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食堂一楼、留香园、锦桂轩里卖饭的阿姨总是一副气汹汹的架势,当我拿着饭盒走到门口时,就听到她们对顾客不礼貌的吼叫声,虽然还没有吃饭,但是仿佛有一口饭把我噎住了,我一边想念都高的阿姨,一边调转方向,爬上大众食堂的二楼,不只因为二楼的桂林米粉相对比较“正宗”,还因为喜欢这里的阿姨,她们态度很好。老板不在旁边时,她们总是给大大的一碗粉,这让我感到幸福。
每当我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时,就难免想起零八年的夏天。
零八年对于从小被宠惯的我来说,是突兀的一年,它突兀地多出一个夏天,而我突兀地收到一份厚礼。
送走了高考和填报志愿的紧张日子,送走了香港的访客,三姐也放假了。我开始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让我待在大姐家了,期待录取通知书的心情在另一种心情的泛滥下被逐出了心境。在一个燥热的午后,我和三姐卷好包袱,打算回家。从园丁新村里走出来一段路后,本来应该左拐到农机加油站搭车的,可是三姐叫我直直地往前面走,她说:“不如先上街看看,如果看到招聘的就去碰碰运气,反正回家,我们也是闲着,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爸妈还是一样忙碌……”。这个提议无疑给我莫大的解救,因为我正处在苦闷中,这种现状,就像一块被水浸泡的铁,打工是一种锤炼,它能让我摆脱生锈的可能。我们穿过偏僻的小巷,向大街上走,首要目标是阿潘的理发店。阿潘在阿玲的理发店里打过几年工后,在离阿玲不远处租了一个门面,当起了理发店的老板,曾有一年寒假,三姐去阿潘那里打工,酬劳不菲。我们走到阿潘的理发店时,看到里面很冷清,根本就没有客人的影子,阿潘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椅上,看一本关于女性的杂志。一看到这情景我们就知道没戏了,果然,阿潘说:“放寒假你们再来吧,我现在缺的是客人而不是帮手,今天等了一天,才有两个人来洗头。放寒假时正是腊月,从外地回来的要烫发拉发,结婚的要盘发化妆,我忙不过来,到时候需要你们来帮我洗头。”说了这么一堆后阿潘才记得问:“什么时候开学?”三姐说还有一个月,所以想来打工。阿潘再次表示此庙无能为力后,才恍然大悟:“哦,你们想找工作是吗?我这附近就招人,只隔一个店铺,就是那个‘电影冰室’,批发雪糕的。”三姐叫我帮阿潘看店,然后在阿潘的带领下走进了电影冰室,我等了很久,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也进了电影冰室,一到门口就惊奇地看见戴着围裙在忙碌的一朵花,她也看到我了,我们相视而笑,她指着三姐问我说是你姐姐吧,我曾经崇拜的乒乓球女侠。这时我才注意到三姐旁边的高凳上坐着一位老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时而低头记帐,时而转过头来看来来往往的顾客。看得出三姐在等她回话,可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吭声,三姐忍不住又问她,然后,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我都说过了,我们不要戴眼镜的,因为你们一进入冰库,镜片就被水气蒙上,什么都看不见了。再说了,这是体力活,你们虽然是大学生,但不一定做得来。”三姐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我最佩服她的耐性,尽管在家时对我的很多作为她都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指出,但对外,她很能沉得住气,老奶最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自己做不了主,等我们全家商量后再决定,明天你们过来要答案如何?聪明的三姐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样的回答实际上是同意了,叫我们明天来工作。
我们又回到了园丁新村,三姐有过一些打工经验,于是一路给我做岗前培训。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我们很快就睡去。当三姐把我叫醒时,我才知道天亮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赖床,一骨碌爬起,早餐过后,我们来到了电影冰室,大门未开,只有一侧的小门开着,一位老爷从里面出来,我们马上迎上去说明来因,他没有多说什么就叫我们开工。
整个都安县城只有两家雪糕批发店,电影冰室就是其中一家,销路广,销量大,生意好,归根来说就是我们的工作量大,但是报酬见底,老奶说:“包吃包住,一个月400元,做久的话可适当加工资,卸货按提成算,平均一个星期有两车货,不会太累,你们刚来,试用期为7天,7天后我们再决定是否留下你们。”我们不在那里吃早餐,因此每天都省下6元。
电影冰室的老板姓唐,是这对老人的独生子,看得出他们对他很宠,我们不怎么见他做工,他整天窝在五楼的卧室里玩游戏,所有的活都由老板娘阿玫来做,而阿玫从来没有怨言,只有实在太忙的时候才扯着嗓子喊:“老唐,你快点下来,送货去!”
