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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文字浅草闲阳

发表于-2010年10月27日 晚上8:46评论-1条

大凡文字,总是寂寞的。

文字的寂寞来自于它的个性。文字是有个性的。它的出场,是一颗颗智慧之心的碰撞。它们簇拥而至,却又遗世独立。它们铿锵而跃,却又一气呵成。它们掷地有声,却又仪态万千。它们变幻莫测,却又始终如一。它们花开花谢,却又绿树常青。它们温驯乖巧,却又钢筋铁骨。它们微不足道,却又郎朗乾坤。文字的个性,是一种寂寞的哲学,表里不一的释放,表里如一的深刻。

释放,是大释放,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深刻,是大深刻,蜿蜒着思想的深邃。释放,是因为寂寞,寂寞,所以要释放。深刻,也因为寂寞,寂寞,所以能深刻。释放后的文字,是天地的文字。深刻后的文字,是人类的文字。人类活在天地之间,所以不得不与文字作伴。就在释放与深刻之间,文字羊肠而走,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纪。淌着血,滴着泪,和着笑。而寂寞,不知不觉融作文字的骸骨。

文字的寂寞来自于它的追求。拒绝因循守旧,拒绝偏守一隅,拒绝人情世故,拒绝功名利禄。文字,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落窠臼。传承过去是文字的生命力,挑战过去也是文字的生命力。看似矛盾的二者,其实有着内在的一致性。“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就是一种在寂寞中对文字的追求与苦炼。那不是热闹能闹出来的,也不是顿悟能悟出来的。一方面,它传承了五言的魂灵;另一方面,它又挑战了唐诗的习惯;更多的,它还植入了诗人的意志。徜徉其间,我们仿佛看见一个青年书生,月高风轻下,骑着毛驴,捧着诗稿,如痴似傻,一路古朴馨香的寂寞的吟唱过来。

的确有唱,唐诗是唱出来的。并且,寂寞的吟唱还唱出了一种精神,一种超越所有的精神。超越前人,超越自己,超越时间,超越天地,超越世俗,超越本真。若无超越,文字早死了。死在呆板下,死在空气中,死在尘埃里。然而,文字是固执的。它,宁缺勿滥,孜孜以求,诲人不倦。都以为人驾驭着文字,其实不然,文字是自己的主人。它驾驭着人,去乘风破浪,去披荆斩棘,去至死不渝。驾驭文字,是高手,但文字死了。为文驾驭,是大师,文字永生。所以,福楼拜痛哭他的包法利夫人。在寂寞中痛哭,在痛哭中超越,在超越中回归。

文字的寂寞来自于它的生存。文字乃生灵,是有着活法的。活在书里,活在学里,活在思里;活在静里,活在歌里,活在叹里;活在夜里,活在苦里,活在梦里。文字乃魂灵,是有着藏法的。藏在山中,藏在庙中,藏在佛中;藏在林中,藏在水中,藏在悟中;藏在诗中,藏在画中,藏在善中。文字乃精灵,是有着乐法的。乐在檐下,乐在联下,乐在福下;乐在阁下,乐在帖下,乐在笔下;乐在碑下,乐在脚下,乐在缘下。乐着的文字其实并不热闹,它依然寂寞。

弘一法师说:“大闹若静。”热闹里的寂寞,是真正的寂寞。文字,无时无刻不活在热闹中。给别人带去快乐,带去交流,带去清醒。而它自己,却坚忍的守着孤灯,守着长夜,守着未知。最感动的一刹那是,鸟巢里关于中国文字的演绎。举世曙目与举国齐欢里,篆书、隶书、草书、楷书,和着华夏的呼吸与世纪的奔腾,一页一页庄重的翻开着。那已不仅仅是盛世壮景,更是一部跋涉上下五千年的寂寞史书。

