白开水，斟酌上一杯小酒。他抿上一小口烈酒，吃一颗油炸花生豆，心中暗自思忖：他娘娘的，快活死了，美死人啦！

赵大叔独自快活，独自斟酌。他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形同枯蒿，目光无神地搜索着窗外，喝着小酒，独自痴情，独自发呆。他吃第二颗花生豆，喝第二口小酒——他娘娘儿，这美酒——咳咳咳——这日子儿，快活死人，美死人啦！

这些不干不净的话，虽然很不雅观，但是这样的话语，已经伴随他走过半个世纪了。赵大叔每一次吐出这样不干不净的话语，那些耳熟能详的同乡人，他们对他的梦呓之语，已经不以为然，习以为常。也许那些可爱的同乡人，他们以为他脑子进水了，从来没有人把他的棒槌当做一根儿银针。

赵大叔独自斟酌，独自享受快活死人的生活。这时，饺子馆门口站着一位老人。这一位老人形同枯蒿，蓬头垢面，衣衫破烂……

饺子馆的老板娘匆忙走过来，打着手势，仿佛驱赶一条狗一样说道：去去去，去一边去，去一边讨吃要饭去，我们正忙乎着呢！

这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他面对饺子馆老板娘的咄咄逼人，似乎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面对声色俱厉的老板娘，口语木讷地说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有钱……我是来吃饭的……

老板娘不等这一位老人说完，仍然咄咄逼人地驱赶他离去。这一位可怜兮兮的老人，看来不像是一位好吃懒做的讨吃要饭者。他手脚笨拙地从衣兜内掏出几十元钱，神情不安地自我辩解道：我饿了……我想吃饭……我有钱……我不是要饭的……你们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饺子馆的老板娘依然不依不饶，气咻咻地驱赶这一位老人走开。

赵大叔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他善良的心地，促使他站起身来。他悄然走到饺子馆门口，低声对老板娘说道：他是一个老人，我看他不是讨吃要饭的……你让他进来吧！他吃饭，我付账……

饺子馆的老板娘翻一个白眼给这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然后陪着笑脸对赵大叔说道：哎哟，你可是一位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赵大叔不以为然，他一声苦笑，鄙夷地瞧着老板娘，没有吱声。

老板娘内心更加不悦，她声色俱厉地吆喝店外的老人：讨吃要饭的……你进来吧！

那一位老人蹒跚着脚步走进饺子馆。赵大叔让他坐下来，和他一起用餐。这一位可怜兮兮的老人，他感慨万端地对赵大叔说，他这一次从乡下来到城市，他是前来探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衣衫破烂，在道路上拦截公共汽车，可是司机和卖票员不让他乘坐，把他从客车上赶下车来。万般无奈之下，他一路步行，走了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现在他感到饥渴难耐，想到饭店买一碗饭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开饭馆的老板们，他们都把他当做一个讨吃要饭的——这一家饺子馆，已经是他走进的第三家饭馆了！

这一位老人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流下一行沧桑的眼泪……

这一天晚上，因为夜幕深沉了。赵大叔把这一位老人带回到他的住所，他们共度了一个良宵！第二天醒来，这一位老人不胜感激涕零地离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