来打工的除了我和三姐,一朵花,一个叫阿刘的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一位叫阿永的年轻母亲,一位被称作“雅晓(出色的意思)”的大娘。一朵花比我们来得早十来天,又是我的同学,所以我们很快配合得比较好;阿永是个很能干的人,什么都会做,是这里的骨干,以至于后来她想辞职时老板一家都很舍不得;阿刘一天到晚都不怎么见人影,因为他一直不停的开车去送货;雅晓是个非常专业的人才,除了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那间小阁楼里做一些超低成本的雪条和豆条,其他事情她都不做,据说她还有一个搭档,比她出色,故叫“真雅晓”,但这几天请假了,所以老板娘让我顶替她的位置,做雅晓的搭档。小阁楼里俨然一个小工厂,一台风机不分昼夜地轰鸣,像不知疲倦的蝉叫。两边两个大水槽,分别盛冰水和热水,冰水和热水是那台风机“制造”出来的,雅晓从墙角搬来一瓶瓶色素,从每一瓶里倒出一小瓶盖,分别放进几个桶里。然后往桶里加了满满一桶水,这样,雪条的原料就做成了,倒到模型里,再插上木条,然后把模型放到冰水槽里,槽里放了很多盐,使模型得以浮在水面上,盖上盖子等二十分钟,雪条就产出了,我们把模型往热水里一放,让雪条的外围融化,然后一根一根的拔出,放到附近的冰箱里.
由于效率很高,我们做了几批,冰箱就满了,我可以稍作休息,但是老奶是见不得我有片刻闲着的,她那双镜片下的老眼总是不眨地盯着我,一看见我闲下来,就叫我下楼装货。我学着一朵花和阿永,把一箱箱冰激淋装到泡沫保温箱,可是手脚笨拙,我怎么整理都没有她们做的漂亮,整齐而结实。老爷看不下去,就叫我去冰库里搬货,拿着老爷给的订单,我拎起一件厚厚的棉衣,往身上套,钻进了冰窟,冰库里的冷超出了我的想象,用三姐的话说:风机吹出的冷气就像一股股足以穿破胸膛的力量!后来当我无意中引用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说我太夸张了。我按照订单上所写,仔细的寻找一种名叫“蛋筒”的冰激淋,货架上下积满了一箱箱雪糕和冰激淋,品种多得数不清,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一朵花披着厚厚的棉衣进来了,问我找到没有,我茫然的摇摇头,她告诉我所谓的“蛋筒”指的是“香芋蛋筒”,说着她从我不远处取出一箱。出了冰库,还没有脱下棉衣,老爷就叫我去拿一箱“花头”,我又钻进了冰库,找了很久,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一朵花而是老爷,他鼻子下恶心地耷拉着两条青虫,走到我旁边扛起了一箱冰激淋,说:“你看到哪里去了,这个字有巴掌那么大了你还看不见,亏你是个有文化的人!”我看了一下,那箱子上的字确实有如巴掌大小,但不是“花头”而是“小拉花”。想起老爷的话,我在心里嘀咕:“我的老师没有告诉过我花头就是小拉花。”我汲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当老爷叫我去找小布丁时,我自信地进了冰库,看见一箱箱包装得小巧玲珑的小布丁雪糕,我欣喜地跑去拿,可是老爷一看连连摇头:“我叫你拿贵港小布丁,不是奶油小布丁……”
后来,老板娘不怎么让我进冰库了,她说我总是做无用功,要知道冰库的门一开,气温就下降4度,这很耗电。我开始在一楼和小阁楼间忙碌,雅晓需要的时候,我就去跟她做雪条,她闲着的时候,我就到一楼管零售的雪糕。冰箱里的雪糕花花绿绿,价钱不一,我努力地记,可是还是无法完全记下,当我第二次拿着“巧乐滋”问老奶多少钱时,她生气地说:“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到下一次,我不敢再问老奶,我拿着雪糕在哪里琢磨许久,为的是等一朵花或者阿永来告诉我,可是老奶以为我要偷吃,就召集大家来开会:“在这里打工的,你们想吃雪糕可以,但是我们要收回本钱,至于那些有残缺的,你们可以免费吃。”我心中升起一股怨气,直到后来看到一朵花和阿永在老奶的注视下,跑到隔壁去以零售价买回雪糕时,我才有一种释怀后的快感。
小阁楼里做的雪条,主要卖给那些乡下的代销店,她们经常大批量订购,一次至少100根,多达几千根,老板娘接到订购的电话后,就叫我去数雪条,我戴着一副黑黑的手套,一根一根的数,放到小篮子里,然后搬到一楼给一朵花她们装进泡沫保温箱,一朵花和阿永怪我太老实,以至效率低下,她们教我一个妙招:不用一根一根地数,直接一瓢一瓢地舀,因为那些小篮子装满后刚好是100根,她们说只要装满后再往上面搁几根,保证比100多,绝对不会少,反正老板是不会亏本的,多给顾客几根没有关系。可是,当农民样的某男第二次来订货时,一进门就气汹汹地找老板娘论理,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数,我回去开出来时看见有些雪条是残缺的,你说一根我们赚多少啊,才五分钱啊,你们还要这样坑我。老板娘把我批评一顿后,允许他亲自去装货,他一副胜利的样子,显得异常的激动与慷慨激昂,当他的手碰到冰冷的雪条时,下意识地把手缩回来,雪条落到地面,但是他没有在意,将地上的雪条捡进保温箱,他心里肯定在说反正这是卖出去的又不是我吃的。委实叫人恶心!我想起小时候用一毛钱买到一根雪条的美滋滋模样,胃里就一阵难以抑制的翻江倒海……
