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秀没能去山顶。她的心牵挂着。她怕男子跑来找自己被丈夫看见总是不好解释的。可是他没来,自己却隐隐的感到失望。过去她总是盼着丈夫回来,每次丈夫回来她都不舍得让他走。这一次,她心底叨念着丈夫怎么还不走呢。时间不紧不慢的磨蹭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丈夫在家住到第三天的时候对秀说要走了。临走时告诉秀以后他每个月都回来。秀听了没言语。倒是前院的嫂子打着哈哈说你要是总不回来小心秀跟别人跑了。丈夫阴沉着脸看了看秀。秀被这一眼激怒了,狠狠的说要是换别人说不准都跑都少回了呢。说完看也没看丈夫就转身进屋了。
人走多远都可以回来。心走了就回不来了。没有爱。这世界太冷。有爱。秀感到害怕。谁背叛谁?谁欺骗谁?谁爱谁?谁说的明白?
嫂子在丈夫走远后很神秘的对秀说村东头的小三媳妇跑了。秀很诧异的问跑哪去了。嫂子说你傻呀要是知道跑哪去了不就找回来了吗。秀想也是。那也是个可怜的小媳妇,男人有精神病,不发病象个好人一样,发起病来把媳妇打得住了几次医院。跑了也好,解脱了,要不早晚也得被那神经病给打死的。嫂子听秀这么说点点头。哎可怜的女人。
嫂子叹着气走了。秀一个人坐在炕沿儿上发呆。他这几天也不知道下来看看自己,是不是他也走了呢?想着失望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塌实,看看公公的屋子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就偷偷的溜出了家门。
男子在最动情的时候曾经问过秀如果他要带她一起离开这里你肯吗?秀藏在男子的怀里不说话,可是她的心底喊过很多次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带我去哪我都愿意~~~
丈夫的回来深深的刺激了秀。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对丈夫没有一丝的留恋没有一丝的亏欠,有的只是厌恶。厌恶他那张虚伪的脸厌恶他那颗冷漠的心。她看着他那张说谎的嘴感到无比的恶心。嗓子里象是爬进了一条毛毛虫般的直想吐。
秀远远的看到了那敞开着门的板房门。心里悬起的石头总算落到地上。阴郁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脚步轻盈。视线投射过去。屋里没人?秀这才注意到打石头的工人都不在了。石头场静悄悄的。人呢?她急匆匆的跑进去一看。室内整洁如初。没有人。
人呢?秀的心猛的慌了起来。四处看过去。没有人。又匆匆的跑进板房。画夹也不在了。啊!真的走了呀。
一个看场的工人走到秀的身后。
~~~别找了。场子的人都撤了。
~~~去哪了?
~~~回城了。
~~~他~~~他~~~他也走了?
~~~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看场了。
秀被突如奇来的消息重重的击倒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
春梦一去了无痕。
春天早已结束在秀的爱情里。
爱情是什么?秀自己是说不清楚了。无边无际的伤痛和无望淹没了她。呆呆的坐在板房里那铺着洁白床单的床上。理不清思绪。她不相信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相信的。眼看着自己的心滴着血。通往山下的小路冷清依然。夏日的来到并没有带来温暖。秀很冷很冷。她坚持着让自己相信他并没有走掉。连她自己都害怕的真实一寸一寸的咬噬着她的心。
他不会走的。她相信的。他说过他是爱自己的。他说过的。他说过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他说过要带自己走的。可是~~~去哪?秀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和他一起走。心底想过。如果走了那就是永远的走了。永远离开家离开现在的一切。现在的一切自己还有留恋吗?还有希望吗?很多个黑暗的夜晚秀想过这些问题。想到自己沉入梦。
前路迷茫。秀看不到方向找不到路。现在,她更是迷茫。男子走了。走的无声无息。就象他的来。他温热的体息他柔软的嘴唇他诚挚的眼睛他美丽的谎言都停留在秀的心底。抹不掉挥不走。
夜晚如期而至。山顶的灯盏悄悄的摇曳着零碎的风。秀不忍离去。她怕。怕他回来了找不到自己怕自己错过他的到来。心隐忍着。没有眼泪。秀给自己希望。如果没有希望她怕自己就此崩溃。
