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董老，我元旦这三天想玩玩去，可能不在北京。”

“你去玩吧，有事我就不叫你，2号你听班，给李老说说，让帮着值一下。”

“嗯，好的！”

二

“这下，去哪儿玩去呢？”下了夜班，走在回住处地路上，张望着四周林立地高楼，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啦。

“想想，好好想想，一定有一个地方应该去看看啦。不然，为什么这颗心会这般纠结，就像有那么一块厚重的石头压着，沉沉的，压得喘不过气来，彻夜辗转，烦躁难安。”

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搜索着。

“神啊，就给点提示吧！让这颗浮躁的心能够平静下来吧。混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写了这么久地日记给弄丢了呢，一切地快乐与忧伤都随着飘散，就像飞鸟飞过，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影之后，没有留下踪迹。”

“飞鸟飞过，这怎么这么熟悉。对，‘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这是周队日记里借用的泰戈尔的诗句。我想我知道应该去哪儿啦。”

上网订机票，弄到最后一个程序，却傻眼了，没有信用卡。

“这怎么办呢？反正机场这么近，直接去买不就结啦！”

匆匆穿上衣服直奔机场，刚出门，寒风袭来，直透至骨。

“时间太紧了，要是没有票了怎么办，这一趟就白费啦！嗯，白费就白费吧，正好出门转转，看看流水的车队，发灰的天空，也算一种调节。何况，何必在乎结果呢，何必因为匆匆赶路，忘记了一路的风景。”

望着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心情慢慢明亮了起来。你看那路边在寒风中摇曳着的光秃秃的树林，暗蕴着无比生机，带到春回天暖时，将是一片欣欣向荣。

三

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晃眼间就到了。忍不住内心的着急，快步冲进售票大厅。

“请问，有今晚10点左右去兰州的机票吗？”

“对不起，那是东航的航班，我们这儿是国航。”

“是吗，那东航的售票点在什么地方。”

“你得去t2航站楼。”

“谢谢！”

这还得跑t2航站楼，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我怎么这么笨，不就不会问问国航有没有今晚的航班。”

折返冲回售票台……

原来，老天是这么眷顾我，一切如此顺利！

四

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间感到像是有人在背后猛推了自己一把，紧接着就是脑子突然间向下一沉，有些晕晕乎乎。

待到看窗外时，霓虹的灯光已经远去，飞机摆脱了地心引力，一头扎进了无边的黑夜。

看着窗外远处点片的光影，就像是点缀在黑幕上的宝石。接着，灯火辉煌的北京城也闯入眼帘，就像透着光的棋盘，静静地镶嵌在黑幕上，黑白分明。

突然间，有一种登泰山的感觉：“荡胸生层云，阴阳割昏晓。”

原来，北京除了人多嘈杂，车水马龙，还有如此的美好。

五

不知间，脑子有了一种轻快地感觉，远处霓虹的灯光一点点在靠近，飞机缓缓降落在了中川机场。

这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醒时分，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走出机场，陌生的黑暗笼罩了我，有些迷茫。

“坐车吗，去兰州城里。”

木木然，就跟着去了。

到了车前，突然想起来什么。

“兄弟，多少钱？”

“给一百六。”

“没有这么多吧，上次我打车才一百块钱。”

“你什么时候来的，帮个一下子，就给一百五吧！”

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就像老周。

算了，一百五就一百五，还是赶紧到城里找个地儿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车进山里。

虽然心中有一丝不安，还是坦然跟着上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进了兰州城。

下车一看时间，正好2011年1月1日0时。

六

洗漱完，上了床，突然间：“对了，明天坐车的地儿在哪儿，在七里河那边什么地方。离支教都五年了，之前还每年来一次，可这一上班，都两年没来了。”

想起当年大年三十感冒时，没敢给队员说，自己偷偷在王阿姨家躺了一整天，在她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好了。这，我从来没有忘记。每次回来，这就是我的落脚点，也就是我家。

