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色还没褪去那层灰寂的色泽时，刘艳琴便迅速地穿上衣服。冬天的寒冷气流逼迫她不得不多穿些衣服。来不及洗漱，将一破旧的军大衣裹在身上，很肥很大的大衣把她衬托的更加瘦削矮小。推着院子内的三轮车走向大门处。开锁，推开大门，关门。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轻微的程度内完成。主要不想惊醒熟睡的女儿。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让她多睡会儿，可以养精蓄锐，好好学习。这是她每次出门都要在心中默念几次的话。

提起女儿洛瑾，让她感到很欣慰。从小到大，没有让自己操过什么心，学习成绩在班级内很优秀，受过很多奖励，让刘艳琴的脸上溢出遮挡不住的容颜焕发。可是，最为揪心的问题并不是穷困潦倒的生活困境，即使自己每天早早去菜市场批发蔬菜，然后在便民市场卖掉，这一切都不是迫在眉梢，而是女儿的健康问题——先天性遗传心脏病，每天都要用药物维持着。她也曾想通过手术得以改善，可巨额的费用如一颗子弹坠进体内，终究承受不起，慢慢的滞留在神经的末梢。可却未曾忘记，也可换句话说，一直在努力，攒够钱后，给女儿做手术。

黎明前的夜色是如此的静寂。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的投下光斑。或许，所有人都在睡梦中，不想离开那温暖舒适的被窝，不想起来再次面对困扰的工作。有的上班族在睡前已经调好闹铃，当闹铃如期的徜徉在耳畔时，却摸索的将开关关掉，再继续睡下。在这个城市，有着姿态万千的生活背景，不同的生活条件。残酷的社会将人们的生活分成几种等级，像刘艳琴家这种情况，是城市最黑暗的部落。

镜头再次转回到刘艳琴家。些许的晨光从木质的窗户射进去，低矮的房屋渐渐明亮起来。凌乱的厨房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瓷质的盘子，盛有咸菜的汤水在浮动着，旁边的塑料容器内放着馒头。洛瑾简单的吃过后，再次放进橱柜内。用抹布擦桌子时，看到白色的药瓶安静的立在那里。眼角处便莫名的黯然下来。可还是拿起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一粒胶囊，放进嘴里，咽下。她没有喝水，或许已经习惯了。

此种药品，在心脏病发作时，可以起到暂时的治疗功效。然而，她却被药品摧残的将近麻木，厌恶了。曾幻想放弃吃药，当病发作时，可以安然的死去，离开这个世界，那样也可以省下钱缓解潦倒的生活，最大的优点是让母亲安心一下，不要再忙碌的照顾自己了。可是，生命并不是自已一个人的，它是由很多人支撑维护着，当你想放弃时，不知会有多少人陷入悲伤的深渊中。所以那样做了，最伤心的只有母亲一个人。

古老的钟面上，分开30度角的指针安静的停在七点半。洛瑾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扫描一下屋子的各个角落，被擦拭过的桌子上，掉了漆的地方水迹还未蒸发，水泥地面有大大小小的坑洼，却被扫的一尘不染。她转身，锁上了门，那个生锈的锁子在晃动着。真如一道界限，呈现出两个世界。高楼林立的遮隐着这座低矮的贫民区，在阳光下投出黑斑如同黑夜吞噬了一切，模糊不堪。或许，当高层的工作人员向下俯视时，只当成一种欣赏的风景，却没有真正的从心中泛起同情的涟漪。

生活就是这样，上天仿佛导演安排着剧情的发展，我们必须恭敬的演绎，稍有不适，就要付出未知的代价。

新的一天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刘艳琴在人群嘈杂的便民市场喊卖着，纷纷买菜的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在不断升涨。而洛瑾坐在教室内，安静的上课，下课，和其他同学比较而言，少了一种如今年龄的稚嫩，多了一种隐约的成熟感。

一切在时光中流转，消失。

二

漆黑的夜幕渐渐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冬日的天黑的比较早，市场上的摊位也早早的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会看到刘艳琴磨磨蹭蹭的收拾着，总是最后一个离开。那次，洛瑾放学后去市场等她，她却让洛瑾一人独自回来，洛瑾不明白原因悄然离去，脑子中一直悬浮着若干的疑问。

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体现出城市黑暗的一幕。刘艳琴四周张望没人后，在那些剥下的菜叶中，挑一些成色好点的菜叶，放进三轮车内，每次都捡很多后骑上半小时的路程回到家。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除了洛瑾那次逼问，她才告诉她，那些被扔掉的菜叶也可以吃的，那样，你就可以补充很多的维生素，有利于学习。这句话不含丁点的矫情，不含丁点的卑微，只是生活得逼迫，让她不得不这样做，而且是鬼鬼祟祟。

