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湖州两年多就发达了，在老家小镇买了部小车。

大家都不知道珍珠在湖州做什么生意。亲戚问她，她就说，做贸易，就是贩东贩西，除了毒品和人，什么东西值钱就贩什么。

和珍珠一道做生意的珍珠弟弟和弟媳及珍珠的新男友老海，也是这样说，大家都深信不疑。

两年前，珍珠才三十九岁。她离婚三年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儿子随前夫，都二十了，在广州打工；女儿十六，随自己，正上高中，是要钱用的时候。珍珠觉得在小镇上弄不到什么钱，于是把女儿托付给父母，自己出来到湖州找事做。

珍珠是高中毕业，但高中毕业证不知道丢到哪个爪哇国了，找不着；即使找着，等她的赚钱活也不多。珍珠只好找了个餐馆端盘子洗碗的活，包吃住，月入六百五。珍珠想先在这里干一段，等熟悉了湖州再说。

一个月后的一天，厨师突发急性肠炎，躺在宿舍动弹不得。没人会炒菜，老板很着急，老板娘一筹莫展。

珍珠在家就做得一手好饭，对这家常菜，自然是会的。于是珍珠自告奋勇，捡起了菜勺大瓢。

珍珠做的菜果然味道不差，老板满心欢喜，只是此后厨师常给她小鞋。

一段时间老板娘回娘家江州去了。有次老板收工后塞给珍珠一件礼物。珍珠偷偷打开一看，是一套红色胸罩和内裤。

有天厨师故意嫌珍珠出菜慢，说自己炒好老半天了，就不见她端出去，客人都骂娘了。珍珠考验一下老板，把老板叫到厨房来，说明了原由，并请洗菜的老海作证。

老海是厨师的老乡，不知道老板也喜欢珍珠，就说是这样的。

老板正找机会要炒了厨师，这下人证物证俱在——菜盘还是滚烫的，就叫厨师卷了铺盖，让珍珠接了大勺。老海成了珍珠的下手。

老板娘在江州碰到了滚蛋回家的远房侄子，知道了事情的原由，很快就赶回了湖州，却在深夜才回家。她掏出钥匙把租来的房子一打开，果然把两人抓了个现行。

于是珍珠卷了铺盖，而老海因为是老板娘娘家的邻居，还是留了下来。

没工作的珍珠在街上溜达，想找个炒菜的活干干，那可比洗碗端菜的工资要高两倍呢。但找了几天，都是要服务员而不要厨师长，要厨师的又要资格证，珍珠就有些灰心。

有天下雨，珍珠打着伞在街上徘徊，心里很是惆怅。前几天把这两个月赚的钱都寄给了女儿，没曾想工作这般难找，现在手上没几块钱了。虽然可以找老海要点，但到底丢面子不是。正伤感间，碰到一个老汉问路，一听就是江州口音。珍珠见人家找不着他自己住的招待所，就帮老汉问了别人，把老汉带回招待所。路上珍珠突发奇想，想进招待所看看，就操着和餐馆江州人学来的江州话和老汉套家乡人。老汉说自己来湖州是为家里买电视机的，看了几个商场，没中意的，准备下午再去随便买台回家算了。

珍珠和老汉进得房间，瞟了一眼自己高耸的胸部，突然笑了。

珍珠趁老汉上厕所的时候，动手摸掉了老汉提包里的1200元。

冲出招待所奔到街上珍珠就拦了部的士，从反光镜里看到老汉在后面着急地招着满茧的黑手。

珍珠萌生了当老板的念头，下定决心后她第一个就叫上了老海。一般情况下，是她缠住乡里进城的中年男子，老海动手偷窃人家的钱。当然，他们是租有不住的民房一间两间的。房间里巧妙地立有衣柜桌子什么的。

生意好，珍珠就打电话叫来了同在小镇的弟弟一家。两男两女，什么都不怕了，何况他们已租了分布四处的四间业务房，虽然他们平时并不住在“办公室”里。

这样一年多，珍珠就发了。

邻居小毛以前常替珍珠照顾珍珠女儿，她见珍珠发了，就念着旧情谊，要珍珠提携一把。春节的时候小毛提了很多东西给珍珠父母拜年，珍珠正要扩张业务，准备把业务分为“租房组”和“宾馆组”，见小毛老公平日里还听小毛的，又五大三粗，就同意小毛去湖州见习一个月。

