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弯弯

引子　

春风呀吹醒了月亮湾

年轻的女儿心里乱

哎呀哥哥　身旁少个伴”

有心送你个大花环

少一朵花儿编不全

哎呀哥　把你编在上面”

长发妹

1

梦一般的月亮湾呀

月亮在这儿洗浴

星星在这儿更衣

我这样来形容村中的少女

月亮的芳龄刚刚十七

星星们也是小小年纪

每天一到红日沉西

她们就要背着我

在湾上悄悄欢聚

*

但是有一次发生了月蚀

于是有一只蜜蜂

蛰了她们的理智

结果是每个人的香腮

都留下了一朵吻迹

她们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2

她让我叫她小梅

我猜这个爱称

一定是采自冬的蕊

我不喜欢梅字的冷味

征询了我的心

暗自称她为小妹

3

我想她也用不着衣裙

让长发披裹了全身

不也别有一番风韵

也不要忘了加些花纹

按照流行的款式

给她缀上些新鲜的梦痕

4

今夜的新月很美

撩开白云的薄纱

和我们一样的年华

她刚合上慵倦的眼睛

又忽地把眼睛睁得很大

谁也不知道因为啥

天上的月儿羞了

你若是问牵牛花

也一个个闭紧了嘴巴

5

我听到她和女伴的耳语

一提到我的呆气

总是要忍俊不止

可是她没时间深思

像我这样的呆子

不也是家乡的一奇

6

在美少年的圈子里

我被挑选出来

给她做化妆近侍

可惜她的镜子破了

因为那美丽的影子

我和镜子发生了争执

7

一千零一夜是

美丽的　但美丽也

不能换去我们这一夜

这一夜是从春天偷来的

我们把它裁开

做成爱的秘页

8

云中有一条金色的小船

厌倦了尘世的人

可以乘它到天国去冒险

谁叫船儿这样颠了

谁叫我们正当年了

我无法做到坐怀不乱

9

那支《花儿与少年》

已经唱了一百遍

你还是那样噤若寒蝉

你不怕掉队吗　长发妹

你若是跟不上春天

我也要受到株连

10

在你小小的秘室里

我没有发现秘密

只是有一束金丝菊

你还不如装饰着我呢

你可以省了浇水

因为我自己会流泪

11

我可受不了你的轻蔑

你如果不能爱我

还可以可怜我

只是不要把这件事说破

因为除了语言

表达的方式还有许多

12

长发妹呀　你真该死

那一串镀金的链子

就照花了你的眸子

这是一个可爱的挑衅

因为你的幼稚

我有了一个情敌

13

你的长发又浓又密

如果让我来梳理

可以编进很多心事

你若是解开发辫

心事会四处飞去

就连我也没法掩饰

14

可爱的人呀　你不懂得爱

在你的眼睛看来

爱不过是开开心怀

倒霉的我便成了开心药丸儿

最好的用法是

在泪水中慢慢溶开

15

你先美着　长发妹

我一会就融入月光

然后潜入你的梦乡

可是我不敢过于孟浪

我怕你怀疑的蛛网

会粘住我的翅膀

16

如果你觉得夜里很冷

——小鸟呀小鸟

你可以唱得不那么动听

如果你觉得心事很重

——少年呀少年

你可以抹去她的倩影

17

她喜欢对我发脾气

像这样爱理不理的

是表达爱的另一种方式

就像大海有潮有汐

她的情感周期是

从不理不睬到如胶似漆

18

我曾经梦到过

我变成了一只蝴蝶

醒来蝴蝶又变成了我

从此我再也分不清

我是哪一只蝴蝶

哪一只蝴蝶又是我

19

如果你也感到了寂寞

那是在温柔乡

染上了流行的心红热