然而，这天她早早收摊，剩下的两捆青菜没有继续卖下去，又在旁边的摊位买了一些蒜台，苦瓜等等各种蔬菜。或许是熟络的关系，那主家按批发价给了她，她嘴角合不拢的连忙道谢，将所有的菜盖在有许多泥渍的棉被下，冬天的天气很容易冻坏那些菜。她推着车子离开，是不是有人猜测她为什么今天收拾这么早，但那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也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

穿梭马路，车水马龙的街头奔驰的都是高级轿车或出租，来来往往的车流让她的三轮车在宽敞的马路上独树旗帜，可称得上一道别致的风景。将近佝偻的背影停止了双脚的转动，左手刹住车，在一家蛋糕店门前停车，然后走进去。门前跳动的彩色小灯在不停地弥漫着五颜六色的光。

没错。她是要买一个蛋糕。女儿洛瑾今天生日，想给她一个惊喜，想让女儿每一天都快乐。当时，她怀胎十月后，臃肿的身体终于在深冬时节生下女儿，看见女儿第一眼时，就欢喜的不愿放手，可医生在当时就告诉她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即使洛瑾现在长大了，但心中仍深怀愧疚，令她在药物中长大。

“请问，要买一个蛋糕吗？”店员小姐礼貌的问。

“恩，就要这个吧”刘艳琴回答。

“哦，我给你包装一下，一共是85元”店员小姐一边包装，一边回答。

“哦”一提到钱，刘艳琴的脸便紧张起来，血管神经像被堵塞一样，突兀在脸上，却伸手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钱堆，从零钱中抽出唯一红色的100元放在柜台上。

依旧是被高楼林立遮掩的小巷，仿佛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深洞。没有路灯的照射，可以从那些风中感觉出很黑暗的吹来。

“洛瑾，快来帮我拿东西。”刘艳琴边拿蛋糕边说道。

洛瑾从屋子中走出，昏弱的灯泡流逝的灯光在她面前投出细长的黑斑，“怎么买这么多东西”疑惑的眼神凝望着母亲被围巾包裹着的脸。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都忘了？”母亲提着蛋糕走向屋中。

“生日，啊，今天是我生日，我都忘记了，谢谢妈妈。”洛瑾边撒娇边感激不尽的微笑在嘴角处像六月盛开的荷花一样绽放。

刘艳琴在厨房内忙的不可开交，偶尔会听见油在锅内滋滋响的声音，或者切菜发出的笨重声音，或者在碗边打碎鸡蛋，用筷子搅拌的声音。在比较寂静的外屋，不断地刺进洛瑾的耳朵内。这是她十六岁的生日，自己也从呱呱坠地的孩童经过时间的流逝长成在读初三的大姑娘了，母亲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照顾自己五年了。

时间是永无止境的河流，可却在每个岔路口，丢下很多人，继续向前走，而那些人的去向便是死亡。

餐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菜，蒜台鸡蛋，苦瓜肉片，鱼香肉丝，等等几个菜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月生活费，比以往的伙食好上几百倍，洛瑾被秀色可餐的菜色诱惑的直咽口水，眼中也一直盯在上面，看着热气腾升起来。

“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拿筷子啊。”刘艳琴夹起一嘴苦瓜肉片放到洛瑾面前的米饭里。

“恩，谢谢妈妈。”洛瑾眼角有涣散的泪光在闪烁，却控制着不让它轻易流出。那些温暖的感动在不知不觉中滋生。或许，千言万语在心中堆砌成华丽的文章，却开不了口表达那一些对母亲浩瀚的爱。

“吃完饭，别忘了吃药。”她咀嚼着嘴里的米饭，没有抬起头的说着。

“恩。”洛瑾缄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拿着筷子的手在不停地抖动。

“怎么了。”她明亮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洛瑾，一丝丝紧张的表情扩散在脸上，停止了筷子，上面的苦瓜掉在了桌子上。

“药已经在昨天吃完了。”洛瑾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脸，她知道母亲的脸现在是什么颜色，肯定是铁青的僵硬。以前，她忘记吃药，都会受到母亲的严厉批评，刹那变色的脸在她脑海中铭刻了很深的印象。

“吃完了，你不会告诉我吗？我再买给你，你怎么能间断呢？”刘艳琴的脸果然是很青的颜色，嘴角还不断地抽搐着，哆哆嗦嗦的没有再说话。或许，她也知道在女儿的生日的时侯大骂，对女儿也不好，但她真的很生气，气女儿不把自己的病情看的很重。

