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菲相争,莫四得利
莫名莫老爷是湖州最大的庄户人家,家有良田两千亩。莫老爷不抽鸦片不赌博,就是膝下无子女。莫名身子骨还算硬朗,为生个孩子,在五十岁的大老婆其花的同意下,六十岁那天娶了个从小无爹妈的漂亮小姐石菲做二房,婚后满心欢喜地等着小老婆为莫家传宗接代。
从小失去爹妈,养父母又骄生惯养,石菲脾气非常暴躁,为人骄横蛮不讲礼。莫老爷指望小老婆为自己接后,加上石菲人又年轻,身上能掐出水来,还会撒娇,叫老头子骨头发酥,莫家大院女主人的权力就慢慢旁落到石菲手上。从此大老婆其花在莫家大院的日子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其花深知自己引狼入室,但后悔晚了。忍耐了三年,实在忍无可忍,她就向丈夫莫名提出,要回江州娘家住上一段,还说自己家有八十岁的老娘,身体不好,也好在世多陪她几天。莫老爷知道大老婆的心思,也不强留,临行前一晚全力以赴,极尽夫妻之谊,鱼水之欢。第二天,其花满脸幸福地带上莫老爷送给丈母娘的大礼和自己的日常换洗,和莫老爷及贴心家仆告别,坐上仆人莫四赶的马车回了千里之外的江州娘家。
自莫四返回湖州后,其花回娘家两年,没有音讯。期间莫四请假一月回老家河州探亲。
莫老爷的莫家大院,在石菲的强势领导下,井井有条。只是石菲婚后五年,仍不见肚子大起来。老爷空有万贯家财,后继无人,深夜想来,莫名难免咭嘘。一想到小老婆的霸道,又念起大老婆的好来。不知道我的其花,在千里之外可好?
那夜莫老爷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大老婆对自己说,他们有个孩子,都过周岁了。
早上醒来,莫名正思考这糊里糊涂的梦,一份快信从江州送来,仆人递给老爷一看,原来大老婆其花病危,临死前想见莫名一面。莫名心想,难怪昨晚的梦如此怪异,是老婆病中想自己了。
莫名安排了家事,第三天正要备车前往江州,不料大老婆的第二封快书,却飞驰而到。莫老爷心慌,展开一看,却是其花的遗嘱:
“老爷:估计你看到此书时,夫人其花我已离人世。如夫君念及我们一起生活四十年的情谊,请对下人莫四予以重用。他忠心耿耿,为人沉厚,可托大事。即使无法重用,日后莫四之言,也请老爷务必相信。看完此书请即销毁。其花永诀。甲子年三月初九。”
莫老爷烧了书信,星夜兼程,前往江州为大老婆送葬。
三月初九正是莫老爷六十五岁生日。那天上午其花写完遗嘱,下午就一命呜呼。如此巧合,让莫名深感时事无常。
莫四勤勉,深得老爷欢心。加上其花一事,莫名心存愧疚,对莫四更是青眼相待。莫老爷对莫四暗中考察数次,觉得其才其忠均可信任。恰好一年后帐房先生病故,莫老爷就提拔莫四做了帐房。五年后,莫四接了老管家的位,成了莫家大院的第三号人物。
晚年添子,莫名其妙
这时莫老爷患了哮喘,不久成了哑巴。成了哑巴的莫爷依然神清智明,常以笔代口,指挥莫家正常耕种,管理家业,管家莫四也很得力。莫家大院依然威武,欣欣向荣。
但莫老爷毕竟年事已高,小老婆石菲耐不住寂寞,常往外跑。莫老爷七十八的时候,基本瘫痪在床,虽尚有房事之乐,无后之心更忧。这时候,天遂人愿,石菲有喜,全院上下为之欢呼。九个月后,石菲请来自己熟悉的外地接生婆深夜来莫家大院接生,如愿产下一子。莫老爷终于可以笑乐开怀了。
莫老爷的儿子由奶妈家仆带着,石菲做着她的袖手母亲,在大院里更加颐指气使。
但莫四私下里看出,莫老爷晚年添子,表面高兴之下却藏心事。两个月后,莫四对大家说老爷晚年得子,高兴快乐,要好事成双。
奉老爷之命,要替老爷张罗一房新姨太冲喜,再振当年雄风。
石菲见状,百般阻挠。家丁家仆们中资历较深者中的部分人,见莫家大院的权柄很快就要合理合情合法地落到石太太手中,明里暗里就站在未来的新主人一边。莫四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一再叮嘱自己几个身手好的心腹,凡事要多个心眼,好生看护老爷,休出半点差错。
两个月后,莫四不知道从哪儿迎来十六岁的小姑娘其妙,拜见莫老爷。莫名其妙在一起,很有缘分的样子。莫老爷现出前所未有的开心,比自己当了父亲有了儿子还快乐。