我不忍看着你一个人难过

让我们把嘴唇相接

把你的心病再传给我

20

长发妹　你也在失眠

我和你平分了这个夜晚

正好是同病相怜

这都怪你过于娇憨

其实那一尘不染

是一切心病的传染源

21

爱是一件美丽的事

不知热恋中的情侣

为什么要保守秘密

这就是爱情成了谜

要想猜破那谜底

必须跳出爱的圈子

22

尝遍人间的烦恼

我才知道　原来

这些都是自寻烦恼

我要去仙山蓬岛

一心一意地采摘

专治青青病的草药

23

你所调制的痛苦

因为选料十分离奇

使得人们无法抗拒

长发妹呀　长发妹

你数数我眼角的泪珠

就知道自己是多么残酷

24　

你看晚风里那个花苞

尽管把头摇了又摇

到头来还不是绽破了

你逼着我叹息吧　长发妹

吹到你心头的时候

看你如何是好

25

你接受我献上的鲜花

原来是要用花瓣

染红自己的指甲

这就使你蒙上了罪证

而且株连到我

说是双双把春天谋杀

26

今天是长发妹的生日

我指挥百灵和黄鹂

都换上赞美的调子

我今天不再怨恨你

长发妹　愿你更加美丽

也要更加朝三暮四

27

给你　这双盈盈的泪眼

你所喜欢的露点儿

都是从这儿喷溅

你不必担心它会枯干

因为它永久的源泉

乃是你永久的冷淡

28

那些被你焚化的心瓣

一瓣一瓣地扫起

一瓣一瓣地掩埋

谁知死灰也会复燃

你昨夜的一句梦谵

弄得人回肠九转

29

刚刚出生的月牙儿

是无比的纯净明亮

它不会歪曲和欺罔

你可愿意抬起头来

让我静静地欣赏

美丽中的一丝迷惘

30

和风细雨　再加上

柔声细语　长发妹

把佳期许在了七夕

但是七夕是要下雨的

有了它的冷处理

情感不会热得白炽

31　

你不在家的时候

我把满腹的离愁

诉给你的绿衣使者

它的生花之舌

也许会转告你

我不许你不爱我

32

语言不够的时候

我们还有眼神

眼神不够了还有樱唇

我偷偷在唇上粘了花粉

等到分手的时分

她的腮上便有了吻痕

33

在我生命的花期

我用花开花落

记录爱的浪漫史

花儿呀　谢谢你的启示

即使失败了一百次

还应该有个一百零一

34

和你相伴的时候

我的眼睛

学会了摄影

显影液是眼泪

冲出了你的倩影

交给心儿去品评

35

黑玫瑰谢了以后

结下的苦果

是一片忧郁的夜

但也不是一味的苦涩

在一些断章里

有一些光点在闪烁

36

从我的黑眼珠

生出的夜

能够包容整个世界

但也不是没有边界

一遇到你的白眼

便又向我的眼里退缩

37

今夜我可不敢开言

看她这样半开半敛

心情一定十分烦乱

长发妹　你是一株睡莲

我和你相守终宵

忽然有了出尘之感

38

长发妹　不管你怎样娇憨

你不可以要求

月亮总是一样圆

她变瘦和我是一个病源

你若是心生爱怜

请低声道一声晚安

39

姑娘呀　你可真是姑娘气

梦到了一位王子

从此蔑视这个尘世

其实你至多做一个宫女

至于那些风流韵事

都已太老而平淡无奇

40

我一把你比作蔷薇

你就噘起小嘴

冷冰冰地和我相对

可是这倒更像一朵蔷薇

不但有了花的娇媚

而且有了刺的可畏

41

凄风苦雨凄风苦雨　

搅着你的风言风语

已经重复了千百次

什么都长着舌头呢

按照戈倍尔的定律

假的已变成了真的

42

落在你的绛唇上的

是一片六角雪花

奉告的秘密

秘密破了是桃汛