午饭总是在下午两点之后才开始,因为顾客接踵而至,根本不能停下。三楼的厨房像一个垃圾场,杂乱无章,极脏无比。所以吃到可口的饭菜后,我和三姐都赞不绝口,感到无比欣喜与安慰。可是一朵花和阿永都说你们先别急,等你们听到老奶诸如“这帮人吃饭简直像龙卷风一样”的评论后你们再说不迟,也许到时候再可口的饭菜你们都会被噎着。
老奶说一周有两车从南宁进来的货,可是我发现并非如此,实际上是一天两车货,每天下午四点,货车就准时停在门口,我们就开始大开冰库的门,把货搬到冰库里,老奶总是在这时候结束午睡,从楼上下来,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检查订货单,一边时不时地用一双大大的眼瞄过来。待到三姐在冰库门口重重地摔了一跤,我才意识到我的两胯已经被磨得生疼,看看车里,货依然堆积如山。第一天结束后,我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再也没有力气,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可这一觉实在太短暂,我还在一片混沌中,三姐我把我摇醒了,对于叫我起床,三姐从来都不像四姐那样给我缓冲的余地,而是一次搞定。我一起床,就感到全身一片疼痛,这时我才注意到我身上有多处被创伤,手被磨破了不少。我忍着痛继续去做工。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一样的忙碌,老板继续挂着“招工”的牌子。但是我们也有空闲的时候,这个时间段是午后两点至三点左右,电影冰室门可罗雀,既没有顾客来买雪糕,又没有货可卸,大家都闲着。一阵睡意袭来,但是没有谁敢睡着。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拿起一支笔,从纸箱上撕下一块,想记录些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记下,我感觉身上的痛越来越明显,我用省下来的早餐费从附近的和平药店买来很多创可贴,往手上脚上到处贴,阿永看见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吐出一句:“看来赚的钱刚好够你买创可贴!”我除了苦笑,不知要说什么,因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没有人会相信,这种肉体上的辛苦我不是没有经历过,就跟在家上山割草砍柴等差不多。在哥哥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挑了史上没有过的重量,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跑到医院去了,家里玉米粉用完了,我得自己把玉米挑到阿琼家去碾成粉末;没有水,我跟四姐到井边去一桶一桶地打,井里水位很低,打水时很危险,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至今想起爸爸还心有余悸……我要说的辛苦,是心灵遭受的超出负荷的重压,我本来以为,打工的忙碌会淡化那种无端泛滥的苦闷,有了忙碌,我就不用成天被那些荒谬的往事蚕食我脆弱的心灵。可是,等我来到了电影冰室,我才知道我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而那些苦闷还是在每一个片刻的空闲中涌现,一切明显的和潜在的烦恼都涌出来了。除去这些,我还要接受老奶和老爷的刁难,比起我自己的苦闷,那些刁难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是苦闷总是以这些刁难为导火线,大把大把地在我身上呈现。握着笔,感觉文字变得粗俗不堪,我不知如何下手,才让自己痛快一些……
三姐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热情,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仿佛找到了支撑,我丢掉了那支笔,我想:就让它们变得更加粗俗不堪吧,最好腐朽掉!接下来的日子,我真的平静了许多,其间,一朵花和阿刘回家了,我却在老奶的白眼中从容地做事,如果有需要,我会第一个冲进冰库,连绵衣都不穿。
然而,三姐似乎没有了激情。她的手机丢了,那天,是打工的第六天,出门前,她破例地将两部手机塞进口袋,姐夫疑惑地问去打工有必要带两“母”手机吗?她没有理会,径自下楼,踩着自行车走了。那天上午顾客异常爆满,三姐忙着为客人装货,直到所有客人都走了,她才记得将手伸进口袋,想摸出手机,没想到一部手机不见了,是朋友的手机,她的慌乱可想而知,她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于是就去中国移动办公厅办理了停机业务,回来后,她破例地趴在凳子上睡了很久。
随后的两天,天气变凉了很多,还下了点雨,顾客少了很多,我们开始越发的无聊。就在天气变化前几个小时,店里新招了两位小伙子,负责开车送货的,他们干劲十足,没有事的时候,他们喜欢站在门口,一副招徕客人的样子。老奶一改常态,笑眯眯地鼓励他们:“想吃冰激凌的话尽管在冰箱里拿哦!”
