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这几天愁得脸都成麻苦瓜了，啥事儿呢，老婆要来了！

老婆要从四川老家过来。本该是件幸福的事。明朝家私厂里一天到晚面冲的都是些和尚光棍。

有句话这么说的，若问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老婆的被窝里。

没老婆的是光棍，永远被人叫娃的那种。

要想风流快活，就只有去三楼找妓。

虎子的幸福原来计划过两三月才来。可刚巧她娘家有人走这个方向来。一时忍不住就跟来。到了火车站要上了车了，才给虎子打个电话。

真要命。

一年多时间没见到老婆影，没沾过老婆身，虎子不是不喜欢老婆，也不是不想老婆，只是他最近有点麻烦。

半个月前，虎子一时没忍住去了趟三楼，风流快活了一回。没想到仅仅一回就把他害惨了。他中了招，染上性病。

好在看得及时，医生医术也不赖，再过十天半月又是一条好汉。可医生说了，在这段时里，千万个不要再干哪事儿，会传人不说。当心病情反复，终会害人又害己。到那时就有你好瞧的了。轻的多多花钱，重的断子绝孙。

虎子虽然怀疑医生在吓唬他，也是不敢不听，不敢不信。

你说这事能让老婆知晓么？

老婆可不好惹的。

门卫向来是个狐假虎威的人物。不肯代人传话找人的。这天却有好心情，跑到车间里，找到虎子。

虎子是木工组的师付，带三个徒工。他不过看看图纸，划划墨，交待徒工怎么干就行了，或徒工不会，他才会上机台给做示范。

年轻的门卫生得粗俗鄙野，打老远就在叫：

“虎子，你的洞庭湖来啦。狗日的，好大哟，象两个定时炸弹，不知炸死了多少人。”

“去你的，没见过女人，上三楼啦。里面要大有大，要小有小。”

虎子嘴里笑骂。

家私厂是男人的世界，向来粗俗惯了，啥话儿都随口说，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虎子放下手中的尺子，边和人笑着对骂，边心里盘算如何去应付。

老婆就站在厂门口前的一棵树荫下，地上放着个牛仔包，鼓鼓囊囊的背了不少东西。

乡下农家的女人，没城里人娇贵，从小就煅练了一付好身子。

虎子老婆身强体健，穿一件黑底白碎花的纱纤短袖衫，露一截白藕般肉肉的胳膊。下身套了条牛仔裤，牛仔裤似乎有些儿小，把屁股挤得紧紧的，倒显得很有线条。高耸的胸，乳罩似乎也有些儿罩不住，象两匹野马儿般快要挣断那根绳索跑出来。

老婆脸有点儿宽，还有几粒雀斑，不是很漂亮。却显得性感十足，回头率极高。

看见虎子。脸上腾然飞上红霞。眼里露出迷人神彩。

这让虎子心狠狠地动了一下，万千针儿刺一般，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好难找哟，住在这个山角角里。”老婆笑中带妩媚，把无比的爱意，全溶化在这句话里。打量虎子。“长好瘦哟，咋不吃好一点呢。”

“外面有啥好的嘛，我这还算不错了。天天赶货，你咋来这么快呢？不是说好再过两个月吗？”

虎子心不在焉。

门卫朝虎子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付馋相。

虎子不想让他沾太多眼睛便宜，顺手抓起地上行李包往肩上一搭，带老婆直去宿舍。

明朝家私处在山圪圪沟里，远离热闹市镇。它为员工提供免费铺位，十六个人一个房间。但不提供老婆来后的服务。

一般情况下，解决此类事有两个法儿。一是外出租房：独立自由，想干啥就干啥，门一关没人管你。但须要暂住证，结婚证，计划生育征。还要征收卫生费治安费等等。为这个自由，意味着你要多支出几百元。上下班不方便，治安也不好，入室偷窃的事时有发生。

另一个办法就简单的多。哪都不去，就在宿舍。出门在外，谁没一个急，住在宿舍里也没人说，厂里也睁一眼闭一眼。一块布帘子一放一挡，就隔住外面喧闹的光棍世界。剩下的天地就是你两个人的。深更半夜，就是不小心把动静弄大了点，忍不住叫叫床啥。最多也只成白天大伙一点笑料。眼馋吧，眼馋你就赶紧找个老婆。

