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乌镇之后,再无乌镇九把小刀

发表于-2010年10月26日 下午5:29评论-1条

我们为什么要旅游?坐在乌镇的似水年华酒吧里,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面前略带苦涩的德国黑啤早已过半,粉红色的灯光打映在形形色色的男女身上,他们在这暧昧的灯光下面尽情地宣泄着体内的欲望。窗外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一如这似水的年华,不带任何情感地注视一切,你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从我身边呼啸着过去了,却没有留下一个确切的答案。

记得曾经在某个文艺青年的笔下看到过,旅游是为了涤荡灵魂的渣滓,寻找内心世界的归宿。他说人活在这样一个浮躁的世界,每天面对着数之不尽的工作,其实都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他说都市就是这样一个大染缸,你进去了,想不被污染都难,于是我们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终究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所以我们背上背包,去找一个可以栖息灵魂的地方,哪怕走遍千山万水,但我知道一定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当你第一眼看过去,你能感觉到,就是这个地方,因为你的内心深处已然发出了安详的轻鼾。这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次话,后来他死了,在一次旅游归来后死在了电脑前面,闪着光斑的显示器上还留着一部写了一半的小说,死亡原因是心脏衰竭,可惜这是他最不喜欢的结果。

我一直记得他的话,所以我也背起了背包,去寻找我的灵魂的归宿地。虽然在此之前我一直不觉得我的灵魂出了问题,倒是钱包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漫无目的如同游魂野鬼般飘到了乌镇,却发现原来我走遍千山万水后,却只找到一具尸体,一具美丽的尸体。

乌镇,四大水乡之一,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它的美丽是如此令人神往。可惜终究成为过去。十年前,第一缕曙光下的乌镇沐浴在淙淙的流水声中,与渔翁的号子、清脆的鸟鸣共谱一曲;这曲子却随着时间慢慢变味,一个个音符在嘈杂的人声中破碎、消散。这座曾经引起无数人灵魂共鸣的地方,在过滤了太多的心灵杂质后终于开始堕落。当开发计划通过的那一刻起,这个小镇便开始了末日审判。推土机轰鸣着铲掉旧时的房子,代之以新式的水上建筑,内外装修一新,便是临水豪华客栈,客官请住,一晚只需400大洋,而且供不应求。善良的原住民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搬迁到别的地方,剩下的要么成为了精明的商人,开起了哄抬物价的商店,每天勾心斗角地搜刮着金钱;要么守着不成样子的家园,带着仇恨注视来来往往的客人。我去看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大门,偶尔从门缝中透出孩童恐惧的眼神或者是老人冷漠的目光,直叫我起鸡皮疙瘩,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踏上美洲大陆的英国殖民地者,不,这还要可怕,因为这是一场处在文明进步下的殖民侵略。林家铺子早已翻修一新,各式商品林立,堪比百货大楼,林老板也是一脸精明,价格远是别处2倍。茅盾先生的故居也被挖了出来,装上了空调电灯,茅盾先生立在屋里无奈地与每个游客合影,尽管许多人见到他时还会高叫一声,看!这不是《茶馆》的作者吗?

那些个前来寻找灵魂归宿的人们,拥挤在东栅大街上,闻着彼此的汗臭,听着导游用刺耳的喇叭喊叫着,如走马观花一般浏览着,机械地看着景点,然后拿起相机拍照。这便是他们的灵魂归宿么?可是他们的脸上依然写满了浮躁,茫然地跟随着人潮,一如在城市一般。他们何曾仔细地坐下来瞧瞧这片土地?他们带走一堆可以夸耀的照片,却留下一地的伤痕,或许他们来的只是*体,而灵魂,恐怕早就丢了吧。

后来我在一间老式的照相馆中看到了乌镇以前的照片,那时,金色的夕阳投射在水边斑驳的老房子上,河上行驶着木舟,而不是铁皮游艇,船舷上的鹭鸶正伸长着脖子。这便是过去的时光遗留给后人的礼物,看着它,我的内心第一次荡起了几圈微澜,但又随即平伏下去。因为此时此刻我仅仅是在缅怀,或许是悼念比较贴切。照相馆的主人已经是花白头发,他告诉我,这张照片是很久以前一个从外面来的小伙子拍的,他也背着一个背包,只身来到这里,在这河边一坐就是一夜。老主人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倒上胎菊茶,他布满皱纹的古铜色手掌有一种尘封的木头的清香。

此刻,我坐在酒吧中,带着一身的疲惫,似乎比平时还要累。其实我压根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窗外的夜景很美,柔和的灯笼点缀在河岸,但我不忍心去看,因为我害怕我的灵魂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如今的乌镇,已然是一座披着水乡外皮的都市,是一片灵魂的坟墓,它埋葬着一代乌镇人和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野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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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静月清荷点评:

饶有情趣的文字。从作者不经意的描述中,我们领略了乌镇一些逸事,
其中有令人深思的,有令人感喟的,有令人钦佩的,林林总总,给人很深的印象。
简单事情,作者写得质朴却有味道,欣赏!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再发稿时注意文章每段首空两个字格,这篇帮您修改了。问好朋友!at:2010年10月28日 上午1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