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母亲的半亩菜园安童

发表于-2010年08月08日 下午5:01评论-2条

儿时家里很穷,并且因为地处偏远农村,想要吃到新鲜的蔬菜,几乎是奢望,每三天一次的集市,去了也只能买些盐油酱醋,逢时过节给大人孩子添间衣服已经算十分讲究了。于是村里人都会给自己留一小块地,农闲的时候种上些菜蔬,自给自足。

母亲也不例外,把门前河滩上的半亩空地开辟出来,做了菜园。这块地本来就比较贫瘠,种上麦子苞米都是收成没有种子多,最后母亲决定,干脆让它荒着,长一地的荨麻,秋天的时候,放一把火烧掉,冬天下一场雪,把那些草灰埋在下面,第二年的时候就是上好的肥料。来年的时候,又追加了一次肥,贫瘠的土地一下子感觉肥起来了,地里的野草疯狂地开始生长起来,除了草,母亲便种下了第一茬蔬菜,两畦油菜,一畦香菜,一畦萝卜,一大片韭菜。菜种上了,浇水是问题。

虽说菜园地处河滩,但是河里早就没有水了,只有一层淤泥和几只干不死的青蛙,所以菜园是开辟出来了,浇水是个很大的问题,要到数里之外的山里去挑水。这却是我最喜欢的,每次挑两半桶水,也不是太累,但是浇到菜上,看着慢慢发芽生长的菜蔬,感觉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欢畅。再有一半月的时间,那一畦畦的绿菜就可以上餐桌了,叫人好不欢喜。 

种菜特别麻烦,母亲在最忙的夏收时节,每天中午吃完饭,还不忘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到菜园子里走走,拔拔草,松松土。要是下一场暴雨,土地结了“痂”,要干的事情就多了,既要除掉疯长起来的野草,又要扶起被风雨吹倒的菜苗。如果雨太大,冲走了土地表层肥沃的粪土,那就还得施一些肥料,补种几株菜苗。

其实暴雨对菜园的摧毁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最直接的便是被驴啃掉。一日下午,在另外一块地里割麦子的母亲看到了菜园里低头咀嚼的几头驴,镰刀一扔,马上呼啸着赶去,但是菜园里碧绿的几畦蔬菜已经被驴啃完了,只有韭菜是驴所不吃的,侥幸保存下来了。追问放驴的小孩子,却发现他们在一个干掉的水沟里睡觉,也就作罢了。有一次我去河滩饮驴,看到河里有一条久违的小草鱼,脱了鞋子下去捉鱼,最后一滩水被我搞得浑浊不堪,鱼也没有找见。上岸后,才想起驴子来,急忙去找寻,两只驴子无一例外的在自家的菜园里狂啃,萝卜叶子几乎被啃完。

有时候母亲高兴,说不定在集市上买回几粒西红柿或者西瓜之类的苗子,这些菜蔬生长时期比较长,但是也更受小孩子们的欢迎,经常是还没有成熟就被偷摘完了。所以种上这些尤其是即将成熟的时候,我便成了专职的看守者。站在家门口就可以看到菜园的一切,于是我就爬到家门口的一棵杏树上,像猫头鹰一样蹲在树枝上,吃着杏子,远远地看守着那半亩菜园。即便是这样,还是会有一些比我更调皮的小孩子,在我转头或者吃杏子的档口,偷走几个还没有完全熟透的西红柿,或者摘掉一颗半熟的西瓜。

其实很多的时候都是我监守自盗,比如出去放驴,没有带干粮或者带的干粮已经吃完,同行的小伙伴怂恿一下,你们家不是种西红柿还有萝卜西瓜这些吗?去摘几个咱们吃呀,你肯定是不敢去摘。我往往经不起怂恿,堂堂正正地到菜园里摘几个西红柿或者黄瓜。

菜园的繁盛期只有两年,在这两年间,种了一茬又一茬的菜蔬,被驴啃了,被鸡吃了,被村里的小孩子偷了。当然更多的还是被我们吃掉了,或者被母亲一路上送给见到的乡亲们。最后父亲看到菜园土地逐渐肥沃起来了,也在菜园的埂边上种了几畦烟叶,烟叶长高了,妨碍了蔬菜的生长,母亲便也渐渐地失去当时的心情,不再怎么勤劳地种菜,最后终至于不种蔬菜,留出来专供父亲种烟叶。

后来乡亲们生活都好起来了,大家也都不再自己种菜,骑着摩托车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买回一大包子蔬菜。但我总是感觉母亲亲手种的菜更好吃,也更有家乡的感觉,今年回家,看到那块地终于和其他的地一样,被种上了苞米,抽穗的苞米植株足有一人多高,颇为繁盛。我偷偷地告诉母亲,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开辟一块菜园,自己种菜,自给自足。母亲笑了,很奇怪地笑了,城里土地那么紧张,那还有种菜的土地呀?

我突然感到心中空落落的,菜园子就像童年贫穷的记忆,永远的要消失了,但是也无能为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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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玉雅雪缘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玉雅雪缘点评:

童年的记忆,母亲的半亩菜园,那些铭刻在心底最深处的依恋,失去了,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最美的,就是那永难磨灭的回忆!
很感人的文章,触笔生情,直射人心底最柔软的防线!
问好作者,欣赏美文!

文清点评:

母亲的菜园,有青山作黛,绿水为镜之意境。
远望的小菜园就像乡村的痣一点,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细腻而不显得单调。
而菜园中那份清纯的绿韵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化在乡村袅袅的炊烟中……

文章评论共[2]个
玉雅雪缘-评论

玉雅坐友友家沙发,好幸福哦!(:001)at:2010年08月08日 下午5:29

安童-回复问好玉雅,常来常往! at:2010年08月15日 中午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