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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的心灵抚慰六零生人

发表于-2010年07月13日 上午10:10评论-2条

食糖,碳水化合物,性甜,是人们味觉中离不开的五味之一。

作为日用商品,一度比较短缺,购买食糖要凭票证,例如白沙糖有白沙糖的票,棉白糖有棉白糖的票,冰糖有冰糖的票,红糖不仅要有专门的票,供应紧张时还要有专门的计划指标,只有生孩子、生大病的人,才会分配一点,根本满足不了生活需要。

但食糖即使稀罕,也是大人们操心的事,影响不了我们的起居安乐,而关于她的各类制品,对少年又极具诱惑,即使是一种毫不起眼的形式,也挡不住甜蜜的滋味,悄悄地渗透了几多记忆。

六十年代,少儿眼里常见的甜点,几乎只有糖果一家当道,且以硬糖为主,巧克力来过又远去了,最近的距离也在上海的百货商店里呆着。合肥号称四大名点,甜的让人舌儿不解其他滋味,现在不行了,沉寂了很久,淡味了才敢重新上市,过去市场上可是难得一见。当然,除了合肥传统特产,街头还到处流动卖糖葫芦的小商贩,我母亲说糖葫芦不卫生,拒买。长此以往,培养了我对糖葫芦视而不见的习惯。而糖果的形式就比较单调了,唯软、硬二分天下,软糖以上海大白兔为代表,轻轻咬上一口,立刻被糖块包裹住几颗牙,动弹不得,害怕它的死缠,却喜欢她的奶味十足,对她爱恨之余,感到还有一点遗憾,因为和所有的上海货一样,供不应求,导致对她的期望,占据了童年的大半个天空。常见的只能是硬糖了,连一般的日杂店都有售,专哄小孩子。硬糖又曰水果糖,红的、黄的、绿的,其中又以褐色的为多,从色泽上讲,还有深色的、浅色的一说,虽然林林总总,终归其貌不扬。但花红叶绿的做派,很对小孩的心思,因为见识短,看见一点光就以为是月亮。

据说糖果的每种颜色,都对应一种水果味,我们从不去仔细分辨真相,甜了嘴巴就行。

曾经市面上,硬糖多半被古巴糖所垄断,黑不溜秋,颗粒也不饱满,小气的很,含在嘴里有一股焦糊味,却一样满足我们的吮觉。其他诸如牛轧糖,忽隐忽现,童年对她的印象不深,故忽略不计。

小孩对糖的摄入,是深受大人严格控制的,他们有一种理论,吃糖不利口腔的卫生,会长虫牙,尤其是吃夜糖,上了床是被禁止的,但小孩躲在被窝里吃糖是常有的事儿,吃到最后果真是满嘴的蛀牙。

这是一方面,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们对糖的偏爱,不能得到完全的满足,导致我们的注意力向糖果家族的其他附属品转移,比如,棉花糖,从那种白铁皮包裹的机器里,吐出棉絮一般的团球,虽制造不出我们的灵感,但你用舌尖轻轻触一下,很快有甜味贯穿味蕾,会引发一阵惊喜,迅速涌上心头,

除了棉花糖,还有一种甜品,学名应该叫糖人,也是化糖而成,有色、有形、有味,深受小朋友的喜欢。最能打动人心的是卖糖人的表演,稀软的糖汁在他的巧手中腾挪翻摆,或吹或切,很快会做出一定的造型来,以动物为多。

就在我们的幼儿园门前,经常出现卖糖人的身影,想象与现实奇妙地结合了,植下孩子们好奇和模仿的种子。

时有挑担的货郎,赶在幼儿园放学,在园门外,支一口特殊的锅,用微火,慢慢细细地烘着,将糖由固态化成可以流动的稠密糖水,我们把这种可以流动的糖水叫糖稀,糖稀盛在锅里面,浓汤似的,在高温的作用下,“咕嘟、咕嘟”地泉涌滚翻。需用时,舀一小勺出来,放在一个铁板上,用一根细棒搅着画成一定形状,待糖稀冷凝收缩,自然与铁板分离,做糖师傅将细棒和裹着有一定造型的糖人儿拿起来,立着插在事先准备好的案板上,就可做小食品出售。为了增加诱惑力,往往在糖稀里掺进各种色素,调和成五颜六色,再将糖稀加工修饰成各种模样,小玩艺,仅仅三、五分钱,就可以买上一支来尝,又好玩又好看,觉着更好吃,正在出园的小朋友,被诱惑住了,个个身不由己,忘了回家,都围在货担前,直到把眼睛看酸,迟迟不肯离开,因为这是要花钱的,没有大人在身旁,就不可能次次如意。