桃汛静了是涟漪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潮汐

43

今天你是一颗稀世的珍珠

你的价值可以颠倒一个尘寰

也可以装饰一顶王冠

但是今天终会变成昨天

你要珍惜似水流年

更要珍惜每一个夜晚

44

怀着少女似的难言的羞却

柔弱的睡莲企盼着清夜

——却不知那清夜很薄很薄

含着睡莲似的冷冰冰的孤洁

妙龄的少女隐入了深夜

——却不知那深夜已属于我

45

你看那蜜蜂没有恶意

它喜欢和花儿草儿

模拟我俩的故事

故事的主题是甜蜜的

而那些尝蜜的人

都知道了我俩的秘密

46

她说她险些就被占领

——如果不是在身边

环绕着一圈流萤

我总想再看看她的眼睛

如果有一丝阴影

让我再一次设盟

47

如果蔷薇有你的丰润

我就称心了——

世界还会添色一分

如果你有蔷薇的芳魂

我就安心了——

春天还会安宁一分

48

梦是生活的影

我随手剪下一片

都带着你的芳踪

可惜那梦太薄了

只好把这梦的梦

收梢在这个严冬

49

你在河面上照影

我在河面上照影

原来我俩是一样年轻

你在我的瞳孔里照影

我在你的瞳孔里照影

原来都是梦中的情景

50

只有把你的一生

压缩成一次失恋

你才有资格做爱的裁判

金牌的获得者

不是心儿被射穿

而是把那金箭折断

51

摔碎那面照不完的镜子

稚情的长发妹——

你就忘记了时光的飞逝

我会伏上你的双膝

并且告诉夜莺

把小夜曲换成合欢曲

52

你所能够炫耀的

只是一双眼睛

而我却能炫耀满天星星

等我教会它们假笑

再教会它们故意卖弄

那时再和你定个输赢

53

天上刚刚长满了繁星

她们便扯下一片花影

哄着蒙上了我的眼睛

月影　人影　花影

姑娘们大胆地放纵着机灵

撩拨我去扑风捉影

可是小鸟到底逃不过兀鹰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不一会儿就震荡在我的怀中

爱神是蒙着眼睛的　小妹

你忘了我还长着鼻孔

而且记住了你身上的香风

54

夏天最后的一个夜晚

女伴们挤眉弄眼

撮合了一对奇妙的姻缘

天地间响彻婚礼的赞歌

姑娘们做的歌词

百灵儿谱的乐曲

地上洒满五色的花瓣

我和她双双走来

中间连着一根花链

她的姐姐做了司仪

让我们冒着花雨

双双拜了天地

下一节该怎么演

——女伴们一哄而散

我们也没有得到真传

55

春天的夜里颤颤巍巍

一幕悲剧临近了收尾

——夜莺和野蔷薇

一位少女在春风里陶醉

忽然撩开了情的密纬

——蜂儿和花露水

可惜受伤的心儿已灰

早已忘记了激情和眼泪

——少年和长发妹

长发姐

*

“月亮湾呀可爱的家

风和浪相戏押

在热恋中把我们生下

“我们姐妹俩人

都生的一样的娇憨

而且到了破瓜之年

“我们不抹口红和胭脂

水花会冲掉它们

白白浪费了我们的钱币

“水晶宫里没有灰尘

所以我们的肌肤

天生就这样白嫩

“这里也没有结核菌

所以我们不敢

奢望结核美的红晕

“但人间是崇拜病态美的

很多病老了的学者

发明了美学专论

“关于美的最新解释

是不需看的太分明

所以很多人戴上了眼镜

“而我们也只好住在童话里

与其做人的神秘情侣

还不如做我们的美人鱼……

2

“就算我们生得美如花朵

你已看过了一千次

干吗还一味缠着我”

“谁陪着也不如梦陪着

我要睡了　月亮

在天上给我警戒”

