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极度困乏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种状态:你已行将睡去,意识渐渐模糊,但你会暗示自己要保持清醒,并误认为自己已经清醒了。这个时候你会浑身一颤,方才发现,原来刚才已经睡了过去。你也会发现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你会想到很多,包括一些清醒时你会控制不去想的人和事。
我在回程的飞机上,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原本准备读一读材料,但我支撑不住了,飞机刚完成攀升,那份材料刚捧在手中,我便困意四起。像是有一股力量将我往前引,但当我真的顺着这力量前去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了。意识像是一块沾了水的肥皂,完全抓不住。就像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块湿漉漉的肥皂滑进了马桶,我的意识不小心掉进了一片似乎淡忘了的记忆里。
她依旧伴随着凉凉的风,站在我24岁的年日里,没有喧嚣,没有人潮,就像她不曾存在,又像不曾离开。她会慢慢地转过身,面朝向我,莞尔一笑。但她没有向我走来,似乎站在一条柏油路上,我觉得我应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但我好像并不真的在画面中,我伸不出手,但还可以行动。她走在我的右边,我们没有了争执,也没有了猜疑,一切都静悄悄的。我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我害怕会将这些惊醒,就算是梦,也想再多梦一会儿。我们走到了冬天,在一座结了冰的天桥上小心翼翼;我们到了一条宽阔的公路边,她看起来开心极了,在路边的花坛上捧起一把雪,洒向空中。她恬静地笑着看我,雪花飘落四周,我却只能似有似无的存在着,像个相机镜头,看着眼前一切的一切,但幸福永远只是别人的。现在似乎热了起来,我能感觉到烈日在头顶上紧紧地盯着我们。她出了很多汗,刘海儿贴在了额头上,如果我能伸出手,我一定要为她撑一把伞,另一只手摇摇扇。
她的一缕鬓角被汗水粘在了嘴角,我知道那一定很痒,我想帮她理顺,可惜,我只如同镜头而已。她似乎累了,她倚在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前,我也转到了玻璃门前。玻璃门映出了镜头之外的景象。我惊呆了,那是我,真正的我,用手托着相机,对着她和路过的一切,从冬到夏,碌碌而过的4年光景。为何我从不曾伸出手,做出那些作为镜头的我渴求做出的一切?我瞪着玻璃门中映出的那个我,恨之入骨!
我已渐渐清醒了,我还想再梦一会,可是梦不了了,只能到这。材料还在手中,也没有牵引我向前的那股力量了,那块肥皂也干了,黏糊糊地粘在手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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