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爱情

童子

这几天办公室里一直在播放<蓝色生死恋>的音乐，开始想念那个叫恩熙的女孩，开始想念那片蓝色的海，代表一棵树的爱情。我想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需要这种想念和感动的，就像安妮的小说，我们可以随时的拿起，随时的放下。那是一本随时可以看随时可以看懂的小说。比如<七月和安生>比如<暖暖>.我相信时间的流逝是有迹可寻的，只要你愿意。所以我那么简单那么轻易的记住了顺。　

认识他的那年，我20岁。我清楚的记得这个。因为那天我生日。想去苏州。一个人背包去另一座城市的时候没有人送别没有人在等待。可是那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知道。看到顺是在去观前街的23路公车上。我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夜晚的空气很冷，汽车上的人很少，只是间断的有到站的通知。顺坐到我旁边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海，深蓝深蓝的海。后来我曾经和他提起过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一刻安静的感觉。他只是看我笑，他是一个温和的男人，有时候会笑的很邪气。跟在他后面走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停下来，好象在等我。　

你在跟着我？　

恩。　

那我们一起走吧。他笑一把抓起我的手。没有多余的话。不问我为什么深夜一个人流浪在外，不问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这样的开始让我愿意继续。我喜欢沉默的男人，他们会给我足够的空间去想象，然后加以证实。顺住在一个很别致的小区，里边有我喜欢的法国梧桐，斑斑驳驳，让整个住宅看上去有种落败的沧桑感。顺一个人住，家里的布置很简单。是典型的单身男子。在冰箱里翻了半天只找出一桶面和两个鸡蛋。把面倒进锅里。脱掉发臭的旅行鞋，缩在墙角。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顺在埋头吃我的鸡蛋面。我走过去看着他。　

饿吗？客厅里有盒饭。你太瘦，以后不要再吃速食面了。　

我跑到客厅。很久没有吃到米饭。在扬州的时候也只是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我的懒惰让我得常常忍受饥饿。有时候我会非常想把自己嫁掉，如果谁愿意。这样我就可以不必为了食物而出卖很多东西。比如睡眠，比如旅行。而现在为了生存我只能不断的争取时间去挤公车，去听同事很琐碎的谈论，去迎合她们的需要微笑。这是我所厌倦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办法放弃。生活以他残酷的一面让我麻木。　

顺倒了杯水给我。你像个孩子，一个任性的孩子。我看着他笑。我没有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没有让他知道我只喝酒和可乐。水是太纯净的液体。没有味道没有温度。不适合我。我是一生性孤独的人，可以痛苦，可以死去，但是没有办法宁静。文静曾经说过我是一个残忍的人，因为残忍而开始阴郁。让人很难接近。顺安排我睡他的床，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坐在我旁边一直等我睡着。那一刻我只觉得幸福。我知道幸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给的。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这点。想起第一次接吻，是一个荷兰人。他有很健康的皮肤。很干净，有漂亮的睫毛接吻的时候可以看到天堂的颜色。可是不觉得幸福。因为知道他会很快离开。他在荷兰有自己的未婚妻。来中国只是为了不久的婚礼。他说，我们可以拥抱可以接吻，但是我们必须分开。那年，我17岁。从我17岁开始就被爱情抛弃。从我17岁开始就放弃了爱情。夜里11点多钟的时候我起来，顺已经睡着了，他看上去很累。我看着他，男人只有在睡觉和吃饭的时候才是最可爱的。他嘴唇的线条很漂亮。我想那因该是天生用来亲吻的。我俯下身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我想告诉他今天我生日。我说我想吃到蛋糕。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很粗暴的把我压倒在沙发上，双手托住我的头，慢慢的放下。然后开始吻我。他的吻让我窒息，直到我伸手推开他的时候他才停止。我闻到嘴唇上面有舔腻的芳香的血的味道。他搂我在怀里，他在疼爱我，有温暖的液体落在我的头发上。是他的眼泪。我嘴唇上的血是我自己的。　