有老婆就有家，有家就有未来。

要不为啥好多人辛苦半生就只为讨个老婆。

明朝家私厂的员工宿舍在工厂隔壁，一百步左右就到了。虎子扛着行李在前，老婆先是紧跟在屁股后，走几步，自然而然并排走。再走几步，也不嫌虎子工作服衣脏，居然挽住虎子的胳膊，傍了过去，象要吊在他这条胳膊上。

这肯定是电视害人的，看，向人传授了些什么哟。连个乡下女子也变得敢在大众广庭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虎子象着电似的连忙摔开。

“拉，拉啥，丑死人。”

“怕啥，拉自己的男人。我又没拉别个。”

分明听见老婆咯咯在笑。俄尔低声又问。“想我没？”

“想，想个屁嘛。累都累死了，哪有空``````。”

虎子道。

“没良心的，人家可是天天想你。”

老婆甜甜笑着，顺手儿又掐了他一把。

虎子把老婆送到宿舍自家床铺前。宿舍一个人已没有，静悄悄的，只听到窗台上晒的衣服，在风吹下似有似无的响声。虎子心里忽然一阵冲动。忍不住有想抱抱老婆的念头，老婆慢悠悠望着他，满眼的柔情在等着他。不争气的东西在这时有反映。虎子心里一惊，慌忙把自己用的塑胶桶和日常用品找出来，让老婆去冲凉。借口厂里还有事，赶紧溜走。感到自己如逃命狗一般，慌不择路差点撞上了铁门。

傍晚下班吃饭时，床铺整个变了样儿。

床上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些没来及洗的脏衣脏裤子，全给老婆在下午洗得干干净净，挂晒在阳台上。儿子的像片在蚊帐里用胶子贴成半月形。惹得宿舍的人都在夸。男人终究要找一个女人才要得，没有女人的男人就象一头猪，又脏又乱。

显眼的是。床铺上挂起了一道白花格子的布帘子，拉上时可以捂得严严实实。这就意味着，这张床属于一个有老婆的男人。

看来这一切，老婆早有准备。

老婆下午冲过凉，换了件宽松的粉红衣衫。遮不住她高高的胸部，走路时一闪一闪。象怀藏两只小兔。惹得同宿舍的光棍们干咽口水，拼命地向虎子做鬼样眨眼儿，无话闲扯谈。黄色笑话也没人敢大张其鼓说。平日穿个内裤乱窜的也没有了。

虎子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虎子晚上加班。

说是手头的货特赶，也不知真假。反正虎子忽然喜欢上加班。徒工都下班走了，他一个人还干上好一阵子。虽然大伙都笑他这不是挣表现的时候，是假正经。现在应该是在床上表现的时候。他说老子就是要让她知道老公这钱不好赚，省着点儿花。

一直忙碌到晚上十二点，虎子才下班来。慢慢吞吞的冲完凉洗过身子。冲凉时把那家伙拉出来看了又看。

上面还有不少可恶的小红点。

又想起了医生的话。虎子伤心地摇着头。靠着冲凉房墙，无言而立。

磨磨蹭蹭的冲好身子，又顺手把衣服洗了。这一折腾下来一个小时不见。虎子这才悄悄上了床。轻轻的，轻轻的，怕惊醒谁似的，躺下，脸朝外，侧身而卧。

刚躺下。看来似乎熟睡了的老婆一只胳膊有意无意的搭了过来，放在在他身上，肉肉的融融的，带着一个信息，有人还没有睡着。

虎子假装不知，眨眼间鼻鼾声响起。

老婆悄无声息地翻转身，向外移了移，将自己贴了过来。暧暧的如火一般的烫。滑滑的如蛇般游走。

虎子心里立刻升起他差点无法压服的欲望。

“不能呀，不能呀，还打算生第二胎。如果就这么一下，你可能就会成为罪人，祸害下一代。你这一辈子都完了，你要忍住！忍住！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虎子暗处里用劲地掐自己，掐自己。

渐渐的老婆不动了。

他依然还是不敢动。

仿佛进入了梦乡。

“那么人多不好意思。”

虎子瞧个机会向老婆细声儿解释。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婆骂道。“你以为人家晓不得，没见过世外。”

是呀，老婆是跑过外的。没嫁人前就在东莞家制衣厂做，多少也知道这些儿的。知道外面没有家里自由。可是外面也有外面的办法。

哪家的两口子不办这事儿。

“不是，不是，我累呀。没精神，没力气。你想呀，做那事也干不了几下，你也不高兴。你以为我这几千块一月工资好拿哟。这一批货好赶好赶，上头催得好急好急。我如果做不出来，麻烦大了，要罚好几百块的。等我赶完这一批货，好好地，好好地想你想你。来，亲一亲。亲一个。”