走了的依然是没有回来。夜色深沉。当秀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时她看到了闷在屋子里吸烟的丈夫。心自然是一惊。
眼神木讷。秀并没有理会丈夫的责问。一头栽到炕上。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般的虚弱。一句话也不想说。
丈夫责骂的声音在秀的耳边飘来荡去。那声音似乎离秀很远。她看着丈夫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竟觉得很好笑。
一切都已是明了。
秀躺在那静静的听着。许久。她低低的说你是回来抓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回来抓我的。我早知道的~~~~你活该~~~活该~~~
~~~啪~~~一个巴掌打过来~~~
秀摸着疼痛的脸狠狠的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心底却徒然了的有了种解脱般的轻松。那是一张多么无耻的脸。秀自己对自己这么说。
手又一次挥了起来~~~~
~~~这都是你逼的。我不是你买来侍侯你爸的奴隶。我是人,我是女人~~~
举起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一片寂静。可怕的寂静。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心事坠地溅起的灰尘填补着空白。公公的咳嗽声传进来一声紧过一声。
~~~就是这样的声音伴我过三年的时间。三年。不够长吗?谁怜惜过我也是女人谁怜惜过我一个人的冷清~~~
沉默了许久的丈夫终于很艰难的说你要和他走吗?
一句话打在秀的心里,生生的疼。
人是不是只有到了绝境的时候才有足够的勇气打破旧世界。绝望是最有力武器。
第一天.没有言语~~~
第二天.秀把公公的棉衣重新拆洗了一遍。
第三天.秀看着丈夫走了。
都走了。秀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她的心空荡荡的干脆。一个人跑到村边的水塘里洗了一个清凉的澡。池水轻柔。如烟云般的旧事散去了。洗去旧梦的疼和无望。秀一身轻松。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西去的太阳拥着绚丽的光辉洒来一片安宁。公公正坐在窗台前打盹。看着秀走进院子告诉秀城里女人来过了。不过很匆忙的就走了。秀问去哪了。公公说上山了。秀问她是自己来的吗。公公没言语。秀自觉是问的有些唐突。就抿起嘴唇悄然的进屋了。
屋子城里女人的痕迹已是找不到了。似乎她也从来就没来过的。更何况是他?秀摸着自己刚刚洗过的胳膊苦苦的一笑。视线穿越朝北的窗口。一行清泪竟自滑落。打在如烟的梦影里。叮咚脆响。
公公拄着拐杖走进来告诉秀城里女人让她到山顶去一下。未了又说城里女人让秀去把工钱领回来。秀应了声说做好饭她就去。
通往山顶的小路依旧冷清。夕阳里柔和的光影泼洒着淡淡的柔情。秀的心恍惚着。
板房的门依旧是敞开着。没有声响。一片寂静。枝叶哗哗的拥挤着小路。秀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但是。她看到那敞开的门心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彻骨的疼痛漫起,久久不去。身体跟着微微的颤栗不止。
她徘徊在门外。她不敢贸然的进去。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还是有所期待的。几天里安慰自己的所有的话语此刻都烟消云散。那所有来自绝望的坚强也消失掉了。无处找寻。
秀站在夕阳的柔和的光影里。她期待着一个梦的出现。
板房没有开灯。室内一片幽暗。看不清。
要徘徊多久?秀了撩起散落的发丝。
心事总该有个了结的。也许早是了结了的事了。这么想着就冲板房喊了声城里女人一声~~~~
一个身影闪起,空荡荡的门口多了个人。
那是秀多么熟悉多么渴望的身影。还有声音。
当男子紧紧的抱起泪水涟涟的秀时。谁说往事如烟。谁说人间无爱。谁说过去的就能真的过去。
~~~跟我走吧就现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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