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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字记忆明镜亦非台

发表于-2010年09月14日 晚上7:44评论-2条

近日于闲暇之余,偶然从文摘的片段里翻出“好吃嘴”一词来,一种不可名状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说起来惭愧,我尽管贵为男性,却也在20几年前因贪吃而被冠以此雅号。而一般情况下,“好吃嘴”往往是小女孩的专利。一时之间,“馋虫”的记忆浪花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关于“馋”的种种念想,一下子涌了出来,清晰无比。

期盼之“馋”。“好吃三件宝,油条雪饼与糖枣。”至今记得,当时在小孩子的圈内,有这样一种说辞。说者津津有味,听着垂涎欲滴,把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诠释得十分精彩。油条,又名丝瓜精,据说是传闻中极为好吃的东西,往往在讨亲嫁女的隆重场合,方才得见。个体情况下,吃油条少之又少,即便逢年过节也未必得见。油条好,好油条,滋一口,油光光。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一直这样畅想。而雪饼,虽然相对常见,价格也不高,只3分钱一个。但在记忆里,也似乎难得吃到。“听话!到时给你买雪饼吃!”那时,每每大人说到这里,我的两眼就会烁烁放光,眼前浮现的尽是那粘着白色糖屑的好吃的小饼。要是再配上1毛的汽水,感觉更是妙不可言。所以,那时放学回家最大的乐趣,就是我和三五个小伙伴晃荡着书包,在路上轮番意淫“雪饼配汽水”的享用组合。至于糖枣,一根根的,类似膨胀且规则弯曲的薯条,味甜口感脆。又因外形酷似小男孩身上的某个部件,所以还有颇为不雅的别称,号“小xx”。它往往用粗糙的黄色草纸包起,外扎一根小布条。每户人家都会备一些,有的放在灶台的屉笼里,有的放在楼隔板的箱子里,被大人偶尔拿来当奢侈品补充营养。个别情况下,也会奖赏给小孩子若干根,但前提必须是“听话听话再听话”,比如主动打猪草、主动烧猪食喂猪等等,至于自己好好玩、认真完成作业之类,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介于此,我那时和年龄比我略大的二姐为谋得糖枣奖励,还积极开展竞争——甫一放学,便奔镰刀和篮子、箩筐而去。有时因为大人干活而导致工具不饱和,往往会有人空手。于是乎,得工具者眉开眼笑,未得工具者垂头丧气。凡此种种,无他,皆因“好吃三宝”所展现的“或许有”、“可以有”的期盼之诱惑也。只是那时哲学水平还不够深邃,暂时悟不出“吃不到的葡萄断然是酸的”道理罢了。

饕餮之“馋”。实在说,能够放开肚皮满足口舌之欲的,那时也只能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去寻觅了,其作物、产品的特质为“寻常可见、不直接花钱”。于我的记忆深处,最让人回味的是“暑日大解馋”。暑假,正是“枝繁叶茂番薯壮,藤蔓纠结南瓜老,绿意葱茏花生香”的时候,我们这些吃过午饭的小孩子三五成群,挥舞小木棍,下河滩捉鱼,上树干掏鸟,挥蛛网捕蝉,东奔西走,汗流浃背。其间,不免开展一番逡巡,看看哪家在剖老南瓜,以及有细细掏瓤的迹象——按照我们的经验,细细掏瓤意味着老南瓜是要焖起来吃的,因为煮猪食喂猪的话,向来粗放,断不会这样精细;只有搞清这一点,才能有效地规避与猪争食的风险。一旦看准了,我们往往会有两种弄法:勤快的,立马放弃剩余的玩耍项目,坐下来,帮着掏点瓜瓤,如果有组合吃法的话,还少不了摘点水渍花生,洗点新挖的番薯;偷懒的,先深情地注视一下眼前的老南瓜之类,待人家大人明确招呼“一会儿来吃”后,便清脆地答应一声,然后轻快地继续剩余的项目,等到瓜熟时分,自会准时赶到,断不会误了时辰。等到南瓜花生番薯混作一锅开始焖煮的时候,小孩子往往显得更为讨巧,帮着擦擦桌子、扫扫地,有时还会因为活少人多而闹出不快,甚至打将起来。约莫二十余分钟,袅袅香气便会顺着木头锅盖飘出来,一直窜入人的鼻子。等到出锅的那一刻,锅台就成了焦点。第一轮,大人往往会按两块南瓜两个番薯一把花生的标准先行分一圈,随后便按自助餐的套路看需要自取。我们小孩子有时也会争一争带柄的那块“南瓜王”,倒不是好吃在哪里,不外乎有点优越感的象征意味。不过,按惯例这一般由主人家的小孩或者嫡系亲戚享用。总记得那时候“暑日大解馋”的机会很多,隔三岔五就会碰到——不是这家就是那家,很是满足了我的“馋求”。可能因为这样的情感渊源,让我对现今餐桌上兴起的“五谷丰登”也别有一番亲切之感。虽然,那种感觉已渐渐远去,渐次成为一种传说。

