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说（53）：赌徒哲学

安　晓　玲

（本文可以自由转载）

段祺是段财主的命根子，从小娇宠放纵、截趾适屦；以致他长大后，养成刁蛮任性、专横跋扈；吃喝嫖赌，不学无术。不时有人上门讨债，令段财主经常因气的心脏病发作而晕过去。这时，段财主才认识到：生儿子不是福，而是祸，是向他讨债来的。怨天怨地，就是不怨他自己，生儿不教。他带着万分的忧郁、诉不清的苦水，离开了人世。

父母相继死去，段祺像没有了龙套的野马，大肆挥霍、豪赌摆阔，不到三年把家产败光，流落街头。他过去的铁哥们见他就躲得远远的，残酷的现实才令他认识到世态的炎凉、人心的冷酷。在他贫困潦倒、一筹莫展时，来了一位须发斑白的老翁。

“怎么样？饿肚皮的滋味不好受吧？”

段祺斜眼一望，是一个快死的老头：我靠！就饶恕了这个老不死的吧，依照老子往常的脾气，早就揍扁他。老东西！

这个老翁是无极老祖变的。他见段祺不吱声，以为他已经洗心革面、痛恨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便拿出一锭银子，道：

“拿去好好地吃上一顿，到澡堂彻底洗一洗，再去买几套新衣服。浑身喷臭！”

段祺一看是20两银子，态度全变；对老翁点头哈腰，敬重万分。

“老爷爷，你老人家是孙儿的救命恩人，救命的大恩人！孙儿这就去吃饱喝足、洗澡换衣服，然后到哪儿去找你老人家？”

“老夫是神仙，你找不到。我会找你的，快去吧！”

“神仙？”段祺心里道：打死老子也不信，准是想当神仙想疯了！管他娘，只要给老子银子，叫老不死的是‘玉皇大帝’都行！

段祺在小摊上，吃的裤带松了两次。一买单，才21个铜钱。他拿出银锭　，神气活现地道：

“找钱吧！”

“客官，小的是小本买卖，哪里找的开呀。请给铜板吧？”

“老子哪有铜板，只有银子。快找吧，老子还有重要事要办呢。”

“段祺，你去办事吧。老夫给他铜板。”

段祺回头一看，吓一跳：他……他不是鬼吧？怎么不知不觉间就出来了？头也不回，直往前跑。跑一阵后，肚子疼，才停了下来：我的娘，吃得太多了：老子怕个吊！他奶奶的，大白天，哪来的鬼？说不上，真是神仙哩！管他狗日的，先去过足瘾再说。

他低头走进一家赌坊，被看门的打手把他抓了出来，道：

“你瞎了眼，到这里来要饭！”

“老子来赌钱的！”

“穷要饭的，下辈子来赌吧！龟孙子，再不滚，老子就揍死你！”

段祺只好使出杀手锏，从怀里掏出银锭，高高举起，道：

“狗眼看人低，这是什么？”

守门打手的态度立马改变，满脸堆笑，不断点头哈腰，道：

“哎哟，原来是大爷驾到。请进，快请进！”

段祺好久没昂首挺胸了，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赌桌前。他押大，就开大；押小，就开小。赢得段祺忘了姓什么？不少赌棍，都输红了眼。一看段祺老赢，都跟着他押，统统转输为赢。一个个欢天喜地。段祺的桌前已经堆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四名看场子的打手围了上来，喝道：

“臭要饭的，你抽老千！”一拳打向段祺，被段祺一脚踢出两丈远，爬不起来。

其他五六个打手都围了过来，想以多胜少。被段祺拳打脚踢，统统打扒在地。段祺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大的力气，谁碰他，必定被打出老远。主要是无极老祖隐身跟在他身后，帮他赢钱。一看赌场要撒赖，立刻从头顶百会穴给段祺输了二百年的功力，哪有不战无不胜的。

在段祺独斗众打手的过程中，赌徒们趁机抢赌桌上的银两，然后纷纷逃离。

段祺豪情万丈，站在屋里，向赌桌一看，自己赢得钱不见分文，便大声吆喝：

“老板，快滚出来！”

胖的连走道都慢的老板总算来到段祺跟前，肥脸堆笑，道：

“段公子，不、段少爷，有何见教？”

“老子在你这里输了多少银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今天才赢了你死胖子的一点点银子，你就耍赖，唆使打手来打我。现在老子赢的银子都被你的荷官收走了，赶快赔！否则，老子抄你祖宗十八代，每天来砸你几次场子，看你的赌坊能不能再开下去！”

“我赔，我赔。多少银子？”

“大概六七百两吧。”

“有这么多吗？”

“老子段大少爷是撒谎的人吗？”

“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请段少爷，不、段大少爷以后不要来光顾了。你老人家是赌神，我这里庙小，供不起。怎么样？求你老人家开恩哪！”不停地作揖。

“我是赌神？”

“赌神，天下第一的赌神。”

“怪可怜的，好吧！给一百两碎银，其余拿银票。”

“总管，快给段赌神拿钱。”

段祺怀里揣了银两和银票。有说不出的高兴，走路都生风。到成衣店买了里外两套新衣服，一个布袋，放进自己的财产。到澡堂彻底地洗刷一遍。为了财物不丢失，布袋一直放在附近。最后到最好的酒楼，叫了不少高档酒菜，正打算开怀痛饮，老头刹地出现在桌旁。

“啊！老爷爷，不、老神仙，快请坐，喝酒，这是全县最好的酒，贵的狠啦。孙儿请客，一醉方休！”

“赢钱和打人顶痛快吧？”

“没有神仙爷爷的帮忙，孙儿哪能那么威风。”

“你怎么知道是老夫在帮你？”

“不瞒您老说，老子，不、孙儿的手最糗，逢赌必输……”

“那你为何还要去赌，把偌大的家产输光？”无极老祖插问。

“过瘾呗。赌钱不在于输赢，而在于过瘾。就像嫖妓一样，大家为了过瘾，不是都花钱往那万人操的妓院跑吗？嫖妓要花钱，赌博当然要花钱啦。是不是这个理？”

“怪不得赌徒倾家荡产，也不收手，原来是为了过赌赢。”

“这就对啦。喝酒，喝酒！……当然呐，能够赢钱，那就更好，既过了瘾，又高兴，岂不一举两得。敬请神仙爷爷传授孙儿逢赌必赢的本事。”段祺跪地，道，“神仙师父在上，受徒儿参拜。”

“还没有谈好条件呢，怎么就拜起师来。快起来！”

“什么条件，徒儿都答应。师父不答应收我这个弟子，孙儿就长跪不起。”

“好！老夫答应了。起来吧！”段祺起身，敬酒后，无极老祖接着道，“其实我俩是亲戚。在你十七世以前，老夫是你的叔叔，但我只比你大两岁。我俩经常出入赌场和妓院。有次，我们输的精光，就抢赌桌上的钱，同看场子的打手打起来……”

“您老武功了得，铁定威风八面，把他们统统都打趴下了，像今天这样，是不是？哈、哈、哈！”

“不，那时我俩都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大，被打手打个半死，扔到门外。”

无极老祖喝了一口酒。眼望窗外，蓝天白云，令他回忆起遥远的过去……

摘自拙著《借尸换魂　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