自从半年前电话打不通，就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惦记！

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就到了。

七

晕晕的，不到六点半就醒了，外面还漆黑一片，隐隐透着一丝曙光。

走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寒风刺骨。

清真面馆传出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磕碰声，师傅们已经开始为了一天的忙碌而准备着。感到肚子有些饥饿，要了碗拉面，端上来时冒着浓浓的热气，也顾不上烫嘴，吸溜吸溜的埋头就吃，身上寒意顿减。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坐上1路车，过小西湖、七里河，到达兰州西站。下车后一直向前，向前，一折穿过桥洞，没想到，汽车八队就出现在眼前。没想到，自己的印象还不耐。

可是，就是来得太早了点。一打听，还得两个小时才有车。

漫长的等待。

无尽的等待。

八

车缓缓驶出兰州，颠簸着踏上前往何家山的旅途。

没料想，太阳正惨淡的挂在七道梁那边，阴郁的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偶遇佳雪，循着记忆的方向，沿途的美景，真不可胜收！

真是：

垒垒黄土叠叠冰，

日破薄雾空自明。

佳雪偶遇银装裹，

千山封定飞鸟情。

九

终于到了，像其他旅客一般，熟练地递过钞票，司机找还了零钱，轻轻跳下车来。

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不知哪儿是天，哪儿是地。

曾熟悉的村庄，已经淹没在白色之中，难寻踪迹。

十

“垒垒，垒垒！”刚走到院门外，我大声叫起来。

刚踏进院门，就看见叔叔从屋内掀起门帘，探出头来。看见是我，赶紧迈出门来，掀起帘子，把我让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身上顿时没有了寒意。

进门就见一小伙站在门边，没见过啊！

“叔，垒垒呢！没在家？”

“这不是垒垒吗？”叔叔指着陌生的小伙。

“这就是垒垒啊！”我惊讶的望着垒垒，长得快跟我一般高了，模样也变了，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孩了，都成大人啦！

就在我打量垒垒时，叔叔开始张罗起来啦，端出了大饼，冲上茶，从地窖里拿出菜肉炒起来。看着久违的大饼，也就不客气起来。

总结了谈话及一路所见，我看到了何家山的变化：首先，自家小院都修建的整整齐齐；第二，百合加工厂正在修建中；第三，百合价格由当时的4~5元涨至11元左右，基本上每户年收入都在1~2万元左右；第四，我们支教的那泼孩子们大部分辍学了，外出打工去了，剩下的屈指可数；第五，何家山中学也要合并到中铺，上学就更远了；第六，何家山学校配了40台电脑，或许仅仅只能称为配置；第七，又多了一间卫生室，不过挺简陋，或许不能称其为医务室；第八，从我们支教结束后，社火就没再兴起过，老的老了，打工的打工，没人想着玩社火了。

十一

时间太短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觉就过去了。

雪飘着，没有停的意思，地上已经积上厚厚的一层。

叔强留着让过夜。

可是，这样的雪，要是下个不停，那我就别想下山了。

谢绝了挽留，匆匆去车站赶车，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3点的班车已经提前半小时走了。正在无助的时候，一个不知何村的村民说，我送你到山那边的的王家窑坐车吧，希望能赶上哪儿最后一班车。

没有选择，只得跟着。

当到达对面山顶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雪地上，仅仅留下一串并排着的脚印，从沟对面，一直延伸到我们的脚下。

惨淡的一盘圆日，依旧挂在那边高高的山顶，冷冷的。

半路，一个穿着橘黄色衣服的小女孩，奔奔跳跳的跑了过来，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我伸手帮忙将她往后抱了抱，让她靠紧椅背，以防被颠簸下去。一时间，小女孩就失去了刚才的活泼，带着陌生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躲在帽子下，坚定的看着前方。

家，就在前方。

这路，就是回家之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