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七月荒城听晓

发表于-2010年09月04日 下午3:25评论-0条

七月来时,将寂静的华丽交织成片,像张扬轻灵的孔雀,穿过静衣无声的羽丛,撕鸣,跳舞,却不展开炫耀下它那多姿的尾屏。

孔雀来时的这个七月,却正值这所城市最燥热的时期。孔雀挥舞着羽翅,在大江畔的这座城市上空游曳,遍洒着花瓣朵朵。花瓣结雪,结雨,再穿过一个叫荒芜的地方,遂流落于此,化成了这个城市最引以为耀的七月落梅。

落梅之声,不绝于耳;那声音扰乱了阳光雨热,扰断了丝琴悲歌;于是,伯牙停奏高山流水,在月湖水畔掩竹而眠。古迹之琴台,而后,再无千年的妙语神音。

伯牙睡了,落梅也隐匿,无声了。江城的燥热便开始,有人在呢喃伯牙,有人在复原落梅,也有人在驱赶云雾状的孔雀。最后连孔雀,也扑打着羽翼,飞走了。

从此江城,再无梅落;树衣水畔,荒城悲多。

我梦境里的悲喜,常莫名地穿插着,我梦外的好奇。没落的荒城,离奇地屹立在大江之畔。阳光,雨水,还有寂静,渲染全城。一个转身,一次回眸;城还是城,依旧荒芜,看不到希望。

梦里的一个人,一处荒原,一条河流,一片残阳,就构成了一座城;梦里的城,没有孔雀和梅花,虽斑驳,却无瑕。

梦里有关城市的场景,停留在很多年以前;江城那时,尚无梅花开放。我躲在那河流水畔的一角,面对荒原,还有一望无际的寂寥,荒凉,与河水一起悲鸣。水流的悲鸣有声音,我的悲鸣没有。

七月的残阳,斜朝着散落的没有规则的云。云是红色的,那河流尽头的大江也是红色的。只有江畔的古城,透着黑白相间的砖墙,流荡着薄雾,被淹没在一片绯红里!

我总在回想,那究竟是一座城市的荒芜,还是一个人内心的荒?芜呢?当荒芜被铺设成景,当景色被罗列成画,当画被内心荒芜的人收藏。到底江山,城市,还是如一不变的江山城市么?

和我同在w市的安可有着与我截然相反的想法,他强烈地喜欢着这座城市。安可的希望里有种植着像这座城市一样繁盛的香樟树,不尽思量。

安可不相信梦,他的信仰是绿色的,像他自己擅长的国画一样,充满生机。

安可是生在长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他的画,从他沉迷上的那一刻起,练习就没有停过。安可的画作里,跳跃着更多的词汇是七月,城;而画面彰显的主题呢,总是生命力,还有繁荣。

安可以前的画作,都落在家里,他不愿意带到j学校来。安可现在的画,他也很少拿出来。我们没有人懂他的画,偶尔,安可会拿着他的墨迹去自己的风雅颂社团里,结果没有人问,我们也不知道。

七月还没有到的时候,我们在j学校的学习就结束了;七月的第一天,富士居的宿管员阿姨就代学校向我们发布了最后搬离寝室的时间以及一则简短的告示。

安可根本就没把那段告示当回事,依旧安逸地看自己的闲书。他没有作画,我明白,他心里装着事。

其实不光安可,我们119间的所有人心里都装着事情。从六月结束开始,到现在的这个七月之初。城市,j学校,还有我们,所有的寂寞荒芜被累积在了一起,像风,像月;又不是风不是月。

七月的第一个夜晚,富士居里的人就走得只剩下我和安可了。同学们都走的匆匆,他们拎着各自的行李,带着欢笑,轻歌。安可加了一句说,其实我们离别的气氛里还少了一种叫“清冷”的东西。

成,蓝翼,嘉林,木木他们是在夜色降临w市后走的。我和安可送的他们,在?灿烂的路灯下,我们六个人,围在一幅带树影的圆圈上。w城夜里的风带着凉意,吹着灯影,吹着人影,模糊了一片昏黄。

他们就算是作别了这座城市,来日久远,来日方长,来日亦多觞,只有七月是不远,不觞的。有一棵花已经谢了的合欢树在夜色里摇晃,树与灯光融在一起,树叶与灯光,一样模糊。

安可说,这个夜晚,在他心里早已化成了一幅画。安可第一次,用了《七月荒城》这个题目。安可说,这是世外的城,荒凉,无人知晓。

安可的那幅《七月荒城》,他在画中央用浓墨勾勒出了一座墙,用侧锋提起一棵树,留白均匀,层次分明;悠远深意的墙,还有颓废冷漠的树,没有开花。

成他们走后,七月的w市,我们的富士居里,就只有我和安可两个人在了。摇纸扇,喝烧开的自来水,吃热干面,这些以前我们只有在月末才会做的事情,安可和我,却在这个七月的第二天夜里,全部都做了一遍。我觉得挺不过瘾,硬是咬咬牙,买了两罐可乐回。