石菲生子前,莫老爷已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只能听别人说话,看别人写字,凡事只能点头或摇头。但凡重大事情,老爷就召集石菲莫四及三四个大院管事的,点头摇头,算是卧床“听政”。石菲本想一手遮天,见此,虽满腹委屈,但因为老爷未亡,威信尚在,也不好当面发作。
其妙来的第四个晚上,莫四起床夜巡,看到大院墙上翻下三个夜行人,直奔其妙屋子。“不好,有贼!”莫四抽出裤腰上随身携带的的报警小锣,猛力地敲打起来。家丁仆人们闻讯,份份起床抓贼。三个强人眼见到手的其妙丢了,恨然离去。
莫四将情况讲给老爷,老爷也同意了加聘高手护院的开支。
莫老爷指示,乱世之秋,婚礼从简。莫四第二天就为老爷新姨太太莫名其妙办了简短的婚礼。
婚后第二天,莫老爷把全体家丁仆人召集一起,认可并由莫四宣布了莫家财产分配方案,算是遗嘱:全部田产房产现金古董财物一分为七,其中过世的大老婆其花两份,先由莫四代管找机会转到其娘家人名下,其妙二份,石菲及儿子三份。大家听了,以为石太太会当场发作,谁知石菲却轻声说:“我娘俩拿一份就够了。”莫老爷分明听到此话,却无任何反应。
石菲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极力劝说老爷你还是办个大型婚礼,三妯娌娘家人都可来热闹热闹嘛。既然是冲喜,如果没几个人来,何“冲”之有啊?!我们怀上儿子前,我在上你躺着我俩勉强还能同房不是?现在老爷你的身子骨是经不起折腾了。老爷你悄悄娶个小姑娘在家,又不能同房,再不热闹一下,不是瞎子点灯白费烛吗?
莫老爷见石菲在耳边聒噪了十几日,见既然是冲喜,就要热闹一下才说得过去,否则,三姨太其妙的财产继承也会有口舌之诽。思前想后,有天竟然点头同意了石太太的主意。
老爷同意了,管家莫四自然最忙。石太太也忙碌,反正她娘家人不远,她又不象莫老爷卧病哑口在床,平时自己也是随意里里外外走动的。
大张旗鼓,婚礼擒匪
三个月后,隆重的婚礼在莫家大院举行。莫四作为管家这些日子是够辛苦的了,人都黑瘦了几圈。新姨太太其妙看在眼里,为之感动。
莫老爷莫名的三个老婆的娘家人都来了。不过来客太多,谁也分不清谁是谁家的客人。
地方上的甲长保长乡长区长和县长秘书都来了,莫家在湖州还是德高望重的大家。太阳底下,酒过三巡,大家正热闹的时候,几个喝酒的人却草帽一掀,摇身一变,成了石家山的土匪老大杜单和他的兄弟们。
客人们顿时在枪啊刀啊之下吓蒙了。
杜单右手扬着王八盒子,跳到酒桌上,声色俱厉道:
“今个儿我们只找莫老爷,三太太,莫管家,就是莫名其妙加莫四寻仇。你们识相的就别淌这趟浑水,乖乖地给老子呆着!”
大家都乖乖地呆着不动。突然,院子外的传来马嘶声:原来杜单的接应车马已到!
杜单见莫四吓得双脚乱颤,笑道:
“莫总管不是喜欢敲敲小锣吗?今个儿再敲给乡长区长县里的大人们听听啊?”
莫四忙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杜单一跺脚,席上的两个菜盘子掉在地上:“少他妈废话!老子叫你敲就敲!不然烧死你狗日的!”说罢叫手下把三坛谷酒全淋在莫四身上。
众土匪一起起哄,一幅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样子。石菲趴在酒桌下,一动也不动。
莫四说“那,那我就敲,敲了啊?!”
“敲吧!”杜单有种复仇的快感。
“铛——!”
一声锣响,大太太三太太的“娘家人”一拥而上,来个瓮中捉鳖。六土匪被十八短枪加匕首包围,众人齐心协力,把杜单等几个土匪缴械后一举拿下。院子外接应的小土匪们见老大被擒,看家护院的枪法又准,徉攻了几下,就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莫四大声说:“我们老爷早有先见之明,将计就计,拿了石头山的土匪,大家继续吃喝,饭后我们把土匪们解到区公所去,也算为民除害。”
石菲毕露,其妙承业
婚宴上有人无心吃喝,趁机悄悄地溜去探望被关押的土匪。看护的家丁见是院中熟人,自然放了她进去。
杜单见了来人,焦急地说快想办法把我们放了。来人默不作声,只示意杜单先把凉水喝了解渴。
杜单本来就有些渴,加上前后被莫家这边的人踢踢打打,确实有些上火,端起茶杯,就要倒入口中。这时,莫四进来,笑道:
“杜当家的,你不要命了吗?!”
