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答辩已经过去许多天了，我本不想再次提及，我本想保持沉默，因为我实在太失望了，一时就得了失语症。但时间过得久了，闷得久了，我就忍不住要爆发堆积在心里许久的话。如果归结为一句，我想说，现在的研究生教育水平良莠不齐；如果说再给我一句话归结剩下的问题，我想说，现在的研究生教育有问题。

毕业论文答辩后，一个老师对那些论文的总评是“江河日下”“惨不忍睹”，大部分文章都是劣质的垃圾。因为很多论文都是欺世盗名之作，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没有，统统都是“拿来主义”的结果，统统都是东拼西凑的结果。竟然有评为“优秀”的毕业论文被检测出来也是“拿来”的。在这些好汉面前，我有些汗颜，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我说些什么，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好汉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在此，我想说的不是老师们的“误判”，尽管老师们对于论文的指导也有一定的责任，我想问的是我们的研究生教育究竟怎么了？毕业论文作为一名研究生最为重要的学习任务，也是体现一名研究生水平的地方，认真做好，写出自己的东西，本就是一名研究生不可推卸的任务，也是作为一名研究生的学术义务。然而，事实上，我们中间的许多人恐怕是让人失望至极了。

我想进一步问的是，既然他们写的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欺世盗名之作，可是答辩委员会为什么又要让他们全部通过呢？不合格的也要通过，这岂不是其相矛盾吗？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吗？由此，可见看出我们答辩委员会已经陷入了一种悖论之中，对所谓的论文不满意，但又必须通过，对通过的论文又不满意。而这种矛盾的挣扎正是我们现在研究生教育普遍的症结所在。说的更加坦白一点，陷入这种症结，有这种矛盾的心理疾病的又何尝单单是研究生论文答辩委员会呢？说的不客气一点，恐怕这是我们的整个研究生教育体制的问题之所在吧。

因此，我想探讨的不仅仅是这一伙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答辩委员会的矛盾症结所在，我想探讨的是整个研究生教育的问题。我看到的现象，思考的本质告诉我，现在我们大学的研究生教育和本科生教育一样，甚至和所有的教育一样，已经沦为叛卖文凭的地方，制造假的真货的地方，而不是传授知识，教育人的地方。这样的“教育”不是“教育”，而是批量生产劣质品的地方。这样的教育没有质量可言，也没有权威可言，它的权威性随着它制造的文凭数量成直线式下滑。

而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不乏耐人寻味的地方。

说得直接一点，这是我们的老师和学生的原因。因为论文是他们直接做出来的，一方面，论文没有做好，肯定是学生的水平不够或者不够努力，下的功夫不足，有失作为一名研究生的职责；另一方面，这也说明我们的老师没有对学生严加要求，也没有指导好自己的学生，对学生疏于关照，有失为人师表的职责。我们可以很直接地，一干二净地告诉人们，这些研究生自己水平有限，没有认真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些老师疏于职责，忙于自己的晋升之类的事情，对自己的学生疏于指导。最终，两相综合，造成了现在研究生教育水平的直线下滑，造成了现在的研究生劣质化。

如果对问题分析到这里，自然也可以忽悠一些不明事理的，不甚了解的人们，因为我们现在教育出来的人本就缺乏怀疑的精神，如果有人这样冠冕堂皇地说辞一番，肯定没有多少人加以怀疑。

然而，问题是，这或许只是一点点表面现象而已，就像一切事物一样，你所能看到的，基本上都不是引起事件发生的内在原因，而是现象，是表现，真正的内在原因是需要思考和探究的。

那么，研究生教育现在的一塌糊涂到底是谁之过呢？学生的错？老师的过？我看都不尽然。如果我们更加深入的思考一点，你就会发现教育体制的问题是更深一层的原因。我们姑且不去批判它，也不去揭露它的罪行，我们先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为什么是教育体制的问题，即教育体制对于造就我们的教育和造就我们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我们来问一个问题，在一个工厂造出什么样的产品的过程中，什么最重要？是原料吗？工人的技术吗？设备的先进程度吗？我想这些都不是根本性的原因。我们的很多工厂拥有这些，甚至比西方更为先进，因为我们的很多企业太有钱了，拿了国家的钱可以随便花，西方的企业就没有这种优势。但是我们的企业为什么造不出西方的名牌呢？有人说，时间不够，名牌是需要积淀的。我看，并不尽然吧。日本在二战战败后，经历多少年出现了诸多索尼、三菱大公司，出现诸多名牌？韩国在成立后，又经历了多少年出现了诸如三星之类的大公司和诸如此类的明白名牌呢？时间也不是太久吧？总不及我们五千年沉积的几分之一。由此看来，时间也不是根本的问题，甚至算不上什么问题。