第八天晚餐,菜很丰盛,就像开宴会一样,后来证明是饯行宴。我和三姐吃得很快,老奶把三姐叫到办公桌前,拿起计算器一边摁一边说:“明天你们不用来了,我们观察了这么多天,你们做得太差了,连雪糕的名字和价钱都还没有记住,这是最基本最简单的事情你们都不会做……可是工钱我们得照样给,按一个月31天算,你们做了八天……”
老板娘见我们在结帐,满脸写着“为什么”,但最终她没有问出来。老板娘曾经私下告诉我,她是有名无实的老板娘,权力掌握在公婆手中。所以纵然她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我们离开的原因,并非做不好,而是因为变凉的天气,稀少的顾客和新招的两个小伙子。我知道老板娘是个过来人,她也是从打工走到今天,知道打工的滋味,知道被刁难的感受,因而懂得怜悯。但我也知道,不管昨天的打工路有多艰辛,一旦成为老板娘,怜悯就得收敛,更何况是有名无实的老板娘。
领了应得的两百多块钱,三姐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外,我悲怆地回头看一眼,阿永迎面走来,说了一句:“不要难过,其实我也想走。”她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知道这句话和这个表情的背后有着隐痛,那是一个因为“六*采事业”而破灭的家庭。
对老板娘和阿永,我心存感激。走出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微弱的闪电,在它闪过的那一刻,我隐约听到那两个小伙子的谈话,其中一个说:“啊呀,你看,墙角那里有瓶啤酒,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不如拿来干了。”另一个说:“就是就是,你尝这菜炒得不错,我们就承包了吧,哈哈。”我向后一看,看到了老奶皱起的眉头,然后,晚风袭来,我打了一个寒战,像我的冷笑,我想:如果此时很静,我会告诉那两个小伙子,好好地吃,明天好上路。
都安大街上正灯火通明,分外热闹,十字路口拐弯处,全是冰花店兼烧烤摊,香气诱人,可惜太贵,记得第一天,我坐在三姐的自行车后架上,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时,我一边流口水一边说:“姐,等着个月过去,我们领工资后,来这里吃烧烤如何?”三姐高兴地点头,像鸡啄米一样。可此时,自行车悄无声息地碾过满地的垃圾,杂乱的竹签,腐烂的果皮蚕食着烧烤的香味,以一股浓烟的姿态在空中弥漫,闻得令人作呕。我们谁都没有提起烧烤,也许三姐的想法跟我一样:烧烤吃完了,只剩下竹签,而竹签也将被清洁工收拾掉,打工的成就感也跟随竹签而去,只剩下辛酸,我们都不愿意如此。我们希望用一种方式去纪念,三姐选择了去会友,在那个下雨的上午,她留给我四十多块钱,其余的作为盘缠,她以这种方式在心中烙下印痕。而我,揣着这四十多块钱,虽然不多,却也沉甸甸的,我逛了都安的两个书店。最终以24块钱买下一本书。待到三姐回来,她责怪我说买书实在没有必要,学校图书馆多的是。我没有告诉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架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希望书架上摆满我喜欢的书,我有空的时候就反复的看,然后让每本书记录我的一点一滴。
短短八天的打工史像镶嵌在零八年中的第二夏天,蝉鸣般的风机在我的记忆里响了八天后嘎然而止,一切又恢复了,我依然握着笨拙的笔,写下点点滴滴的故事。学生时代的漫长,如无边的汪洋大海,而零八年的这个突兀的夏天,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突兀地静默在波澜壮阔的水上。然而我知道,我的一生不会一直是这汪洋大海,会有靠岸的时候,那时将不再是孤岛了,而是宽阔的大陆。这个大陆已经不远了,至多在四年后,当我拿着个人简历在城市里挨家挨户地寻找事业的归宿时,这个突兀而短暂的夏天将会继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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