屋子内瞬间宁静了，仿佛发丝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可能传入耳朵内，被些许灰尘盖住的灯泡，依旧散发着昏昏的光芒，两张脸也显得很扭曲，呆滞。夜色欲盖弥彰的铺陈而来，更加黑暗。

“明天我买给你，继续吃饭吧。”刘艳琴挥着手招呼端着碗发呆的洛瑾吃饭，桌子上的菜被筷子夹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形状，不规则的将热气散去。

夜，像潮水再一次推翻寂静，洒满了数不尽的寒气。

三

时间流淌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进入腊月。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便是新年，每个人都老了一岁，都在脸上刻下一道抹不去的沟壑。

而天气却也是急遽骤降，偶尔会有鹅毛般的雪花隐没了这座北方城市，干枯的树木上积满了雪花，风吹过便是徒然落下，簇拥着的雪花分散的坠落一地。

洛瑾在微黄的台灯下急忙的写作业，笔尖与纸张沙沙的作响。窗外的夜色张牙舞爪的放肆着，黑暗中的一切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跳跃。快要期末考试了，洛瑾心底早已经下定决心，再次考班级内的第一，听老师说这次考试很重要，是全市统一考试，会在全市排名，成绩优异者将会获得千元奖学金。她被奖学金吸引了，也极其渴望得到，并不是她很低俗，而是捉襟见肘的状况早已经注入她尚且年幼但成熟的心中。

“咚。”的一声，仿佛是什么摔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很浑厚的传到母亲的耳朵中，也打破了将近凌晨的安逸。

刘艳琴慌张的从隔壁屋内跑过来，只见洛瑾昏倒在地上，椅子半仰的姿势映进她眼中，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书本被打开，有的立起来，一半明媚一半阴影的在窗隙掠过的风中摆动。

她赶紧抱起洛瑾跑向门外，手脚冰凉的摸上去有沁入冰块的感觉。其实，在屋子内也不是保暖的，没有暖气可以供暖，窗户的缝隙很大很多，一点也不密实，所以会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她拦住一辆出租车，指示司机师傅去医院，有多快开多快。

冷清的街道，雾气像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模糊不堪。车灯照到几米远的地方，呈现的光束中可以看到细微的水珠在流动。

医院。永恒的消毒水的味道，狭长的走廊两边的座椅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昏睡着，那个大大的静字在耀眼的射出光芒，值班的护士在值班站的柜台上，两只眼睛上下接触，却又不敢睡去。用手托住下巴，看着静静地走廊，胳臂旁边的病情记录被翻开，上面的字迹潦草，一般人不能看的很清楚，只有医生才能看的懂。有时候感觉医院这种安静会让人感到后背渗出冷气，胆战心惊的。其实，很多死亡都是在这里发生的，好像那些死去的灵魂没有散去，一直聚集在这里，如同恐怖城叫人滋生出畏惧。

“医生，快点。救救我女儿。”刘艳琴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需要安静。可是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在嚣张跋扈的流下来，声音有种按耐不住的紧张与慌乱。

护士把她带到急诊室，然后拒绝了刘艳琴的进入，紧闭的门上面的灯光散发出刺眼的光泽。

等待是漫长的过程，亦是难耐的过程。当那扇门被打开时，刘艳琴迅速的抓住医生的手问道“我女儿怎么样，有没有危险”似乎一种控制不住的惶恐状态。

“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目前是脱离危险了”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她进去看见女儿微闭的眼眸，以及旁边跳动的仪器，不时的发出嘀嘀的声响，她胃胀般的难以接受。眼尾处的皱纹灌满了泪水。现在只想去哪里找到钱来交住院费，毕竟家里的积蓄维持不了几天的高额消耗。

天亮后，洛瑾转入普通病房，刘艳琴妥善安置，待她睡去后，慌张的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中，向四邻相互转借。只是得到很少的钱以及同情的眼神。她攥着那些钱在逼仄肮脏的弄堂趔趄的走着。依旧不知所措。

她萌发出一个想法，就是卖掉那辆三轮车，这是家里唯一可以变卖的东西了。她推着车子来到旧市场，自己的车子根本卖不到很多钱的，只有五成新。连个搭讪的人都没有。最后她终于卖出，只是换来可怜巴巴的钱。她急忙的跑向医院，如果今晚交不上医疗费，医院会拒绝住在这里的。