毕竟没钱的时候多,我们只好强咽下口水,装作没看见门口发生小人扎堆的状况,硬是从货郎担旁边绕过去。

糖稀比糖水,没有掺太多的水分,显得厚实,可以成型,让人把玩,在一种让大家感到很特别的想象中,赢得好感。久而久之,有人动了念头,决定自己做糖稀,主意一出,很快形成我们大家的一致共识,说干就干。

我们原先的想象,做糖稀的方法一定很简单,就取家里用来烧菜的白砂糖或冰糖(也可能是红糖,有过好几次犯事),在火炉上用奶锅熬化。

胶质状的糖稀,经过了加工,可以变幻成世上的各种生灵、事物,街头的商贩已做了示范,不过买人家的要花钱,而我们自己动手做的就是不花钱的,糖是家里现成的,不用掏我们自己的口袋,不会为花掉自己的钱感到心痛,却带来了一种身心的愉悦。

当然自己做的糖稀,不能成型,没有观赏价值,却可以享受制作糖稀的过程,因此同样吸引了我们。

做糖稀的活,一般年纪太小的孩子不能单独行动,有一定的危险性。与火谋食,小心烫手。一旦操作不当,烫伤了自己或其他小朋友的手脚,这还算是小事,如果不慎引着了火,那可是惹了大麻烦。我们的住房设施,木质结构的多,容易着火,本来穷人家当不多,一把火烧掉了,不仅和父母无法交代,还可能落下儿童纵火犯的罪名,声誉上“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我们在糟蹋家里食糖时,需要几个小孩一起配合,最好有上小学的,年龄大一点,文化程度高,做事沉稳,遇事不慌张。可以一边做,一边指挥,大家分工停当,协作开始,如有的负责准备工具,有的专司递糖勺水,有耐心的,不怕火、不怕烫的,则集中精力,掌握锅柄,注意火候。如果有小不点,什么事都干不了,就等在旁边,充当“拉拉队员”的角色,或者站岗放哨,观察大人的动向,一有紧急情况赶紧回来报告,以便遇到“险情”,及时熄火,转移作案工具。

等糖稀熬成,军功薄上自然人人有份,可以一起分享胜利成果。

记得当时的情景,第一步先把白糖(冰糖)倒进奶锅,再加点水,然后就放在煤球炉上慢慢熬,火头要小,以防熬过;第二步,边熬边用筷子去搅,并观察糖水的变化,待糖水快熬干的时候,糖水由稀成稠,就成了糖稀。熬过了,就可能焦糊,一锅报废。

熬成后,大家用汤勺,从奶锅里,将浅浅的还没有凝固住的糖稀一勺上来,轮流品尝,充分体验一种类似劳动收成后的感觉。

想想真有意思,本来熬糖稀不就是为了大家在嘴里有点甜的味道吗?我们这样做,耗工费火,有多此一举之嫌。其实不然,我们是用白糖或冰糖熬糖稀,如果直接将砂糖(棉砂糖)舀一勺倒进嘴里,请认真去想一下,我们的嘴巴能舒服吗?腻味死人不说,还少了一份昂然的童趣,多了一点暴殄天物的嫌疑。

炉子旁,就是我们的“工作间”,大家一起动手,在熬制过程中互相配合,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功告成,不算杰作,但出自我们的手,看似麻烦,却妙趣横生,给我们平淡的童年,增添了一点喜气。

但熬糖稀的事切不能让大人知道,在谁家犯事被抓到,那就谁要倒霉,轻者被骂责,重则讨来一顿打,“作案同伙”眼睁睁地在旁边,爱莫能助,责罚不能分担毫厘。

把家里的白糖偷偷拿出来,到炉子上熬糖稀玩,显然是犯了一个大错的,白糖是生活必需品,凭票供应,家庭定量不足,平时只用于烧菜和调羹,哪有“额外”的一份,挪作他用,打是白打。

童心有时真难以琢磨,如同吃百家饭,就有一种叫新奇的感觉,并且能转化为最能打动胃口的饭香。几个小孩,在熬糖稀的事上,竟然不谋而合,冒着一些风险,说明吃已经退居二线,而学习、体验、合作、冒险,人类许多天性的组合上升到了第一位,孩子之间,通过熬糖稀,学会了分工协作,学会了自己动手,亲身体会一下:创造是幸福,劳动真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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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枫蝶
☆ 编辑点评 ☆
枫蝶点评:

创造是幸福,劳动最快乐。好奇永远是孩子的天性,童年时代一部美丽的画卷在作者笔下徐徐展开,让我们领略了天真无邪的童趣,也要我们从中学到有时动手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来推荐此文,却超过48小时,不能操作了。请老朋友谅解,祝夏安!at:2010年07月16日 下午4:19

六零生人-评论

很多小时候遇到的事情,虽然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却是时代发展中的一个缩影,谢谢朋友们的点评at:2010年07月16日 下午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