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头的雨下得很迟很迟，迟到即便是快要到十二月的年尾时，它还是要下下来。

城市的街头还有天空因着这个迟到的季节和这场迟到的冬雨落入荒芜，杂生，而露出一派禁锢的绝然寒意。

冬雨是冷的，很冷很冷。

我在十二月冬至过后的第一个周末，依旧穿梭在j学校内不宽阔的小道上；我是用一种很急促的心理去教室的，进门，关门，然后再宽松地解下挎包，对着已入座的c同学，我一片茫然。

我的茫然是对c而言的，还有整个沧茫而又寂廖的十二月迟来的冬天。

01

冬至以前的十二月天是没有雨的，阳光撒在天上那么久，都没有落去。c同学新买有毛线，被他洗了好几次，也在屋外掠了好几次；十二月的阳光温暖甚至温馨，阳光进屋的时候，c同学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会去打球，当然还有漫步，在十二月的阳光里运动，c同学说这样非常有益健康。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十二月大多数有阳光的天里，我都是和c同学分开了的。出租屋里仅会留下我，一本书或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设计材料，它们像一堆废弃物般都堆放在c同学的另一个篮球架上。

出租屋里的房间很大，分两层，是c同学与木木同学一起选的，我算是后来者。我与c同学住在楼上，房间不大，但有一方透光性很好的玻璃窗。我喜欢那一方窗子，还有窗外的一棵白杨树。

白杨树，阳光，还有活跃的c同学以及楼下一群篮球达人们，成了我在十二月之初离开学校宿舍后找到的又一处最美好的风景。十二月的阳光在很多时候是暖的，c同学也喜欢这种暖。我眼前的风景在整整一个月里都没有变化，我也喜欢这种没有变化的风景。

与十二月相关的课程，在j学校里已经找不到了，相伴的其他同学也有很多各奔东西的。施老师在给我们下发了最后一次毕业设计的任务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十二月的j学校，空荡的有些让人沮丧。

我没有去打篮球，也没有再去学校。阳光明媚的暖冬来时，我渐渐都有些懒散了。我只记得施老师有给我们所有人布置了任务，闲散在小房间里，我能想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个。

天气不会有变化，我们的房间也不会有变化。我时常从博学路畔的一个超市回来，提着一袋小吃，像个孩子般穿进阡陌的小区内；看来往不停的在搬迁的小户，看为上班约会而急躁的单身女人，看他们溢于言表的快乐以及苦闷，而我永远是无辜的。

隔壁的出租屋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又迎来了位新住户，我在有阳光的午后坐在窗台旁看到过他们搬进来的全过程。那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白杨树光秃的影子里，我看到了他俩真心的相视微笑。然后我关窗，终于露出了自己一脸阴色的忧愁。?

阳光撒满窗台时，我会在忙着做毕业设计；c同学不会帮我，木木也不大可能在宿舍；我在窗前坐下，用一种严肃的安静心情沉醉其间。有时候，我能听到隔壁的小情侣在呢喃欢笑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我听的清楚，却是一脸莫名。

在温暖如玉的十二月阳光里，我听到过很多次他们这样的呢喃声音，我的莫名也有很多；他们的呢喃声并不好听，我总将那声音误听为琐碎的天空在下雨……

02

在十二月的很多天里，阳光都是灿烂的，灿烂的一片破碎。因为很多时候，我看到的白杨树枯枝的影子，它也是破碎的。

荒芜的气氛有很重，阳光的味道也一点不清新。木木甚至还反复地在出租屋里抱怨过w市冬天的风沙天气，居然在我们即将毕业的这个季节里再次发生。木木的梦魇里都有在想着w市可以下一场雨；不不，最好是下一场雪！木木的性格让我猜想，他一定会喜欢下雪的天气多一些。

小情侣在我窗前白杨树的枝叶凋零完毕后，也消失在了隔壁的出租屋里。偶尔在夜里无事的时候，我会和屋里的几个人聊起这件事。c同学说，隔壁的早就搬走了，已经空下房子在招租；木木说，他也好像记得有个美女过来住了一段时间，最可恶的是美女身边还有个小男人；他看到名花有主后，便就不关心什么了。

与这些闲聊有关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我询问了下他们几个人毕业设计的进程以及毕业之后的打算。让我意外的是，包括c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回应我。c甚至是有些急躁的离开，离开了出租屋；木木随后和阿成也是要出去的，他们喊了我一声，说是出去吃冬日的火锅。我应了下来，却没有动身离开。

