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子是黄土筑的,高约四丈,长宽各二十余丈,四方四正,一面开门,其余三面有宽深各丈余的堡濠,具说当年有水,类似于护城河,小时候我见时里面就没水,栽些粗壮的白杨,有堡墙那么高,后来想也不可能有水,黄土墙是经不起水泡的,所以这都是大人们哄小孩的话。
堡子最初的主人是我们村的地主家,后来定成份时定的是富农,因为社教运动开始是堡子就已经充公,归生产队当羊圈。清楚这些事儿时我也大了,所有人对那段历史已经不再重视,所以我这也是闲话。
当时打堡子是因为土匪闹的凶,一有匪情全村的男女老少就往堡子里跑,这说明堡子对我们老祖宗的繁衍生息还是功不可没的。不过看它的规模当时我们那也没多少人口。这就是堡子的历史。
我能记起事儿时,堡子里也再没有躲过土匪,也没批斗过四类分子和地主富农。也算的上是波澜不惊、默默无闻。但当时堡子对我来说是最具吸引和神往的地方,因为全村唯一的小买部就设在堡子里,是乡供销社在我们村的分销点。小买部的货物无非针头线脑、农具布匹,吸引我的是水果糖、饼干还有白沙糖干枣这些。
那年头堡子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大地方了,当时的感觉是雄伟高大的堡墙、气势而且时尚的白铁皮大门,当然,大门是以后换的,最初听说是俩小伙才推的动的榆木门,上面钉拳头大的铜钉。堡院里宽大亮敞。小买部是封闭式的,怕小孩小拿小摸,要买什么东西就让售货的老刘拿到柜台上你才能拿到手,没现在的超市方便。
通常我去小买部时小伙伴问我去哪,我就说去堡子里,这时候,他们就知道我兜里不是装二分的一个硬币就是偷了家里的一个鸡蛋。当时的水果糖是一分钱一个,一个鸡蛋更值得跑一趟,能换五个水果糖或者三粒干枣。当然饼干更好,可是买不起,那个不拆零,一合要八毛钱,只有在生病了才会有大人给买。
记的小买部的柜台很高,说是柜台其实就是在窗子里放一张桌子,我们小孩够不着,就使劲往上一窜,趴在上面。所以窗子以下的黄土墙上就年长日久的踢了一排脚窝。每当趴在柜台上是新鲜货物的香气让人幸福的要死。通常你去小买部柜台上总趴些小孩,要么买一分钱的糖,要么干脆干脆什么都不买纯粹的在那“闻货”。
售货的老刘喜欢和小孩玩耍,如果说有个小孩说,老刘这谁谁说你坏话,宰不宰?老刘就说,拿过来宰了!于是别的小孩就七手八脚的把那小孩抬到柜台上,老刘就拿过来一个脸盆准备盛血用,再拿一把菜刀装腔做势的要宰,样子极为认真也极为凶恶,往往这时候挨宰的小孩就吓哭了,老刘就说,算了算了,这回饶了他。完了再给那小孩一个糖,为的是哄他不哭,因为小孩哭着回家怕人家大人说他。如此久了,我们也有经验了,就商量着今天让老刘“宰”谁谁,挣他的糖。“宰”完了老刘给一个糖还要哭,一直哭来两三个,十分的划算!
半夜了还没有睡意,就想起小时候的一幕一幕,那些贫穷而有快乐的时光已经远去,剩下了我这多愁善感的壮年人生,虽说日子好过从前可是追名逐利的奔走劳累之余从未感到过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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