杜单一见莫四:“什么意思?我今天是栽了,但也要死个明白啊!为什么我们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被你破了呢?”
“咱先不说这个。现在石太太是要杀你灭口啊!”
杜单不信。莫四叫外面的家丁抓来一只鸡,叫杜单把茶水灌给鸡喝。石太太脸色惨白,准备溜走。
“慢!太太还没看见鸡死呢!”
果然,公鸡喝了一点茶水,“扑腾”一下,死了。
原来,石菲就是石头山土匪石磙的女儿。那年月军阀混战快要结束,土匪生意最不靠谱,石辊就策划把从小在山上长大匪气十足的女儿嫁到莫家做小。他们先是威逼利诱人家做了石菲的养父母,后重金托媒成了莫名的二房,想以此名正言顺地霸占莫名的财产。不料石大当家的两年后就死了,接应石菲任务就落在了二当家的杜单身上。
石菲赶走了大太太其花,却不见莫老爷和自己生育,就和杜单私下相会,准备李代逃僵。但两人苟合了多次,硬是不见成效。石菲在外面找的男人们也没改变她肚子不争气的事实。莫老爷都七十八岁了,时间不等人。两人没办法,只好以假孕骗了众人,十月怀胎期满后,杜单抢了山下别人家刚出生的男孩,叫女匪扮成接生婆子蒙混过去。
莫老爷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自己吃过哑巴亏但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他虽摊躺床上,却对自己和三太太的同房效果清楚得很。莫四见老爷忧郁,也认为石菲迟不生早不生恰好莫老爷不能说不能写的时候为莫家晚年添子事出蹊跷。加上老爷和自己都对二太太在外交往复杂,狐朋狗友众多之事心存忧虑,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莫四就把大太太其花的事全部对莫老爷说了出来。
十五年前,大太太和莫老爷最后一次同房后,竟鬼使神差地怀上其妙,并在江州产下。其花一方面叫娘家人严守秘密,防止心狠手辣的石菲杀人灭口,一方面委托人悄悄见了莫四,让莫四以回河州老家探亲为名,把小其妙安置在河州莫四父母处养大成人。
其妙十六岁的时候,莫四借回河州为莫名找小的机会,把其妙的的身世全部告诉了她。
莫名莫四想如果其妙突然出现在莫家大院,石菲不承认也不好办。毕竟其花已死多年,其妙身世也是莫四一面之词,正如石菲生子一样不好证伪。再来个滴血认亲的话也是好事多磨,夜长梦多。如果节外生枝,反而弄巧成拙了。
两人费了好多功夫才想出以女儿其妙假做父亲小妾的策略,先让其妙名正言顺地成为莫家大院的两大女主人之一再说。反正无论当莫老爷的老婆还是女儿,当时的情况下其妙都只能分得莫家的部分财产,不如稳打稳扎,先通过法律意义上的财产分配,借助管家莫四的全力帮助,把多半财产土地控制在莫名女儿其妙手中,现打现开,先稳操赢局再作打算。当然,这一切,其妙不懂,莫四也没告诉她。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莫名,无论生命还是财产,都已非常危险。她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要按与自己河州十六年同一父母的莫四的安排,为湖州父亲分忧。
石菲在莫名其妙“婚”前,本想毒死莫老爷,无奈莫四的人看管甚严,她没法下手;再拟通过杜单抢走其妙解决问题,强盗们深夜行动时却被细心谨慎的莫四发现。后来莫四重金加请了高手护院看家,杜单的人更没能再次进院得手。
石菲见状,觉得斗智斗勇都解决不了问题。黔驴技穷,她使出结婚典礼的毒计,准备趁人不备,将莫老爷莫名,三姨太其妙和管家莫四三人解决。不料莫四莫名早已料到,暗中以大太太,三太太娘家人的名义从江州河州重金请了不少后生好手帮忙,配以看家护院的短抢匕首。莫四以敲锣为号,将土匪一网打尽。
石菲见事败露,想毒死杜单,被莫四及时赶到识破。杜单这才向莫四全盘道出了石头山土匪和石菲的财产霸占计划与执行细节,并在官府供词证词上划押。
土匪们受到了法律的惩处。
他们抢来的穷人家的小孩,终归亲生父母。只是其妙常会派家丁接济一二。
真相大白后半年,莫名去世。其妙操持莫家大业。因有莫四指引,不出半年,就驾轻就熟。两年后,莫四介绍一后生与其妙认识,后生其妙两人不久结婚。婚后两年,其妙生下一子莫京。春节祭祀祖先的时候,一岁的莫京望着莫名的牌位直叫爷爷。
莫四九十六岁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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