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张晶看着好友王梅一脸愁容地做出了最后结论。王梅是个有夫之妇,但前段时间重逢了多年不见的校园恋人便春心萌动,有些移情的嫌疑,可张晶没想这么快嫌疑就证据确凿,王梅真的移情别恋了。“但他明天就要飞回美国去了,他很爱他的妻子,我也不想对不起我的丈夫,我们之间是不会发生任何事的,但,我却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心已经不属于我自己更不属于我的丈夫了。”王梅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睫毛上一团雾气。张晶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回答或者安慰,只是一劲地在心里想,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背叛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晶想,人心真是不牢靠啊,更可怕的是,表面风平浪静的情况下,胸腔内却在暗暗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背叛,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很残酷,更让张晶不寒而栗。丈夫王江如果背叛了她,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得住呢。张晶的母亲是天津知青,子女的户口可以返城,张晶便成了天津人,并在天津有了稳定的工作,收入不菲。可偏偏在回家探望父母时邂逅了王江,一个货车司机,两人一见钟情,私下暗暗相许。一场暴风雨式的战争发生了,为了女儿的幸福,父母坚持要张晶回天津好好工作,然后在那里成家。而张晶则愿意为了她一见钟情的王江放弃一切。亲朋好友也都赶来劝说,但全是白费唇舌。当战场硝烟散尽时,冷战又开始了。气得几近绝望的父母和张晶断绝了关系,再不认她这个女儿。张晶便含着眼泪拿起简单的衣物和王江离开了这个家。现在想想,当时父母应该也承受着一种女儿背叛所带来的痛苦吧。幸好她和王江的执著感动了父母,父母必竟还是心疼她的,也就无奈地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并且现在还一直很照顾她和王江的生活。父母就是这样,儿女再如何地背叛离弃,当你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原谅你。但爱情里的背叛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背叛,真是令人唾弃。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丈夫还没回来,估计是活多又要加班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胡乱地吃了些剩饭,感觉自己也像剩饭一样提不起精神来。明天是周末,该把西西从父母家接回来了,想到8岁的儿子西西,总算让张晶来了些精神。
陪着西西玩了一天,还不见王江回来,打电话却关机,手机没电了吗?还是……,张晶心里不禁一颤,可不能胡思乱想啊,他辛辛苦苦在外面,再胡乱猜疑不相信他就太不对了。“西西,你在家先玩,妈妈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啊。”张晶对着正在打游戏机的儿子说。“哦,知道了,您去吧。”忙着打游戏的儿子连头都没空回地答应着。
菜市场人潮正当汹涌,张晶看见一个黄瓜摊前挤满了人挑挑捡捡,想来比较便宜,便也提着手里的菜篮拼命向着黄瓜摊挤过去。身边一个人影擦过,“小李,来买菜呀?”张晶一眼便认出了身边这个少妇是吴强的妻子小李。吴强是跟丈夫跑车的徒弟,和妻子小李来家里吃过一次饭。“噢,是嫂子啊,准备给王师傅做什么好吃的。”显然小李的记性也不差,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张晶。“他呀,不知有没有这口福,到现在还没回家呢。”张晶正说着,被拥挤的人群撞了一个踉跄,小李伸手扶住:“嫂子,王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家吴强可是昨晚就回来了,还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呢。”听小李这么一说,张晶的心不禁咯噔一下,但见小李一脸的疑惑,便伸手捋了捋鬓角的几撮碎发塞到了耳后,佯装记性不好道:“噢,对了,看我这记性,昨晚他打电话说顺路去朋友家先不回来了。幸亏你提醒,不然他回来又要说我记性差了。”“是啊,嫂子,带着西西去我家吃吧?”“不了不了,他也该回来了。”告别完小李,张晶再没力气往黄瓜摊前挤了,提着手里的几根芹菜举步维艰地向家里走去。