小毛住在珍珠租来的房子里，见珍珠的业务和生意就是利用色相“钓鱼”，风险不小，起初要打退堂鼓。珍珠见状就掏心窝子地说小毛你是我珍珠的朋友我会害你吗？你老公在外面嫖的话，他会告诉你吗？他吃亏了会去报警吗？小毛一想真是这个道理，没什么风险，男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这些年她早看出来了，于是决定参加。

这样干了三个月。有天在湖州火车站附近，小毛和珍珠弟媳等四人被车站派出所带走了。按照珍珠事先的交代，见了警察大家都说互不认识，尽管警察有录象证明她们彼此还打过招呼。虽然有本地当事人报案说那天和小毛在一起的时候被偷窃了800元，但没有证据，警察也只得把她们放了。

受惊的小毛觉得这钓鱼其实是有风险的，搞不好陌生的大鱼肉食鱼会把自己连钓竿都拖进深水里，于是萌生退出的念头。

珍珠这时是十来人的老板了，当然不再和小毛讲旧情。珍珠说小毛你自问到这里干一个月是不是比家里干一年要强。再说，我们的秘密你全知道了，你怎能说退出就退出。

小毛和珍珠协商的结果是，要么小毛把一半收入拿出来并签字保守秘密；要么小毛老公来湖州代替小毛。小毛选择了后者。

不久小毛老公要回家吃喜酒，小毛又念及湖州的高收入，就又回到了珍珠手下。

那天租房业务组钓了一只大鱼，老海把人家的身份证都偷来了。清点一日收获时，珍珠见手下小姐兴奋地描述着鱼形象，觉得怎么这么熟悉，拿了老海手上的身份证一看，“啊”地一声惊讶——怎么钓的自己人呢！

珍珠当然不能当着手下说大鱼就是自家舅舅。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后，珍珠一边埋怨大舅不该也咬色饵上色当，一边想要是弟弟弟媳经办大舅的事的话，大舅就可逃一劫，免了上湖州替表弟买结婚用品的8000元损失了。

但那样的话，珍珠的业务不就在亲人面前暴露了？

事已至此，珍珠只好打电话给母亲，说她表弟结婚肯定有困难，要母亲支援点给大舅，还说是自己的心意。

几天后，为给小毛弟媳等嫡系作宾馆业务示范，珍珠亲自出马，在湖州宾馆大堂钓到了一名出差来的外地人。来人一副好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和他身边的另一客人一样，也是白白净净的。

珍珠把人家从大堂带到手下用假身份证开的房间后，主动进浴室洗了个澡。中途邀请人家共洗鸳鸯浴，不知怎么回事，人家却摆出一副矜持的神情不从。

珍珠恼火对方在手下面前不给自己面子——本来计划是趁两人洗得高兴的时候让手下进门偷人家的。珍珠一生气，就在洗手间里打响了老海的手机并发了短信。按约定的暗号，要老海等动手搞人，武力解决。

珍珠放下手机，出得浴室，赤身luo体去勾引对方，强行把人家内裤脱下。这时，老海等三人破门而入——不，就是推门吧，珍珠早就把门悄悄地打开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人家绑了起来口里塞上毛巾，说“你他妈胆子真大，大白天搞老子老婆”。还问对方是公了还是私了？客人却表示“公了”。老海煽了他一个耳光，说“你他妈放明白点，只能私了，只能赔钱！”

大家见包里只有2000元现金，就追问人家银行卡密码。老海拿了几张卡下去，十多分钟后传来密码无效的电话。

珍珠气愤之极，只说了声“打”就走了。大家边打边问新密码，后来就扯断了客房电话线，全都外出取钱，只把房门上挂上“请勿打扰”的纸牌牌。

但人家只说了一张卡的真密码，老海只取了1000元，其他卡就成了废卡。

老海当心珍珠在众手下面前丢了面子，独自一人回来再把鱼儿一顿死揍但鱼儿就是不吐真口。

那位被珍珠忽略的酒店大堂斯文人士，见这么久了同事还不下来，便打手机，却是一外地男人接的，接了就挂了并关了机。同事感觉不妙，几番周折，叫上保安，来到了老海正在行凶的房间。

老海被抓个正着，那人被踢断了六根勒骨。

半个月后珍珠一伙十二人都落网了。法庭上，小毛和小毛老公才知道，重伤的那位是自家在海州做生意的表叔。老板亲自出马没钓上的还是自己人。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珍珠的小车也被没收了。女儿前来探监的时候，珍珠哽咽着对女儿说：好好学习，将来靠自己正当劳动赚钱生活。你跟你爸去过吧，妈没脸再见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