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在十二月台北的天空下，面无表情。

尽管台北的天空是蔚蓝的，比我家乡的天空显得更蓝更深。台北这座城市的空气里有轻微的汽车尾汽味，汽油的味道也是有的；我不喜欢那些含着尾汽味道的空气，特别难闻；我宁愿去嗅一点汽油的香味。

不浓不淡，清旷的就如这无边城市里的森林一般；台北的天空还有空气，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我的面无表情会有一些改善，但我自己依然是看不见的。

我不喜欢照镜子，对着这一座陌生的城市，我更加不喜欢；我不喜欢自己的表情，也不喜欢别人的表情。

十二月的台北依旧温暖如昼，邻里阿婆的表情还是如六月的阳光般，透着红润和灿烂。我记得有个人曾对我说过，“我微笑时的表情也是灿烂的。”他是否在说，我其实也是像一位老阿婆呢？

我在抚摸自己额角时并没有发现皱纹，我应该还是年轻的；我庆幸，书坦，并且轻微微笑；在一刹那间，我又触电般的感觉到了自己皮肤上，那真实的皱纹。

微笑是一种最可怕的表情！

02

台北市的小闹区在上午八点时分是最安静的。

我大致都可以猜测到了，八点钟的时候，我是没有上班，我自然悠闲；有好朋友在给我信息的时候说，她是忙碌的，她甚至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而同一时刻的我，却在敞蓬伞下悠然的品着一杯奶茶。

调奶茶的小女孩是个台北本地的姑娘，她的眼神一直停在我旁边一个刚甩下书包的男生身上；小女孩送来一杯摩卡，附带着给男生递过去一小袋糖，冲他微笑。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我在换了三杯奶茶后，小女孩便没有再理会我。她一心一意地在用着很地道的国语和男生聊天，女孩很率真，男生却羞涩的不成样子。

我在想，自己看他们俩的表情一定是丰富的，丰富到我自己都不明了；我转身，侧目，一辆宝马轿车倏地在我旁边的敞蓬伞下停住；车窗上映照出我默然的表情，很少女。这应该是我最年少最自信的表情了。

然而我的朋友不知道，我很想让她知道；当街上的轿车惹起一段尾汽时，我终于又恢复了那幅无辜的面无表情。在这条街的远处，更远处，远到尽头的荒芜处；我在一眼迷离的看远处的天角，听近处的喧闹。

在这城市森林边缘处的苍云，正随着一架客机，渐入天角。

那是一架带走了在我朋友圈子之外的你的客机，在喧闹的台北市区，它没有发出一点沸腾的声音！在看着客机在天角掠去的影子时，我的第三杯奶茶也终于凉透凉透。

03

飞机在冲入空中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充斥着满满的空洞。

闹市区中露天的奶茶蓬内，浓烈的阳光在渐渐熄灭；先是凉蓬的影子在变淡，后来连我的影子也跟着变淡。空气里偶有一丝风吹起，最后摩卡的味道也消失了，跟着它消失的还有那个率真的小女孩。?　台北的市区分繁冗杂，街道一点都不整齐。等我突兀地走进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时，我才明白，所谓的新鲜，好奇给我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这是一条异常拥挤的街道，车流和人流相互拥挤着；低矮的楼宇和耸立的广告牌坊相互拥挤着；那拥挤的气息像路边cd店里面飘出的外放歌曲一样，带着沉重的拖沓味道。有烧烤小摊位的阿婆在反复地给唰着的瘦肉涂橄榄油，撒胡椒粉，夜色下的街角就飘满了酥香味。

晚上九点刚过的时间段是让所有街道上的路人感觉最欢快的时候，十二月的台北夜市却给我心神不宁的落魄。我没有心情再去闲逛了，又或许，我早已迷失方向。

人流汹涌如梭的时候，街头却没有温暖；我的表情享必一定很难看，因为没有人在回应这个街头最陌路的我。

十二月的台北还有着最多变的天气，二十五日平安夜的氛围即便是在阴暗的黄昏依旧显得那么强烈。雪瓣，红带，还有纷纷扰扰的七彩水果，也都透露着香味。

小孩有小孩温暖的笑容，阿婆有阿婆会心的表情，只有我是没有表情的；因为我的身边少了一个你，没有你的台北便不会有温暖，从十二月来就一直是如此。

没有你的台北，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在下雪。

04

我一直都在盼望着，十二月的台北可以下一场雪，我想让那雪掩埋住这城市里的一切。

我一直都在思念，飞机带走的你可以飞的更远一些；那样我便会忘掉你的脸，从此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回到你身边。

当十二月的台北天气再次阴沉如墨的时候，却正值欢乐的元旦佳节，新的一年正在充满烟花的天角缓缓升起；和几天前的平安夜一样，台北的天空没有一点深蓝色。天空是压抑的，我看烟花的表情也是压抑的，我忘了自己是没有表情，我看绚丽烟花点缀的天空时，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红。

那些闪烁的一瞬即逝的灿烂和那些曾经相倚偎过的地老天荒，它们给人的憧憬或向往其实都是一样的。

思念总会淡化的，淡化后的思念也总是如水；“从来南国相思去，不可繁华如淡水。”

在最遥远的千里之邦，在最温柔的水泽香岛，我那淡去的思念从不遥远，总是如近在咫尺的你给我的幻觉一般。

那些温暖的幻觉，那些残酷的幻觉，那些与你有关却又抚摸的不可得的幻觉，总在台北的小闹区里，拥挤的街上，甚至在你送给我的那一面镜子上出现过。你用微笑对我，我却满是忧伤。

很多时候，我在骗你，我不喜欢你，然后我对你面无表情；可很多时候，我对自己也是面无表情，我终于知道，我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想你了。可你会知道吗？

我在十二月的台北，现在你是在哪里？

05

台北的冬天不是冬天，台北的春天也不算春天，台北的季节不是季节，台北的你也不是我的你。

十二月的台北很快过去。它离开的速度仿佛比你还快。

而在整个的台北十二月，我始终没有找到你。

台北有那么多的高大楼宇，有那么多的高速公路，宏大和驰骋将我压碎。

此生，我只是一位平凡的小女子；在繁华的台北城市里奔波如涂。此一刻，我会离开；彼一时，我会再来。

我依旧会有小小的情调，去喝十几年来一直未改味道的奶茶；只是一个人去品，去回忆，偶尔换下摩卡或拿铁。我依旧面无表情。

但很多时候，在看到有微笑的阿婆或者在聊天的小情侣时，我还是有羡慕表情的。可是，除了一杯苦涩的咖啡陪我，又有谁？

我只是一位小女子。

十二月过去了如何，十二年过去了又如何？

所以亲爱的你啊，如果你也爱我，那么，可不可以不要再分开，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

那是一场相思和一场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