到此，什么才是根本的原因呢？我想，根本的是机制。一个企业最为根本的东西就是它的机制，它是怎么运作的，它的运作机制从根本上决定它产生什么样的产品出来，而不是其他。这就是我们的很多企业什么都有，就是造不出名牌的原因，就是机制有问题。同样的东西别人造出来是一种质量和品质，而我们造出来就是另一种质量和品质了。

依次类比，我们的研究生教育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教育机制决定了我们的教育系统怎么运作，而教育系统的运作水平就决定了我们教育的水平，也就决定了这个教育系统造就出什么样的人。如果我们的教育系统出了问题，我们的教育机制有问题，恐怕怎么样的投入都是枉然，怎么样的支持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表面工程。对于教育机制对于教育结果到底是怎样的影响，我们可以再举几个更为简单明了的例子加以说明。例如，同样的石料对于不同的雕刻家来说，他们能雕刻中水平各异，形状各异的雕塑，原因在于雕塑家对于石料作用的机制不同；同样的纸和笔对于不同的画家来说，他们能画出色彩各异，水平千差万别的作品，其原因便在于画家对于笔的运用和纸的安排，在于画家作画的机制过程；同样的食物被不同的生物摄入便会生长成不同的生物体，其原因不在于食物，而在于不同生物的消化系统不同，对食物的吸收不同，作用机制，生成的机体也不同。诸如此类的例子枚不胜举，它们共同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机制的决定性意义。

最近，兰德公司发表了关于中国的研究报告，其中也提到的我们的教育问题。报告中说，在中国人的眼中，受教育不是为了寻求真理或者改善生活质量，而只是身份和显赫地位的象征和标志。中国的知识分子从别人那里得到尊敬并　不是因为他们为了别人的幸福做过什么，而只是因为他们获得占有了相当的知识。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只不过是一群仅仅通晓考试却从不关心真理和道德的食客。报告接着又说，中国的教育体系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失败和耻辱。它已经不能够服务于教育本应所服务的对象：社会。这个教育体系不能提供给社会许多有用的个体。它只是制造出一群投机分子，他们渴望能够受益于社会所提供的好处却毫不关心回报。

这充分说明了我们教育机制是有问题的，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其中所说的教育体系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教育机制的问题。当然，对于我们教育的问题，报告里面还有更多的讨论，我在此提到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说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生活在这中间的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得到，我们可以看看周围的人，周围的大学生，研究生们，我们就会发现这是很真实的存在。如果我们依然不承认，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自欺欺人。这个世界上最龌龊的事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就是自欺欺人。

至于教育机制改革的具体问题，我想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也轮不到关心，我们有太多机制内的食客。我想说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现有教育机制的利益既得者，有的也是教育机制改革的阻力，甚至教育改革推进的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就受限于这些人。说得不好听一点，我们都是利益既得者，也是受害者。如果不能进行彻底有效的改革，我想我们的改革都是失败的，因为微弱的胜利很容易被既有的利益既得者又重新占有。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通常只会令问题更加严重。

至于教育机制改革的具体办法，很多教育发达的国家都有很好的经验可供借鉴。我们倒是可以很好地吸收和利用，结合我们的具体国情加以改进，为我所用。当然，如果有高人的话，依然可以搞出来一个中国特色的教育机制出来，但是有一点必须明确，那就是教育的对象是人，而不是其他，不能为了某种目的，拿人来开玩笑。

至此，我依然不能下什么确定性的结论，但是有一点却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我们的教育面临严峻的挑战，我们的教育机制已经不能为我们的社会进步和人民幸福服务了，我们必须加以有效的改革。我相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