富士居的楼内,只有一楼的宿管员阿姨还在,她仍是在悠闲地嗑着瓜子,用很疑惑的口气问了我一句“还在啊?”就接着嗑了,声音很脆。

二楼以上的楼道都很静,有很浓郁的灰尘味。我上楼,安可正倚在阳台上,他说,自己在联想w城的夜景。他说,城市的夜景是用来联想,书画风景里的意境都是人自己用心品出来而不是光用眼睛看的。在夜景静谧的时候,他会在心里描绘素材。

安可在七月的夜里,给我说了一大通他家乡的和七月相关的节日。女儿节,中元节,安可说以前的这些节日,他都是在家乡陪着自己的女友,父老相亲过的;以前他是那么的年幼,现在的这个七月,他不可以再那样年?幼,无知了。

安可说的话,也正是我所想的。在这以前的每年七月,我也会在家里陪在家人的身边,不用去担心什么,也不用去期待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在美丽的江畔小城,和一家人,做自己小小的梦。城,梦,这些我现在想起来的场景,很像安可国画里的风景。

《七月荒城》亦如安可以前的画一样,被他自己再次收了起来。安可在夜里很早睡,没有看闲书。我在他的对面床铺,却不能入睡。

望着床头上的空可乐罐发呆,听可以让人振奋精神的《真心英雄》,在迷离里沉溺了很久,我依旧睡不着。窗外的天是黑色的,黑色的窗依稀可辨;七月的夜色很好,很好的七月里,我却久久未眠。

七月的w城,是荒的;七月的w城,是属于我和安可的前途未仆。我扔掉了可乐罐,换了音乐。一首班得瑞的《初雪》将我带进梦里,七月初雪,很好听。

七月的第三天,我和安可一起离开富士居,去w市里找工作。以前我感觉很遥远的w市区,今天终于渐远渐近了。

七月的白昼,把w城敞露的如一幅揭了盖的蒸笼。我和安可一起,顶着阳光,步行在行色匆匆的武璐路上。一瓶水,一个包,没有伞,我们就这样勇敢地穿梭在七月荒城里了。

在天桥下休息时,我们遇到一个发传单的女孩,她给了我们两份传单,我们却向她多要了四份。女孩说感谢我们,我们笑,再撤退。

在东湖的水畔,我又看到了一棵合欢树,没有看到花,花早谢了。安可却没有心思理睬这树,他说我们俩得分开寻找,不管结果如何,晚上六点都必须再赶回j学校,重新打算。

安可的话很对,我们就此分开,再杀回w市。

阳光,躁热,窒息,成了我对七月w城?产生的最真实想法。安可在找工作,我在找工作,也许成,蓝翼他们也都在找工作。曾经一起,我们都在富士居里幻想,现在我们再并肩寻找希望。

七月的第三个夜晚,天气不错。我想,明天不会再有课了,以后也都不用再去上,所有的课被换成了工作。现在渡过的月初,成了我们之前渡过的每个月末。

安可拿出了他的《七月荒城》,打开,挂上墙壁。他比我回来的早,他挂起了那画,他打算从此就不取下来了。

安可的工作没有着落,我的工作也没有。

跑过了一遍w城,才知道,我们的富士居离城市是多么的远。其实,还有孔雀,琴台,这些都离城市很远。一个在虚幻里,一个在现实外。

安可和我在面对着前途未知的工作时,都是乐观的。

在我和安可的面前,都有一座在等候我们的城。

安可心里的城,是他山水画里点缀着有合欢树的带希望的城。

我心里的城则是幻想比较多一点的略带荒芜的城。

我们心里都装着一座城,我们在七月里空荡地在准备出发。

一个人,一座城,里面围着一个梦。

有些时候,城和人都很精神;有些时候,城和人都很荒芜。

但有些时候,只有城是荒芜而人是有精神的。比如说,这个七月。

属于我和安可的七月还很长;

我们在面对这个现实里的w城时,也都在内心计算着,我们在现实之外的那座城。

那座有孔雀飞舞的城,那座伯牙曾久睡的城,那座在七月可以听落梅的城,正随着七月在生长。

而我们内心的那座城呢,它是在生长还是在变荒凉?

安可说,它的生长消亡都是属于七月的;

而七月究竟是在哪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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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精华: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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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点评:

荒城之上,七月未央,
一步一步向着明媚靠近,
一步一步向着海阔天空靠近。 
七月的开始,在迷茫中摸索,
在清醒中前行,
才看到了脚下的路是那么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