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一个雨天,我到谢堂港镇出差,恰好在进旅店时遇到了你,你正准备外去吃晚饭。他乡遇故知,我们都很欣喜。你问我吃过没有,我说正准备住下了再吃呢。你说正好我们一道去。
我来小镇为公司贸易部下今夏凉席订单,你代表单位考察小镇步行街开发的可行,我们都是独自一人。
次日将是周末,工作可以晚些,于是你提议我们喝点酒暖身。
我们相识十年,还未曾在一块吃过饭喝过酒。若非春雨把我们阻隔在异乡小旅社小饭店,估计我们一生都与之无缘。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也非同师寒窗,更非同事网友。十年前一次市工商联会议上,为援助贫困县,书记兼会长提议副会长单位每家出资3000元。我是第一次代表老板秘书与会,不明就里,会上不知轻重率先说“我回去给老板——”,坐在我左旁的你踩了我一脚,接过我的话说:
“她的意思是只要回去后给他们老板张总说声就行。我们和张总一样,没问题的,都是副会长单位嘛!”
我莫名其妙。会上那样说其实是因我做不了主,要张老板定夺。大家一圈发言完毕,我才知道个个会员企业都很干脆,代理人也都根本没有回去向老板汇报请示的意思。
会后我问你为什么这事不用向老板请示?你笑着说:
“商会也就是给各企业通报一下。你以前没参加过类似会议,不了解情况。私人老板多好面子,不会在小钱上计较的,所以替你先答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说我要回去向老板请示了再答复?”
你笑着说看我一听书记开口说钱我就脸色紧张,知道我是新手,揣测到的。
我很感激你没让我在老板们面前出糗,让我老板张总成为他同行们的谈资。
今夜雨大,完全打破了“春雨不湿路”的农谚。白天到竹蔑作坊去下订单,老师傅也抱怨今春雨水太多,竹子不好砍伐。想到此我幽幽地问:你的可行性调查是否好开展?
你笑着说,没办法,只好在小镇上买了双雨靴,因为皮鞋早已湿透。我低头一望,你果然穿着靴子。于是我笑了。
六年前的那天,我在实验小学门口刚接上我放学的女儿,天突降暴雨。我娘俩只好和大家一样,躲在屋檐下,不知怎么办。不久,路过此地的你恰好看到,硬把雨伞让给了我们。开始时我还推脱不要不要,说你不也照样淋雨。你却说“孩子淋了热雨会感冒的,你们赶快打车回家吧,反正我家离这儿也不远,一会儿叫妻子给送把伞来就成。”
我们回家后吃罢晚饭,大雨才停下。第二天我给你单位送伞时问了你等了多久才回家,你轻轻一笑:
“我是为了找机会进行海军陆战队的训练才故意把伞给你的啊!”
我永远也不知道那天你是如何回家的了。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对蓝颜知己是什么看法,十年来我与你的交往一直都是这样,刻意见面虽一次没有,心里却有半份对你的丝丝牵挂。但我十分坦然,觉得你是少有的可信赖的人。退一万步说,假使一个男人愿意伪装优雅十年以博取女子芳心,那女人为之付出什么也是心甘情愿,今生无悔。现今岁月,卫星电逝吴嫦愕。男男女女在感情方面,无论正常不正常,也多是旋转的风火轮。
今夜,小镇中央萌水石拱桥上的大红灯笼,笼罩在无边的烟雨中,我们的酒盅,不时为十年的相知而举起。
我们彼此从未问过对方的家庭,却向来在工作和人生的话题上心有灵通。省城的喧闹与嘈杂已不复存在,小镇恢复夜阑人静的清寂。我们喝的不少了,但依然没有提及个人生活。
你黑框近视镜片在灯泡下反着光亮,和梦中的星星点灯有几分相象,你身体的轮廓却在我眼前朦胧不明。我期盼自己有缘尝试一份生命的自由,哪怕时间只是一刻。但女性的矜持和多年的自律,总会不自觉束缚我的言语和行为。
越雷池一分,对我都何其艰难。为什么别人就那样容易,可短可长?
我不是装。在这离家五百里的小镇上,谁也不认识我俩。
其实我希望你能主动些。如果那样,今夜,我甘愿做你灵与肉的天堂。
只是,好象除了酒醉,我不记得还曾发生过什么。
今天早上,我醉后醒来,阳光洒满窗帘。却也发现,自己是和衣睡了一晚。
床下,高跟鞋被你整齐地摆放,被子却盖满我全身。
我心底的感激陡然升腾:
阿玳,我真的很难为你。
虽然,昨夜,没留下你的温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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