走险之“馋”。按照较为正统的理论,“馋”源自匮乏情境下的正常生理需要。当这种较低水平的需要遭遇供应瓶颈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与正版规矩略不相容的插曲来,比如不那么正当光明地摘若干水果,然后吭哧吭哧地吃一通。对我来说,就有那么几个难忘的片段:初始一次,我和几个伙伴从家门口的村小之分校到村小之总校上学刚过一个多学期,自以为接触了更广阔的世面,对高年段学生的主意建议总怀着虔诚之心,乃至于到了盲目的地步。且说某个夏日的傍晚,在他们“山上摘桃去”的掇窜下,我们背着书包尾随着到了一片桃林山(据说是大队集体所有,但却好像不见人来采摘)。他们身手矫健,只一会儿就“蹭蹭”到了林的上端,随即上下翻飞,直奔红颜色的桃子而去。我们则不赶趟,特别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抓住第一棵树,也就只能对几个歪瓜裂枣还泛着青色没有“发育”的桃子下手。待要再往上走一步选些好桃子时,高年段的却又喊了声“好像有人”,然后风一样的从我们身边跑过。等我也忙不迭地跟下来,却发现不过虚惊一场,然而却再也没了重上桃林山的勇气。相对于初始的惊险,摘吃隔壁桃要简单许多。我家隔壁有棵大桃树,归属于堂叔家。这棵桃树很争气,每年都硕果累累。成熟时压得树枝低低的,还从我家门口的石坎上伸过来,搅得我的味觉神经高度敏感,总是自觉不自觉地重复条件反射。只是家里大人管得严,有心没胆。吃桃子和吃棍子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出来的。所以,只是看看,仅仅而已。有一次,堂叔女儿来我家玩,二姐、我和几个小伙伴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吃”的话题。于是,她提议搞个捡桃子比赛,谁捡到归谁。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捡了几个石块奔桃树而去。只听“啪啪啪”几声,很多桃子从树上滚落下来。于是,我们呼啦啦一下散开,不几分钟便人人有桃。按照先前的说辞,我们捧着桃子到了附近的小溪,草草洗了下便往嘴里塞。许是知道堂叔女儿是个小孩,说话不见得算数,我们把吃桃的地点放在了一块大石头后,就为了隐蔽一点。想不到怕什么来什么,当我们一个伙伴捏着桃子探头探脑地四下观望时,被刚收工的我母亲发现。于是,我和二姐被逮个正着,并为“馋”付出了代价——二姐吃了顿棍子,大腿和手臂上痕迹累累;我腿快,看形势不妙,在二姐被用规矩时撒腿就跑,免吃了眼前亏,后来却被母亲拉着到堂叔家认真道了回歉。现在每每看到家里放置的桃子,在儿子眼里是那样的没有吸引力,我总要唏嘘感叹一次——这桃子和桃子的差距,咋就那样大呢!

智慧之“馋”。关于这,我倒有些沾沾自喜:记得刚刚上小学那年,我在姑妈家串门时,正逢他们记账要写几个阿拉伯数字,于是自告奋勇,不仅写了需要的几个,还把10以内的其他数字也卖弄性地写了一遍。姑妈很高兴,连声夸我“本事”,还为我煮了几个鸡蛋,让我得意了好一阵子。还有一次,已读三年级的我到几十里外的叔叔家拜年,听他们说起一到十的大写是如何如何之难以及会写的人是如何如何之少,不禁有些不服气,因为我前不久刚刚在《新华字典》上翻到过这几个字。于是,我找了张废报纸,在空白处写了一遍“壹、贰”之类,并把它放在显眼处。果然,叔叔他们发现后,狠狠地表扬了我一通,直言我是“秀才”。更让我惊喜的是,叔叔还为此给我买了几个“油炸果”——我们那里很少看到的一种食品。别说,用“书中自有xx”的句式还真可以用来套“智慧解馋”!

现如今,物质之“馋”已然远去,成为历史,成为记忆。那么,精神之“馋”、文化之“谗”呢?会拥有新的内涵,成为新的追求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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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推荐: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细腻的文字,把人们带到了曾经那个经济匮乏的年代,
那个年代的人,哪一个不“馋”。
要什么没什么,有时候梦里的东西,会让人流出口水。
想起那个时候,可以用“怎一个馋字了得”来形容了。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拜读老朋友佳作,晚上好!at:2010年09月14日 晚上9:03

明镜亦非台-评论

谢谢文清的点评。at:2010年09月14日 晚上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