打开门,丈夫王江正陪着儿子打游戏,张晶竟有些想哭的冲动。听到门声王江回头见妻子脸色苍白地进门,“怎么了这是,病了吗?”听到丈夫关心地询问张晶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到王江怀里哭了起来。王江一时不知所措,慌忙将张晶扶起,擦着她脸上的泪关切地询问:“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买菜时和人吵起来了,哎,那些小摊小贩也不容易,可不是得斤斤计较嘛。得了不哭了啊。”听着丈夫如此通情达理,又这样关心自己,张晶真不知道如何开口。王江似乎察觉出了不对:“老婆,本来昨晚我就能回家的,可被朋友叫去了,手机也没电了,到他家一热闹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着急了吧。”一席话令张晶满腹的狐疑顿时烟消云散。“没事,下次别再忘了啊。”如释重负的张晶愉快地站起身,向厨房走去。王江跑过来拦住了她:“你先陪儿子玩会儿吧,我去做饭。”说着拿过张晶手里的篮子进了厨房。看到丈夫如此体贴,张晶对自己怀疑丈夫的心态感到惭愧不已。
第二天王江穿戴整齐准备上班,张晶突然想起小李说她家吴强补发两个月工资的事,跟车的徒弟都补发了开车的师傅更应该有了,可王江自从回来到现在都只字未提。直到王江的脚即将迈出门口的刹那,张晶再也憋控不住心中的疑问:“王江,听说你们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有这事吗?”王江一时愣在原地,面部表情居然略显僵硬,“噢,对了对了。幸好你提醒,不然我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不过钱发到我这儿不够了,只领了一个月的,先给你。”说着,他从大衣里面的口袋掏出了2000元钱。接过工资,张晶绷紧的神经这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些。可想起刚才王江略显僵硬的表情,却又禁不住开始怀疑另一半工资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补发到他这里便没有了?
以后的日子,张晶时不时就到菜市场转转,迫切期盼着再偶遇一下小李,再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出自家的王江是不是真的只补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但事与愿违,小李再也未曾出现于她的视线之内。倒是丈夫王江回家和离开的时间总不再像以往般固定,每次问及,他都有良好合适的借口敷衍而过,令人无懈可击。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张晶的疑心日愈加重,度日如年,胸中总像有一团闷重的物体在压迫着,可王江每次的借口充实得让她没有质问的余地,张晶的心乱作一团。
好友王梅见张晶近日不甚开心便带着她和几个同事一起去ktv唱歌。当服务生领他们进包间时,张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斜对面包间内出来叫服务生的人,这一眼非同小可,惊出张晶一身的冷汗!这不是说去探望母亲的王江吗,怎么在这儿,莫非……?张晶的脑袋里似有两块沉重的金属相互撞击“嗡”的一声!待情绪稍稍稳定,她便疾步向丈夫王江所在的包间走去。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张晶几乎昏厥倒地,平日里一切的怀疑也终于尘埃落定。丈夫王江怀里拥着半年前重逢的、中学时代的初恋情人李英,两个人正甜甜蜜蜜地合唱着《夫妻双双把家还》!看到破门而入的张晶,王江惊慌失措地愣在当地。张晶气得双唇泛紫,只会哆嗦说不出话来,眼前金花四射。更可气的是,丈夫王江像被钉进了木板的钉子,依然戳在原地,没有丝毫向她移动的趋势。那个刚才和丈夫一齐惊慌起身、浓装艳抹的李英此刻竟安安稳稳地坐下身去,一脸“还以为谁呢”的不屑表情。张晶委曲的泪水一涌而出,也终于哽咽着吐出了两个字:“无耻!”面色惨白的王江竟然还是没有语言没有行动,只是眼圈微微发红。张晶失望透顶转身摔门离去。
悔不当初的王江疯狂地寻找着张晶,但仍毫无头绪。先前询问过张晶的好友王梅,王梅也并不知张晶的去向。但今天王江突然接到王梅打来的电话,她吞吞吐吐地告诉王江,其实她一直知道张晶在哪,只是张晶不让她讲。其实张晶这些天都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今晚可能还要去ktv玩。听得消息王江全身的血液升腾直冲上了头顶,张晶,他深爱的妻子怎么可能这么做,是报复吗?!心酸、狂燥、愤怒、嫉妒……所有不安和负面的情绪蜂拥而至!他急忙赶去ktv,决心要将那对狗男女人脏并获。