我大概是猜测到了，十二月里的每个人都是压抑的。在面对着未知的前途时，用一种迷糊去搪突，反而显得潇洒。

我也是有压抑的，特别是在有阳光的天里。冬日的暖阳，晒久了并不可以给人温暖，反而是生出了愈来愈多的惆怅。只有我窗前光秃的白杨树，它是清爽的。

木木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一首我很喜欢的mv，歌曲的调子和画面的意境都很美：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又一次爱情已经辜负；回家的路上有开鲜花的树，秋天的风里花儿在飞舞；阳光破碎成湖，我们在那湖边漫步，我们长大了，却越来越孤独。mv里的主人公在阳光里欢笑，然后他转身，露出背后阴沉的天空，最后，他又真实地在哭……

也许，在十二月的阳光里，我如果坚持不了一个人的绝决，那么我也会忍不住哭；又也许，即使是十二月的阳光结束了，变成连绵不绝的阴冷，我还是微笑不起来。

这是一个有阳光的十二月，还是阴冷不灭的十二月呢？

秋天没有结束，冬天没有开始；季节只是悄然，阳光依旧迷茫。十二月的天空在有阳光的天气里轮回翻转，然后在有一天，它终于也停止了翻转，变得幽深恐怖，变得悄然无声。?

天空是阴沉的，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却又不下雨。天空上的云也压抑低沉，像发酵的酵母。冷风肆意，仿佛就是从那些酵母的缝里吹过来一样。木木说，w市的秋天已经结束，这个十二月的初冬肯定会迎来一场雪。

一场雪来一场雨，这个冬天正渐渐向我们走来。

我和木木一样，也在期待着下一场雪。

03

好朋友sowen曾在五月花香的华夏学院里为这个学期的课程忙碌的不可开交，而真正等到这个年头的十二月时，她又闲散的宛如世外高人般。

sowen的学校和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样的，甚至整个w市都是如此的，在十二月最后一个月份里，所有的应届毕业生就等于形式上的毕业了，欣喜悲忧，自己抉择。就像我一直在忙着做毕业设计而其他人都在疯狂闲逛一样，sowen也有自己的安排。

十二月那段有阳光的季节里，sowen一直在陪着他的男友。在曾经最忙碌的经济技术开发区里，在曾经最不屑的华夏学院内模仿的山水园林间，在曾经最惬意的夜市烧烤区上，他们终于可以彻底地放松一段时间了，终于可以悠闲地享受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最灿烂的阳光了。

sowen说，在有阳光的十二月周末里，她会选择和男友去做兼职：去大街上发传单，去夜市里做传菜员；她和他一起，穿着宛如情侣装的工作服，很好看；她和他一起即便累了，也感觉温馨。

他们一起牵手离开，一起乘公交车，一起在夜色里往学校里赶；他们一起奔跑，然后一起放声大笑。

sowen在十二月里那段有阳光日子里的生活让我歆羡不已。她找到了自己爱的人，然后也有了一段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生活的美好记忆。

曾经的生活一直有你，是你给了我勇气；所以即便以后的生活再冷，我也会坚持下去。所以呀，这个十二月算得了什么，这个所谓的寒冬又算得了什么？下雨了的阴沉天空如何，下雪了的忧郁天空又如何？我只要你在身旁，便是写下了传奇里的地老天荒。

sowen也是有期待十二月的初雪的。

如果十二月的w市下了雪，那么我就要和你一起去夜色里过这个年尾的圣诞节！

04

十二月的冬雨最终还是下了下来，雨量很少很少。

天空里拂着雨丝，飘零成群，冷面似风，地面上都是湿的，空气里很冷很冷。我没有撑伞，走出j学校，再回到出租屋去，一路昏暗的天里没有看到一个人。

十二月的冬天没有来，十二月的冬雪也没有来，十二月只是平缓地带给大地一场短暂的小雨和一场持久的严寒。

冬天下了一场雨，白杨树的枝头湿润一片，厚重的像糜烂了的钢铁。我坐在窗下，紧关着窗子，听雨的声音，听冬天的声音，享受着小房间里的温暖。

十二月中旬过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份与毕业设计无关的事情，那是我在w市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冬雨叮零的白天，我还是一个人步行，一个人乘公交车，一个人吃小炒，一个人去工作。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里，我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细雨的迷蒙和微冷的寒意。我也终于知道，所谓的压抑，在工作之后，不过是化作了虚芜的云淡风轻。

十二月的冬至到来时，那场雨也最后停止了。可冬雨过后的w市冬天依旧低沉如吟浅唱似歌。当我再次在w市的街道上蓦然驻足时，我听到了冬雨的声音，却久久想不起来：到底所谓的沧海桑田，它会是在哪里变迁着。

十二月的雨停歇后，冬天就真正的如期而至了；而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一场属于十二月和这个冬天的大雪，真正到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