刘艳琴没有了三轮车，也停止了卖菜，她每天提着饭步行来到医院，路上的严寒在看到女儿后就烟消云散了，一口口喂女儿吃饭，她眼睛有着很温存的光芒。

在考试来临时，洛瑾出院了，并且还参加了考试，但结果没有预期的那样，只是得到一部分奖学金，她把那些钱放在母亲的手中，似乎是完成一种任务般的兴奋。母亲粗俗的手紧紧的不能合拢。她知道女儿已经长大了，在不断地考虑到家境的困窘。

出院后，刘艳琴更加贴心的照顾洛瑾，不允许她很晚回家，不允许忘记吃药，更苛刻的不允许在那样熬夜的学习。如一道道的圣旨立下条令。

四

从那次生病后，家里再次陷入困顿的生活状态。所有的积蓄被昂贵的医药费剥削的差不多了。眼看新年的临近，街市上开始热闹起来，火红的灯笼，还有卖年货的，以及穿流涌动的人群，都在洋溢的新年气氛中祈祷着。刘艳琴并没有花费很多的去买些年货，只是简单的置办了一点。她还有别的想法。

腊月二十八那天，天空飘扬着雪花，她告诉洛瑾要给她买件新衣服，可能是对她的鼓舞以及愧疚。她买回来后，发现真的很适合洛瑾，粉色却不是庄重的羽绒服，北方这样寒气逼人的冬天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还有她的病情也不能再受到寒气的攻击，否则会更严重。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沉浸在欢天喜地的祥和中，如果每天都会这样陪在女儿身边，那样也会对得起女儿了。可是新年还没有完全的过去，刘艳琴却在大街上开始看那些招工启事，寻找工作了。那些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被她一一查询，她找到了在一家小饭店内当杂务，刷刷盘子或者打扫卫生，月工资仅仅是800元，对于她来说感觉很好了，家境已经不能任她挑剔了，别无选择。

“妈，你怎么买些这么贵的菜啊”洛瑾指着那些油腻肥肉的菜问道。她还不知道她在饭店工作。

“哦，我在饭店工作，这些菜是老板给的，你多吃点”她吃着菜，但并没有告诉她这些菜是她收拾的剩菜，那样感觉更对女儿是一种伤害。

她经常带回来一些菜，家里感觉有点松弛度了，她在书店买了些新版的复习资料给洛瑾，现在孩子离中考更近了，该是越来越用功的时候了。

洛瑾拿到那些书，欣喜若狂的抱住妈妈，眼睛里有着泪水，她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讨厌学习，她更渴望学习，她想通过知识可以改变生活的状态以及别人眼中的喃喃之语。

转眼间，夏天的榛莽开始泛滥，阳光肆无忌惮的腐烂在这座城市，感觉被烧焦后的气味。

刘艳琴在饭店经常会遇到一些无赖之人，那些男人们在她上菜的时候，趁机占她便宜，摸摸大腿或者胸前。刚开始她只是尽量的躲闪，不想引来是非，可是那些人更加放肆，再后来，她将一盆热辣辣的水煮鱼泼在了那个人的头上，那个人只顾大声的喊叫。可是，老板却开除了她，给她结算工资后便赶出饭店。

洛瑾的学习也再度紧张，她没有告诉她，不想让她分心，几经周折的刘艳琴还是没有找到工作，疲倦写在脸上，似乎也苍老了很多。

她现在想好了，好好在家照顾洛瑾，她现在需要营养，考前大量的复习已经消耗了很大的能量了，所以她经常去那个菜市场上买些好菜，回来给洛瑾变着花样吃，每次看到洛瑾吃到嘴角都会有着漾开的笑靥。她想，孩子能够每天这样安心的复习，便是自己最大的福气。

中考的时候，气温相当的适合，只是有些零星的小雨。刘艳琴陪伴她去考场，人满为患的场面甚是令人激动。考完最后一科后，女儿从大门出来，感觉到弥漫的轻松感。嘴角的笑容看到她后更加灿烂。或许，在成长中经历了一次转折，自己变得更加成熟与感恩。眼睛处开始湿润。

五

暑假期间，刘艳琴找到了一个在写字楼内当清洁工的工作，每天很早就出去，傍晚才回家。由于经常要买些药物等等给洛瑾，所以家里并不是很宽裕，马马虎虎的可以过下去。她每天看着那些白领们整洁的服装以及谈吐，总会不自觉的联想到洛瑾的样子，感觉将来她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甚至更好。

那天傍晚回到家，就看见洛瑾手中拿着红色的通知书，她被重点高中录取了，她拆开信封看到具体的说明书，便脸上有着一种难以猜测的表情，紧张与吃惊。不仅仅需要住校还要很贵的学费。钱对于每个家庭来说都是很敏感的，这些钱无疑是家庭上的一大负担。但该怎么办？谁都不能回答她。