我真的很狠你为什么不是男人。这样我就不用爱上你。他抬起我的下巴。我看到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很分明很天真的往下落。我觉得很好笑。他的这个埋怨让我觉得肚子饿了。我说，我想吃蛋糕。他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坦白。挤最后一班公车到市中心的元祖蛋糕房，定了一个14寸的鲜奶蛋糕。坐在那边等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姓张，叫张顺。很服帖的一个名字。可是我觉得他不因该叫这个。我告诉我我叫佳卉。他顾自念了两遍，好象在记忆又好象是在回忆，仿佛我们认识很久。我一个人把一个蛋糕吃了近一半，他只是看着我，不说一句话，可是他不许我喝水，他说像我这样吃再喝水肚子会很帐，我没有坚持。有时候我会很乐意被他管着。知道我实在吃不下后他把剩下的全部装进了肚子。我说过不吃完我的生日蛋糕不会走。我固执的一面让他惊讶。离开蛋糕房的时候已经是午夜2点多，顺带我去一个通宵录相厅。里面空气浑浊，有好几对情侣抱在一起。能偶尔听到女人的呻吟。像那些泛滥的情片，没有情节，只是一味的催*。想起风靡亚洲的《蓝色生死恋》。那时一部精致的电视。唯美的让你疼痛。可是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吻。轻描淡写，但直指人心。和顺坐在最后一排。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睡着了。第二天我们坐车回家。他洗了澡去上班的时候问我要吃点什么。我摇头。他帮我把被子拉好，低身吻我的额头。他对我的珍惜显而易见。　

顺下班回来的时候叫醒我，已经是晚上了。我整整睡了一天。他带了好多吃的东西。　

饿吗？　

恩。顺递给我刚买的睡衣让我去洗澡。是蓝色，天蓝色。有点伤寒。我笑。出来的时候顺在做饭。我问到鸡汤的香味。空气立刻变的很温暖。我坐到顺旁边。温顺的像只猫。他的手指穿梭在我潮湿的头发间。空气里有飘柔洗发水的气味。顺说他喜欢我这个样子。可以让他照顾的样子。他想让我幸福，永远幸福。只是永远太远了，我没有办法等待。因为心早已碎裂成灰，难以辨认。　

吃饭的时候顺还是习惯性的拉住我的手，他好象害怕松开。他好象害怕我的离去。或者消失。晚上我们看周星驰的电影像个傻瓜一样大笑。顺偶尔会亲吻我，可不会太用力。我的嘴唇上面已经有了一道淡淡的伤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对顺说我的离开。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那件睡衣带走。这是我唯一能带走的东西。留下一个能随时找到我的号码，不想让他发疯。　

后来顺来过扬州，我陪他逛了瘦西湖，大明寺和个园。他让我答应他如果30岁的时候还是单身一定要去找他。他说他会等我十年。我答应了。可是我说，那我们十年之间不许再联系。顺看着我，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我能深刻的体会他的心情。而我没有能力说服我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吃他买给我的蛋糕，喝他炖的鸡汤，穿他买的睡衣。我没有办法这样安静。有时候我想顺可以很幸福的，如果没有遇上我。他真的很遵守诺言。不给我电话，不给我信，也不来见我。中间有几次我想去见他，可没有。我想他因该不会忘记我，因为我一直记得他。这个给过我幸福的男人。　

回到扬州继续每天上班，公司里依然不是很忙。但主管不肯放我们的假。无聊的时候开始想谈恋爱。想尝试一见钟情。所以开始很认真的观望路边的每一个人。但是好象没有人可以爱上我或者被我爱上。开始相信有些事情只会在韩剧里出现。然后开始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开始把很多的时间放在聊天和溜冰上。那是我上学的时候喜欢的游戏。有时候我会以为溜冰像极了飞翔。像一只大鸟，冰川过来请我溜冰的时候我正蹲在角落里抽烟。他是整个场上很显眼的一个男人。不跟任何人讲话，穿深红色的上衣，一条大喇叭的牛仔裤，带的是adidas的帽子。黑色。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说，我想抽烟。　