“夜色太重的时候

你要使用秘诀

答出来的才是我……

*

昨夜我犯了泄密的罪

我不该在睡梦中

说出了你的芳名

不料心上却一阵轻松

原来你的名字

是专治心病的阿斯匹灵

5

月亮呀　月亮

如果是你做了我的情敌

我就只好到梦乡去躲避

但是梦乡也不是净土

有一支月光曲

撩得我回肠荡气

6

如果你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瞳孔的那个倩影

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她喜欢在我的眼液中冲浪

等到数九隆冬

她就隐入我的梦中

7

天上的月儿一圆

女儿的王国里

就密谋对我掀起叛乱

但我每次都转危为安

因为我让那月亮

在天上不住地变换

8

为了抵御梦的诱惑

我燃起一天的星火

烧透了这七月之夜

若是不唱一支情歌

我的唇会裂的

那是被你的名字烧灼

9

我是一只人形的蜜蜂

如果你是花儿

那缘分是由天定

爱是我们的蜜

采自最初的冲动

酿成于永久的珍重

10

你确实生得如花似玉

可是在群芳谱里

却没有你的位置

关于你的被放逐

是采取了秘密的方式

原因是玫瑰嫉妒你

11

蔷薇落了　落了

你没有了头上的花朵

似乎也是我的错

月儿缺了　缺了

你没有了梦的同谋

似乎也是我的错

12

凄风苦雨凄风苦雨

相思已经发霉

我们爱得真苦

凄风苦雨凄风苦雨

今生的开花期

只长雨花石

13

圆了又缺圆了又缺

我把那些残缺的心事

寄存在那轮明月

这回我可以沉默了

因为那海的潮汐

与月儿定有同谋

14

在死亡之吻里

白了一个花心

红了两片嘴唇

而你在微笑

因为有一位死神

为你守着爱之门

15

美丽的春姑娘——

受着你的鼓励

我愿意再爱一次

姑娘们都有自己的怪癖

所谓爱的艺术

就是投之所喜

16

我们歌颂的爱情

你说是流行性天花

而且十分顽固可怕

此说也许有些道理

而除了同病相怜

没有更好的疗法

17

这雕像下的影子真浓

但是还不如

我们的梦里更清静

你的呻吟要轻轻

我真的有些心惊

怕把这雕像弄醒

18

春风呀你慢点吹

有一颗蹒跚的心

在把你苦苦的追随

春风呀你慢点吹

有一颗破碎的心

需要静静地忏悔

19

晚风知道我的苦痛

便把这片夜景

分一半在我的手中

星星是你的　流萤是你的

但是有一双眼睛

我却不能再分赠

20

夜不能不是黑的

因为所有的光明

都被我带入了梦中

即令那只是一个虚影

毕竟复制了一个憧憬

还怕什么飘忽不定

21

你不要捂着我的嘴唇

让那赴约的一吻

悬在半空日晒雨淋

从磁力学上引申

我想最好的解释

是年轻的唇在相互吸引

22　

如果你接受过别人的吻

请不要再碰我的唇

我最怕那些陌生的吻印

就像一个假的签名

落在一幅画上

把它变成了赝品

23

你是天生的神经质

——一听到水鸟的拍翅

总是要不寒而栗

长发姐呀　我懂了

你的每一次颤栗

都脱去一层处子的稚气

24

无边的黑夜无边的黑夜

如果有一个尽头

是我们这小小的角落

紧紧地偎着我　长发姐

一千零一夜后

我们会有漫天的星和月

25

你泼在我头上的秋波

碎去　溅起的水尘

——一颗又一颗

是不是滚热的

——这回你该信了

我的心上有一团火

26

天上的月儿圆了

——为了回报它

大海掀起了波澜

我俩还没有圆呢

我的心吩咐海水

冻成一座冰山

27

等会儿我让你看看我的心

因为你的冰冷

它已经被冻得透明

真是玉洁冰清呢

因为你下了禁令

那心变成一颗死星

28

圆了又缺圆了又缺

我把那些残缺的心事

寄存在天上的明月

起了又落起了又落

我把那些轻浮的名字

写在大海的书页

29

你指着一颗星星

我指着一颗星星

星星是我俩相爱的明证

你变成一颗星星

我变成一颗星星

怀抱是我俩拥偎的天空

30

就这一次你说的有理

青青本身是美的

而你不过是青青的影子

而我又是那影子的影子

当你回眸的时候

我也一定是美的

31

你是一片六角的雪花

自诩为洁白无瑕

却不免要飘飘落下

你是一道七彩的云霞

自诩为无尽的芳华

却不免在风中焚化

32

春天是小夜曲

夏天是随想曲

秋天是告别曲

心的旋律是无声的

它不通过耳膜的震动

而是靠心律的相通

33

分给我半个心吧　长发姐

至于你剩下的那半

我再也不去扰乱

有了这样的盟约

你可以半开半敛

我可以委曲求全

34

为什么要和花儿争风呢

你真的不如蔷薇聪明

只是刺人比它刺得疼

花儿怎能有一脸怒容

鸟儿怎能封住了喉咙

——都是时代的流行病

35

美的化身　不是

米罗岛的维纳斯

——而是你

发现了现代美神的

是我　没把你公之于世

是因为你还有一点瑕疵

36

红梅红了　红梅熟了

红梅下的心事

再也藏不住了

红梅红了红梅熟了

咬破一粒梅子

把夜熏香了

尾声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一个飘摇在天上

一个搅扰着梦魂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看来是那样高远

采来是这样亲近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只见飘来飘去

不见落地生根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情朵上有她的流痕

虹霓上有她的桃汛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一样地蓄着清泪

守着自己的命运

一会儿聚来一会儿分

撩得人心里乱纷纷

——秋天的云啊少女的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