虎子连哄带骗兼诉苦，老婆横竖不理不睬。在听到他后面说的，半天才懒懒地说。“谁希罕你了。”

虎子抽空儿私下去找医生。问有没有啥法子让它尽快好起来。不想招医生一通骂。“咋了，又想风流快活啦。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刚好一点又想去。你如果不怕，我有啥话说。这玩艺是长在你身上的，与我何干。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可要想清楚代价。”

“我也经在付代价了。”

虎子哭丧着一张脸。

事情总是热闹不断。

下午忽然停了电。谁也没法儿开工干活。大伙只好早早下班冲凉。难得有个这样的机会。该好好出去放松放松，到镇上去玩耍玩耍。

天公也在凑趣儿，凉爽极了。吹着让人畅快的风。

真是一个好日子。

老婆似乎比大伙更高兴，跑前跑后，笑逐颜开。

这难免让虎子心惊肉跳，小心翼翼。

虎子说难得有这个日子，我带你出去逛商店，逛大街。这里好多好玩的地方，我都带你去走下。买新衣服，你看没带几套衣服来。免不得说我混得连衣都不给你买。让你给你妈告我的状。

女人就是女人，喜欢逛商店购物。

虎子就这样带着老婆走路去到镇上。

美丽的城市，热闹繁华，车水马龙。

商场里更是人头涌涌。

虎子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连当初结婚进城为老婆置买嫁衣都没这么大方。老婆瞧上的虎子连眼都不眨一下就付钱买了，一点儿都不嫌贵。这让老婆好生感动，满脸的喜悦可以证明这一点。

整整逛到晚上十点，走得老婆连叫脚痛，街上少有人行。这才提着大包小包。再走上好几里路回厂回宿舍。

一切都是虎子的算计。

老婆累了，累了就不会再去想其它事情。

谁知道居然算错了。

刚刚还在叫累走不动。喊脚后跟痛，撒娇要虎子背的老婆。却因为他今天的大方，让她感动。急于要给他发奖赏。

当虎子得意地掀开被单上床躺下时。他才发现，他亲亲爱爱的老婆赤条条白生生一丝一挂双眼微闭地在等着他。他刚一碰触到，老婆双臂儿如蛇就圈了过来。两座山也是紧紧贴了过来。双条腿也在试图将他控制。

激情荡漾。

虎子快奔溃了。只要一转身，便能迎合上老婆，一切都会顺里成章，水到渠成。

可他不能，不能害了老婆。

害了老婆。他这一辈子就不要想直起腰来说话了。

亲亲爱爱的老婆，热情似火的老婆。

“漂亮的女人都是一具骷髅。”

谁说过这一句话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虎子刚好想到了这么一句。

虎子知道啥叫骷髅，骷髅说是人骨架子。夜里街边有个买风湿膏药的人就有一付塑料做成，用根竹杆挂着的骷髅。在昏暗的灯下，阴森森的可怕。空洞的头颅，白白的手指。风吹来。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声象在告诉围观的人，如果不买风湿膏药就会如此样。

“女人是一具骷髅，女人是一具骷髅。”

虎子心中默念。使劲儿想象老婆就是这么一具可怕的骷髅。把那般强烈无比的欲望压了下去。

老婆在他身后摆弄了好一阵看他没迎合之意，又不敢大声吵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他也忍受住不敢叫。心里只是默念着，想象着，老婆就是一具骷髅。

终于渐渐地进入了梦去。

梦里虎子真的看到了一具骷髅在他的怀抱里。白骨爪伸出来狠狠地掐他那玩艺，骷髅嘴一张一张的咬他的鼻子。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吓了一大跳，惊慌回头望。

还好，老婆没有变成骷髅。

只是背他而睡，老婆真的生气了。

终于，可以了。

医生说。“好了，现在你小子又是一条汉子了，你小子要小心别再惹上，再来找我，收双倍价钱。”

“谁他妈的再来就是龟孙。”

虎子吐了一口唾沫，发誓。

终于可以了。

早早的上床睡下。面贴面嘴贴着嘴，搂着老婆，做足功夫。老婆有了异外的惊喜，盈盈相候。如蚕般在床上蠕动。

久候的一场甘雨将来临。

开始陶醉地呻吟吧。

只是，出了点小问题。

那家伙咋就睡着了呢，叫了半天，都不醒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