好，我等你。　

他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从我身边溜过的眼神，很多女孩子因该都很想和他溜冰可是她们又希望他能主动去请她们。真有意思。这个男人现在居然站在我身边。我把烟头摁在地上狠狠的用力。然后我直起身子把手递给他。他看我。眼神落寞。我在第一时间里感觉到他的不快乐。那时一种来自身体阴暗处的忧郁和钝重。他拉着我转了几圈，速度很慢。　

你能快点吗？我想飞。　

他笑。我想他可能是太久没有笑过的缘故，他的笑容让我觉得遥远。　

他真的加快了速度，很快。我笑，声音幼稚而且直接。我的快乐开始嚣张。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能恰倒好处的让我穿梭在人群中。我想我可以喜欢他。当鸟遇到可以带着自己飞翔的同类的时候她就会想休息。因为疲惫。　

离开溜冰场的时候是晚上11点，冰川带我去市中心的牛扒城。我要了一份牛扒一份鸡尾酒，蓝色诱惑。我开始想念那件天蓝色的睡衣，开始想念顺。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因该在吃泡面。一个人的时候他好象不做东西吃。酒调的很烈让我有点头晕。吃牛扒的时候把叉子弄到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多人都转过身子看我。冰川笑了一下，让服务员帮我换了一个。这是他第二次笑。我发现灯光中他的笑容很好看。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　

不，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不太习惯，我无能为力。　

不喜欢西餐。　

不喜欢，很讨厌。讨厌那么漫不经心的吃东西，我很饿。我想吃饭对我的意义只是为了不再挨饿，可是西餐会让我越吃越饿。　

他起身付钱，然后我们去吃火锅。是自助。我夹了很多香肠，竹笋和很多小点心。放了满满一桌子。他只是坐在位子上看我忙碌的样子。他说我那个样子像从难民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中途的时候他的手机响，好象有什么事情。他看着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合适。现实中的他和溜冰场上那个冷傲的男人一点也不像。/你走吧。我一个吃。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笑。所以他又笑了。　

你今天很开心吗？总是笑，可我想你以前因该不是这样。　

恩。他想了一会儿，好象在做什么决定。　

一刻钟后我到了他家。是在很高尚的地段。装潢的很精致，房间很大。有点像电影中的样品间。　

你很有钱吗？　

你认为呢？　

我们之间的对话突然的就少了。对于太有钱的人我会莫名其妙的排斥。我开始确认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好象离我越来越远，就好象刚刚认识或者从未认识过一样。他问我名字的时候我记得我说了“沙子”两个字。他说他叫冰川。我奥了一声，然后脱掉鞋子坐在地板上看恐怖片。冰川好象还想说什么，在我戴上耳机的时候停住了。这种感觉很好，和一个人呆久了我会离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房间的四周是蓝绿色的高档墙纸，很鬼魅。是冰川的房间。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川坐在沙发上笑，不过来扶我。　

我怎么会在楼上？　

你看片子的时候我出去办了点事回来后你已经睡着了。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有种天真的苍凉。　

你在心疼我吗？　

是。　

我笑。这是个真实的男人。他不会掩饰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或者讨厌。我饿了，有吃的东西吗？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带我进洗手间说，你先洗一下，然后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我看着他，可是现在我很饿。我讨厌饥饿。他塞给我一包达能。我笑。洗完之后川带我去他的车库。我不知道他有自己的车。那辆车很漂亮，颜色有种透明的白。上车后川打开cd是王菲《流年》我想对于张顺的记忆是有点刻骨铭心的，因为我又开始想他。文静曾经说我是个不安份的小女人。有时候会极其的敏感，有时候会很落拓。我的朋友不是很多，很多只是认识而已。只有文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初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那时我们曾决定一起嫁给他。对我的了解有时候会胜过我自己。我想文静现在因该很幸福，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有爱她的老公，有她不讨厌的工作。可能很快会有孩子。川伸手揽我的头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忘了梳头了。他的手指很纤细，很白。他开始为我整理头发。　