文字如梅花,寂寞之中蕊寒香冷。是花都香,牡丹花甚至香尽了花草的贵气与娇宠,然而,牡丹平常。梅花则不然,它香且特别,让人不禁就想起某种被称为坚忍与执着的东西。“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梅花经历了苦寒的磨练。文字也一样。它从大山深处淘出来,从纤夫手中拉出来,从龟甲贝壳上刻出来,从暮鼓晨钟里敲出来,淘过崇山峻岭,拉过大江南北,刻过死别生离,敲过世事变迁,风尘仆仆来到世间,终结书缘事缘人缘情缘。尔后,书香袭人,墨香扑鼻,馨香满厅。

文字如梅子,寂寞之中心思雀跃。“低回首,倚门走,却把青梅嗅。”是一种寂寞的期待。唯寂寞,才羞涩才青涩才苦涩。文字,恰似少女情怀,心事欲语还休。“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 是一种寂寞的天真。唯寂寞,才真实才真诚才真心。文字,恰似少年好奇,疑窦雪舞漫天。“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是一种寂寞的长大。唯寂寞,才成长才成熟才成事。文字,恰似青年而立,豪气志满天地。

文字如梅缘,寂寞之中惺惺相惜。岁寒三友,因梅而识,因梅而知,因梅而缘。是为梅缘。文字,期待知己,相赠知己,成就知己。文为知己作,字为知音留,古往今来,传唱多少佳话。不过,茫茫人海,知音其实难觅,所以寂寞其实难解。文字,便大都寂寞着。梅缘偶结,才会花开一枝,灿烂一朵,成为流传至今的不朽经典。惜乎,世上多尘埃,少尘缘。于是,翻来覆去的,经典也就那么寥寥几篇。更多的文字,只好蛰伏于荒草堆,湮没在残垣断壁,无声无息。

往往,若干世纪,寂寞里,梅花开了,梅子熟了,梅缘结了,乃成文字。

然而,它形单影只。文字可以表达很多,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表达文字,除了它自己。自己表达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寂寞。读文字,要能读出它的寂寞。读出它的寂寞,就读出了高贵。文字的寂寞,是一颗高贵的心灵。它一贫如洗,却不慕奢华。写文字,要能写出它的寂寞。写出它的寂寞,就写出了淡泊。文字的寂寞,是一种淡泊的心境。它一无所有,却无欲无求。记文字,要能记住它的寂寞。记住它的寂寞,就记住了深刻。文字的寂寞,是一种深刻的心情。它一览无余,却禅意几许。

因为寂寞,所以沉默。因为沉默,所以无争。因为无争,所以太平。撕毁这种沉默,就是撕毁人类的良知。撕毁这种无争,就是撕毁世间的宁静。撕毁这种太平,就是撕毁社会的文明。果如此,文字一定悲鸣,草木势必哀伤,天下于是苦难。

忽然记起,狄更斯在黑海边的瓦尔纳海滨说过一句话:“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不应该有战争。”文字,是文明社会里最珍贵的一道风景,真的很美丽,美得让人浮想联翩。争吵必然伤害文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点,所以总有人不断去折腾文字。他们以为自己给文字带去了热闹,带去了繁华,带去了荣耀。殊不知,所有这些不过是在糟蹋文字。糟蹋文字,其实就是糟蹋文明,糟蹋道德。于是,从古到今,文明一直在呻吟,道德如斯。

文字的寂寞,真像方方的那盏灯——水上灯,“被时间掩埋在了深处,连一点光亮都没露出来”;寂寞的文字,最像张爱玲的那把琴——胡琴,“在万盏灯的夜晚,咿咿哑哑的拉着,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说不尽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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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海晴空点评:

大凡文字都是寂寞的,寂寞来源于它的个性,追求,生存。寂寞的文字像梅花,梅子,梅缘,因为花开而生子,而解缘。几番生动的比喻,几句别出生面的语言,让文字的寂寞表现无遗。欣赏佳作,问好闲阳朋友!

文章评论共[1]个
玉雅雪缘-评论

欣赏佳作,问好友友!(:003)at:2010年10月27日 晚上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