天气依旧是闷热的，还好洛瑾现在的病情还是很稳定的，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控制。

父亲祭日那天，洛瑾与母亲一起去坟地祭拜。那个男人在闷热的夏天，心脏猝死。留下他们独自去了自己的极乐世界。刘艳琴每每想到这里总会偷偷流泪，心中有过怨恨却被现实打击的模棱两可。在父亲的坟前，洛瑾告诉父亲自己已经考上重点高中了，家中也很安乐。眼睛开始涌起巨大的潮水。

其实，她也害怕会不会像父亲那样死去，留下母亲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六

高中开学那天，已经进入秋天了，天空上面会有些漂浮的云朵，以及挥翅的白鸽。

刘艳琴办理好手续后，安置好洛瑾，当快要离开的时候，洛瑾哭了。

“你从哪里找到的钱，昨天还差很多钱”

“我向同事借的，钱不是问题，你好好学习吧”说完后就离开了。背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然而，洛瑾并没有看到母亲胳膊上的针孔。扎在粗糙皮肤上的细小针孔。她今早在医院卖掉了部分自己身上流淌的鲜血，换来那些钱，可谓真正的血汗钱。她是硬撑着把所有事情办理妥当的，当女儿问起的时候，内心却无数的自豪在泛滥，女儿长大了。女儿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学校上学了。

时间像悄无声息的繁衍生物，慢慢的将根延伸，愈来愈远。

刘艳琴接到老师的电话时，正是冬天时节，自己正在地板上用干燥的抹布半蹲着擦拭地面，可以映出身影的玻化砖。

“你是洛瑾的母亲吧，请你下午来学校一下”

“哦，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女儿有什么事情吗？”

“下午来了再说吧”接着是嘟嘟的忙音。

去学校的路上刘艳琴一直忐忑不安。见到老师后，紧张的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味重复着“我女儿怎么了，没有给您天麻烦吧”嘴角还是哆嗦。却没有看站在一旁的洛瑾。

“你让她自己说吧”老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翻开了手中的课本。

原来，她那天中午听同桌的mp3,同桌回来后，看见自己的耳机插在她耳洞中，便扯过来，把耳机扯断，然后叫嚣着赔偿，还说着自己没有就别听的恶俗言语。因为她知道洛瑾天天吃药却不知道是什么病，经常划分界限，不允许她触碰自己的任何东西。洛瑾当时很生气，她感觉很委屈。后来她偷了她的mp3，放在自己的行李箱内，却被搜查出来。在这样的问题上，老师一般都会通知家长的，毕竟不是简单的问题。

她不知怎么了听到偷字，控制不住的将巴掌打在她脸上。然后看到红晕在她脸上泛开。这是她第一次打她，而且是在外人面前打她。

洛瑾冲出办公室，没顾门卫的阻拦，冲出了校门。刘艳琴也紧跟出去。洛瑾由于剧烈运动，虚弱的趴在地上，可是，刘艳琴却没有看到红灯亮起，穿过十字路口，被一辆车撞倒在水泥地面上，瞬间鲜血逆流成河。寒风疾驰而来，凝固了流动的血渍。感觉只是电影中的画面，却被刘艳琴的爱所浸染，一切真实的不能在真实。她只是去扶起摔倒在地的女儿。

七

当洛瑾睁开眼时，看见吊瓶在滴落着液体。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是谁把自己送来的，她想起与母亲对峙的画面，却眼睛酸涩。母亲在哪里？

只是路人将她送到医院却没有在这里停留，毕竟，没有人会去付医药费的。至于母亲，已经冰凉的躺在暮色降临的街道，僵硬与令人惶恐的灵魂却依旧停留在那片充满爱的天空中。

洛瑾回忆不起母亲种种的好，却惟独记住了母亲的掌心，即使打在自己的脸上，都是温暖的，充满着爱与希望的，自己的叛逆与倔强终究会带来不可预知的灾害，那些掌纹像一条条幽深的小巷，在指引着自己该走的路。

八

当我们在忧伤面前，却依旧是受伤的孩子，在自己的领域里昏昏的谴责着，却没有人在去理会。感受不到那在意的情感以及无法测量的内心。

天色漆黑的如布一般，笼罩了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都在自家酣畅睡去，没有人愿意醒来，没有人愿意在面对这场无休止的烦扰。睡去吧，睡去吧，将那些记忆像做梦一样在脑子中再次翻腾旋转，描摹铭刻。

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天边终会泛起刺眼的光芒，旭阳依旧会如实升起，天亮了，可我的希望曙光在哪个方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