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

文/洛小年

在书店偶尔翻到一本画册。上面写着梵高。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画。封面是妖艳深邃的夜空，斑斓而迷幻。漩涡般的星辰，沉寂的笼罩住房屋拥挤的小镇。高大的杉树如一把火炬腾升而起。当时被无拘无束的笔触所震撼。被冷艳的色泽所倾倒。充满幻觉与脱离现实的强大视觉。

我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男子，感觉是疯狂与奔放的。从他的画中看见他的自画像。红色的头发，满脸的胡须。以及黯然神伤的眼眸。似乎在思考什么，安静而落寞。

很多作品，都被艳丽色彩渲染了。金黄色的向日葵，蓝色的鸢尾花，一望无际的麦田。像炙热的火团燃烧着。究竟是怎样的男子，不断地将生命赋予鲜艳的色泽，不断地诠释着背后的孤独。

这个男子种植在我的记忆中。

再后来，买了他的传记。里面记录着他多姿多彩的艺术生涯。其实是坎坷煎熬的一生。生前默默无闻的创作艺术，并不被世人所理解，一度的被认为精神病。在这个浑浊的时代，生平只卖出一幅作品，却依旧对梦想有着狂热的追求。他一生中创作出许多作品，在死后震动全世界，将艺术升华到一种至高境界。

我始终不愿提及他的死亡，那是我惧怕的方式。那种声音似乎可以震耳欲聋。

文森特曾说过：夜里仰望星星，会使我陷入如同看地图梦异乡那样的梦幻，不知如何，我总觉得，天空中的光点，好像法国地图上表示城镇的黑点一样，使人觉得难以接近，我想只要坐上火车，便可到达塔拉斯跟或鲁安的话，我们在死后也应该可以到达星星上面。

我从中体会到他隐藏的坚强与乐观。或许，那就是我想要的。

高二几个月后，我在学校的画室里开始学画。因为受不了教室内的如火如荼的氛围。

那里的孩子，他们总会肆无忌惮的笑。他们总会飞快的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然后疯狂的交谈与打闹。老师是一个年轻的美院毕业生，或许是年龄的相仿，便和他们玩在一起。教室内充斥着笑声。

而林晨和我依然在那里安静的画。她比我早学一个月。由于基础的薄弱，我们必须加强训练。

你喜欢哪个大师的画，她低着头擦拭铅笔的痕迹。

梵高。他是一个寂寞的男人。我对她说。

我也喜欢。向日葵。星夜。我最喜欢他的麦田。一望无际的金黄，如刺眼的光芒。她兴奋地对着我说。眼角闪过晶亮的光。

后来，她告诉我梵高的死亡。我的心还是被深深震撼，就像当初自己不愿接受的那样难过。

梵高最后一张画是《麦田上的乌鸦》，这张画他并没有画完。是在他自杀前几天所画。深蓝色的天空，大群飞舞的乌鸦，摇曳的麦田。似乎昭示着一种死亡的讯号。1890年7月27日在金色的麦田内举枪自杀。声音震破苍穹。29日真正离开这个所爱所很的世界。离开他的梦想。子弹射进头颅中，以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苦难，是一种妥协又是一种无奈。

我一直回避着，但终究还是躲不掉。真实的存在。他的死，是一种悲剧。而他的悲剧却留给后人更多的启示。孜孜不倦的追逐着梦想，用画笔记录着生命中的一切，那是对生命的另一种诠释。对生命本质的另一种延续。

我感觉的到他真的很喜欢梵高。很多时候，她总是在闲暇看那本梵高的画集。页脚处皱起了卷。

四月的某天下午。她和我去郊区的麦地。

那个时候，一望无垠的绿色麦田，风吹来便左摇右晃。天空很蓝，有着漂浮的云朵。天与地的交界处，有着缭绕的雾气。朦胧显得不真实。

她说，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像大海，有遨游的感觉。又感觉是一只鱼，自由的穿梭在水里，没有束缚。

我没有听明白她的话，疑问的看向她。

我父母不允许我学艺术，我在画室里，是自己瞒着父母学的。他们感觉那些是没有前途的。她说完，仰望着天空中那个太阳。眼睛轻轻的闭上。在阳光下的脸很模糊。有着清晰地界线。

我不在说话，只是感觉一种伤痕在慢慢的扩散。

暑假来临时，我来到更好的画室强化训练。而林晨依旧在学校。她在父母的压迫下放弃了美术。每天面对书本上写不完的习题。坐在火热的教室内，听着不同的课程。

她总会在晚上熄灯后发短信给我。看着屏幕上的话，我无言以对。

现在课程进度很快，我有点跟不上了。

明天又要考试了，感觉还没有复习好。

你现在怎么样，应该进步很大吧。

在画室过着每天很晚睡觉，很早又起床的生活。毕竟，那些孩子们都在为了梦想而努力。杂乱无章的画室内总会有学生通宵的练习。对着画册上认真的临摹。

在统考那天晚上，她发来短信，我看着眼角渐渐湿润。屏幕上的几个字我看着很模糊。像梵高一样去执着的追求，加油。

我们都在朝向梦想的堤岸奔流。

高考后，我见到林晨。她说，我复读了。自己的成绩很差，父母要求我复读。我是不是很傻，为什么一味的听从父母的安排。

当我放弃自己喜爱的画画，我内心的波澜他们并不知晓，只是换来他们脸上的丝丝笑容。

当我再次站在复读班时，我如同陷入黑暗。感觉自己会一蹶不振。但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脑子中闪现的是谁吗，梵高，那个阴郁的男人，那个坚强的男人。如同向日葵，生长在大地上的太阳，充满了蓬勃盎然的生命力。

梵高是如此的挚爱麦田。他死亡在麦田上，墓地依旧向着麦田，给了灵魂一个自由的栖息地。他就像麦田中一颗生机的植株，在不断地扎根，蔓延。尽管结束了生命，可魂灵依旧流传在世间。一年复一年，时间的更换始终是替代不了作物的繁衍。终会有新的生命在延续。他把生命看成向日葵，始终向着太阳的方向绽放微笑。

而林晨，亦是茫茫麦田中的一株，在金黄的光芒中开垦着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