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
寺院钟声缓缓响起,低沉的回荡在四周,挽起三千青丝,洗尽脂粉艳香,一身佛衣草鞋,谁又能想象到这就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师的李师师。。
汴京城内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的盛况,城内染坊老板李寅带着女儿来到佛寺,他想将女儿寄名佛寺,以此保佑她一生平安。
寺院缭绕着檀香,悠游的飘过,我只是个三岁的孩童,父亲就要将我寄名佛寺,我小心的跟在父亲身后,探出脑袋看着周围的一切,寺院的老僧来给我摩顶,我看着他,怯怯的,下意识的就往后躲,眼看躲不过,就大哭起来,谁料到,那老僧觉的我同佛门有缘,于是给我起名为“师师。”就这样我留在了寺院中。
寺院的日子是清苦而平淡的,这种平淡的日子在第二年就被打破了,父亲因为获罪而在狱中逝世,我于是只能流浪街头。
寒风中我遇到了李蕴,一个以经营妓院为业的女人,是她将我收养,从此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十年以后我已经出落成京城有名的美人,门前车水马龙,第一次登台就艳冠群芳,座无虚席。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生命中不该遇到的人,他就是宋徽宗。
那天一身锦衣的他来到院中,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看他随从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我想他肯定非官即富,他一来就点名要我,出手大方,那一夜,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倾慕,甚至有些许的霸道,他是喜欢我的,这种眼神我从很多人的眼中都看见过,兰房恣意,暧昧暖香冉冉飘过,诉不尽的香艳绮丽。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匆忙离开,以后的日子,他隔三差五的就往我这里来,不过每次天未亮就匆匆离开,相处久了,我渐渐知晓他的身份,他就是当今皇上宋徽宗,他对我极是宠爱,山盟海誓,诉尽衷肠,他霸道,不允许我再接见别的男人,怯于他的身份别人也都不敢再来,我的门前渐渐也门可罗雀。
我其实并不喜欢他,只是碍着皇上的身份,只能百般奉承,我中意的是在杏树飘花季节遇到的大才子周邦彦,他文采卓越,风采翩翩,和他的相遇时我一生最美丽的邂逅,他和我极谈的来,成为我的入幕之宾,我们谈诗写词,抚琴作画,一切都那么和谐,似乎他明白我的所有想法,我中意他,却只能偷偷的藏在心里,我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愿,我不能让他再重蹈贾奕覆辙。我和贾奕交往深厚,但和他只能是纯粹的朋友,只是他因为我而被贬琼州,我不能,不能再让周邦彦陷入危险中。
连着好几天,宋徽宗都没来我这,我百无聊懒,就坐在屋子里绣画,绣的是鸳鸯戏水,绾好丝线,耐心刺绣,不一会就听门外有动静,出去一看,愣住了,原来是周邦彦,赶忙拉他进屋,关上房门,他清瘦了不少,五官深刻,我抚着他的脸颊,泪泫然而下,好多的话都要对他倾诉,他的吻密密的落在我脸上,温润而甜蜜,我看着他充满了喜悦,不想才一会,就有人来通报,皇上驾到,来不及了,我看看四周,伸手一指让他先藏在床板下面,我看到他脸上不悦的表情,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无声的劝慰。
我出门迎接宋徽宗道,“夜深露重,皇上怎么来了?”他摊开手心,一个新鲜的橙子就呈现在我面前,我拿起橙子娇笑道,“皇上有心了,知道奴家喜欢橙子。”宋徽宗哈哈笑道,“什么好的我总是在第一时间想到师师。”他抱着我的腰亲昵道,“师师该怎么感谢朕呢?”我笑着剥了新橙给他,手是微微颤抖的,宋徽宗伸手握起我的手,假意喂他橙子,不着痕迹的抽回,心在那一刻是撕裂般的疼痛,我怎么可以在心爱的人面前承宠于他人……
好在宋徽宗聊了一会就要回去,我佯装挽留道,“现在已经三更了,马滑露重,何不等到天亮再走。”我看出他的纠结的表情,停了好一会他才道,“不了,宫中还有事情没处理,需赶紧回去。”
我提着小巧的羊角灯送他出门,马车在黑暗中渐渐行远。夜色静谧,我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进屋中就见周邦彦在案台上挥毫。我上前一看,字字苍穹,“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我知道那天他极不开心,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宋徽宗再来时,我正执檀板轻唱周邦彦的词,宋徽宗进门就问道,“谁填的词。”“大才子周邦彦。”我头也不抬的脱口而出,没有看到宋徽宗骤变的表情,他只是随口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坐下来听我唱曲。
我不曾想到,正是因我的随意而害了周邦彦,第三天就有消息传来周邦彦被贬出汴京,我脑子一下愣住了,很久才密明白宋徽宗肯定知道那天的事了。正刺绣的针狠狠的刺入皮肉中,滴落在素锦上,仿如点点红梅。
周邦彦走那天,我去为他送行,看着船渐渐驶入江心,一点点的消散,我麻木的毫无知觉,再看宋徽宗时,我的眼神是哀怨的,“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锦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禨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桑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谨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泪凝于睫,沾湿了羽扇般的睫毛,宋徽宗脸上有动容的神色,我想今后再也见不到周邦彦,一度哽咽,“皇上可知一个青楼女子的悲哀,无人能理解,没有朋友,周邦彦就是一个知己而已,现在除了皇上的宠爱,我什么也没有了。”宋徽宗抱紧了我,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阵子,宋徽宗高兴的告诉我他将周邦彦招了回来,命定正雅乐,那一晚,我喝了好多的酒,那种刺激让我觉得痛快,只是从那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周邦彦。
公元1125年,宋徽宗禅位给太子赵恒,在太乙宫专奉道教,后来就有了靖康之变,宋徽宗被俘虏,一切繁华都如过眼云烟,汴京城内硝烟弥散,一场战乱打破了一切的宁静,我在乱世中再次颠沛流离。
不久,眼见宋朝的无能,我变卖了金银首饰全部捐出用来抗金,后来,我来到了一座道观,世事变迁,终究回到原点,从此愿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从此栖身在那,不再涉身红尘,不再过问俗世,再后来,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汴京的李师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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