你总是这么邋遢吗？　

恩。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在乎我的人。　

我会在乎你。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承诺。　

下车后他带我到一家咖啡屋。叫new　feeling.广告牌做的很精美。上面写着我不在家就在办公室，不在办公室就在咖啡屋。这里因该就是这座小城里白领休闲的地方。里面有很大的沙发，陷下去的时候我想睡觉。落地的大玻璃和咖啡色的大窗帘。很漂亮。很温暖。川进去后我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们叫他boss.我没有多问，我对问题的探究能力很差，所以喜欢放弃。川对我笑的时候我说我想喝咖啡，不加糖不加伴侣的咖啡。我曾经写过一篇小说。但只是想象，从来没有尝试过那么真实的味道。川点头答应。咖啡上来后我闻了一下，喝第一口的时候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可还是咽下去了。川坐在我旁边，一个劲的说我像个傻瓜。细心的用手纸擦我嘴唇边的咖啡。那一瞬间我想我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他可以让我不再工作也能活下去，他可以让我流着泪像个傻瓜一样喝完一杯没有糖没有伴侣的咖啡。川把桌上瓷器里的沙糖倒在桌上。慢慢的画出两个交接在一起的心。他认真的样子让我想到《蓝色生死恋》上的俊熙。他在海边用树枝画恩熙的脸。他们从小就相爱，他们到死都没有分开。这样的爱情是有点完美化的，只是聪明的人不会追求完美。我决定去南京。想去见见文静。告诉她我过的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很想念她。川带我去车站，他想开车直接送我，被我拒绝。　

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我笑，点头答应。他帮我向公司请了假。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个无能的上司答应的。　

最近一次来南京是在文静的婚礼上，她穿罗马假日那件我们都喜欢的婚纱。我们曾经约好一起穿的。可是她没有等我。没有人可以给我机会穿。或者是我自己没有给自己机会。好象那个顺，他给了我十年的时间。再次看到文静她变的很成熟，有种初为人妻的那种幸福感。和她一起去楼下的超市买菜，租我们喜欢的片子。和她一起我会非常的快乐。我对文静说起顺，说起川。文静只是笑，她没有办法想象我会结婚。她说我是个自私的人，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而婚姻必须控制和放弃很多东西。那是些和我生命有关的东西。我说，可我想有个孩子。有个自己的孩子。文静笑的更厉害。她告诉我她已经怀孕。一切都很正常。我赶忙拿过她手上的东西。今天我做饭给你们两个人吃好了。在厨房切西芹的时候有汁液溅到我的眼睛里，文静和天在客厅。我找不到手纸。眼泪就那么自然的流了下来。没有感觉，没有目的流了下来。晚上去新百。吃那儿正宗的鸭血粉丝，吃麻辣烫。然后去湖南路买衣服。文静买了很多婴儿用品，而她才刚刚怀孕。天也已经帮她辞去了工作。他要她专心的为他生个健康的baby.不想在南京待带久，第二天我对文静说，公司最近很忙，我得回去。文静和天送我去车站。回家后没有打电话给川。在家睡了很长时间，不吃东西，只是睡觉。夜里醒来会去刚开的那家阿玛尼小酒管喝酒。开始想溜冰，然后手机响了，是川。我说我在扬州，在喝酒。他在那边大吼，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说，川，我想溜冰。好，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你站在那，不要动。我就过去。我关上盖子。川来的时候我趴在吧台上睡觉。他抱我上车。关车门的时候他的手被压到，我感觉到他的关节在疼。我睁开眼睛。我说，川，你能吻我吗？川楞了一下。嘴唇靠过来的时候很轻柔。让我想到《蓝》上面的那个唯一的吻。如果哪天我死了，你能偶尔想想我吗？你能偶尔想想我吗？川看着我，很用力的抱住我，像要把我毁灭掉一样。川没有带我去溜冰，直接送我回家。　

想出去旅行。但北京的沙尘暴太多，所以去上海。这个繁华依旧的城市。那里有我学生时代的爱情。有我喜欢的欧式建筑。没有和川说我的离去，我想他因该知道我会回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