张晶正和那个男人相拥欢唱时,看见丈夫王江疯狗般地踢门而入,疾步跑到面前,将自己拉到身后,揪起那个男人的衣领吼道:“你是谁呀,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妻子……”话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居然笑了,竟还有恃无恐地问道:“她是你的妻子,你就是她的丈夫喽。那你为什么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首曲子你不会不熟悉吧?”王江没想对方一语便戳到了他的隐痛,而且知道得好像很详细。缓缓松开了揪着衣领的双手,静下情绪听了一下,果然是被张晶撞见那天他和李英唱的那曲《夫妻双双把家还》,嚣张的气焰顿时减了一半,但他依然红着脸对那个男人说:“我们夫妻的事我们自己处理,轮不到你这儿说三道四。但你必须为你的这种行为负责!”“哼”那个男人居然露出了不屑甚至有些气愤的神情,毫不躲闪地直视着王江那张被愤怒扭曲了的脸说道:“负责?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想过要对自己的妻子负责吗!如果我要对这种行为负责,那你又该如何去面对李英的丈夫呢?!”王江似乎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一阵冰冷的侵袭,而后便清醒了许多,尴尬又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是……”男人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李英长期在外的丈夫!不过我已把公司迁到了本地再不用长期离家了。”理直气壮的语气绵里藏针的言语令王江顿时羞愧难当,红着脸低下头,不知再说什么做什么,只巴不得包间的木地板能恩赐给他一条裂缝,好让他一头扎进去,再也不出来。“王江,你还爱我对吗?”妻子张晶柔软的手拉起了他粗糙的大手,一股温暖通遍全身,王江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错了,更能体会出我对不起你时你承受的那种心情。张晶,你,你原谅我一时的冲动好吗?以后我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你和他的事我也不会追究更不会再提起。咱们回家,守着儿子好好过日子吧!”此刻的王江几乎哭着哀求张晶,张晶的眼里噙满了泪花,亮闪闪的地看着丈夫当着外人的面像个孩子般地乞求着,抽泣着说不出话来。“还是我来吧,就你们现在这种情绪,能把话说清楚真是困难啊。”王梅牵着丈夫的手突然降临在了包间内,笑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李英的丈夫是王梅的远房表弟,张晶看到丈夫和李英在一起气得离家后,便住到了王梅家里,这点王梅身边的丈夫也可以作证,李英的丈夫也随即点头澄清。听说王江是和李英在一起,王梅便计上心来,通知了表弟,并导演了这出戏。李英也早已被大家说服悔改,得到了丈夫的宽容和原谅,心存感激地同丈夫合好如初。今天这事儿她也知道,只是不方便出现而已。
王江一听张晶并没有真的背叛自己,竟当着众人喜极而泣。王梅走到近前,对王江说:“我们这么做并没有恶意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想让你尝尝爱人的背叛给对方所带来的痛苦和羞辱,你也算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了。不过呢,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是要观察你一段时间的哦!”全屋人都被王梅的话逗乐了,张晶和王江也害羞地含泪而笑了。不知何时李英的丈夫早已不见,想必是急着回家陪李英去了。王梅依在丈夫的胸前看着眼前这对欢喜冤家重归于好,甜甜地笑了。张晶知道王梅此刻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的心早已从大洋彼岸收了回来,放在了她现在依靠的人身上。
明月高悬,入冬的夜已属寒冷,张晶王江小俩口挤在一起却是暖暖和和的。“老婆,谢谢你能原谅我,真的!……”“说了几百遍了,贫不贫啊你,看你表现了。”“没问题,明天我休息陪你,咱们去做什么?”“做什么?给儿子买棉鞋呀!”“哦,对,给儿子买棉鞋,哈哈,买棉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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