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喜爱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我身下的这张床,还有一样就是身边的那扇窗了。每每从慵懒 的被窝探出头,便被它扯来的一缕柔软的晨光,不停地搔弄着我的鼻孔和甜梦的眼帘,而无法再续那不忍了断的甜梦了......
像一芽刚刚破土的嫩头,轻轻拨开柔软的窗纱,惺忪着向窗外望去,还是那几株被晨露洗的翠淋淋的松柏。枝里,真的有几样小鸟还在尽情地淋浴着。倏然,它们发觉了我近乎窥探的眼神,噗啦一声都羞涩 得逃开了我,却吃吃地一笑,显然,它们冤枉我了,原本只想透过青翠的枝荫,瞭望岸下是否还嘻戏着昨天那几只戏水的野鸭,然而,那里却安蹲着几个零散的钓客,似乎在和那僵直的鱼线较着蛮力,以至于头上的草帽不安地飞走了,还竟然无动于衷!
失望地缩回眼神,树荫下那簇婉丽而去的花丛又吸引了我,那旁有一条小路,相伴幽深而去,也正因为有了它们而让我常去不舍。那些花说不上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告诉我它们叫什么。小巧可人的花朵,有红,黄,白,紫,青,掩映在绒疏的绿丛上迎风轻逸。咋看它们极普通,但细细赏品下来却令人心生嫉妒,以至于联想起那化妆柜里玲珑满目的胭脂,是否也能粉黛出与之媲美的可人?大自然就是如此的神奇,这些花彼此高低相衬,再合适不过的颜色搭配,巧丽而又淡雅,不雍而又华美,难怪惹来蜂声阵阵,忽前忽后,争相簇拥,也许,那就是它们的粉丝吧?或许,它们真的有名字,但,我宁愿它们没有名字,我想任何名字都难以相配于它们的美丽......
与之相比,那几株姿态高而俊洒的松柏,却生出另一番景致了,你让它与蓝天相看,显得格外青青翠翠,爽凉无比,你让它与身下的花丛映衬,又显出几分婀娜,几分风度了。有时,大自然也讲究对邀之美,例如,山邀水,云邀风,树邀鸟,似如点睛之美,只多那么一点东西就完全是另一种灵动的美了.
这窗台上也有几盆花赏,虽有几分姿色,但 与它们相比简直小气了许多,娇气了许多,难登大雅,仿佛就是深宫里惯坏了的娇宠,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却享尽了人间福贵.
相形见绌,让我由然对窗外的一切,萌生一种敬慕,哪怕是一根小草,被人践踏着竟依然给你一片绿!,无论疾风雨骤,还是电闪雷鸣,那崩落的花瓣,依然笑在你的脚下。那断了臂膀的松柏,却毅然为你撑起一片蓝天!
惭愧中,我怎么也想不起曾为它们做过什么?而它们却无穷尽地奉献于我这绚丽的崇高之美.好想,那就是我窗前永恒而不朽的画卷......
记不得是哪一天,说来也只是偶然的一瞥,那花中的一瓣,也只是轻轻的随风飘落,是那般的从容而无声无息,但 那足已让我心头重重地一沉!我知道,它们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大自然又要重塑它的笔墨,又要把它绝美的作品毫不吝啬地毁掉重来么?恍然感觉自己无比的愚拙,落一叶而天下知秋的简单联想,却让怅然若失了好一阵.
良久奈然一笑,该走的又该走了,该来的一定要来的,如同那夕阳末去,如同那月儿悄升。夕阳翻去一页的岁月,也带去我无法索要的眷憾。月儿粘来一季色彩,也一定要为我添上一笔无法避去的岁痕.
显然,大自然的笔触此时变的毫无怜爱之情,近乎虐待而又残忍地一点一点的撕扯着自己如此完美的作品,似乎就是永无完美之意的绘画大师,滴落着懊悔而又嫉恨的冷泪,用几乎歇斯底里的怨气肆虐于博大的画卷上,冷酷的不得不让我瑟缩进臃肿的被窝里颤栗不止。
我不忍去看那窗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那与世隔绝的窗外隐隐传来,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隆隆低吼,如海啸将临,山崩即至。渐渐地透过低压的松枝冷厉地尖叫起来,被极度挤压的松枝,终于难以忍受冷酷的砭肤之痛,被残忍地撕扯下来又被重重地甩到窗璃上,啪!的一声让我陡然一痛!更加瑟缩了.
晃然,我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沙沙如浪翻卷,悲壮而又顽强,甚至一浪高似一浪,如奔腾的浪花倾泻而去,,也最终惹恼了凌厉的寒风,天地一晃顿时夹杂着愤怒白沫翻卷狂飙而出,渐渐变做鹅毛大雪扑天旋落而来,窗外已然白茫一片了.
哑然,风,不知去了哪里,一切寂静的出奇,静得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但 依然感觉窗外还在发生着什么,一定还在发生,也一定 是另外一个世界了,感觉 那位大画师正偶坐一旁,赏鉴着另外一幅崭新的作品,一张雪白而又纯美的画卷,只偶尔见得远边,那画师的鼻孔里,满意地冒出两缕袅袅的炊烟,绵绵升起.
阳光,靓丽了许多,亲和着欣赏而来,暖暖地呵照着那几株松柏。赫然,他们别样了许多,去掉了那几枝不怎么和谐的枝丫,冷峻而又毅朗,舒展的枝上点缀着匀称的白领,高雅而又逸然......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是冰与火的洗礼,才是至圣至善的完美!
那些花呢?在厚重的皑皑的雪里,我发现了它们,它们彼此搀扶着仰天而立,那弯曲着而又不屈姿态,从还没来不急褪去的绿意中,依然凝聚着坚定信念,只要一息尚存,春天一定会来,蜂儿一定会来,它们也会更加的--------美丽!
而我,还在这张暖暖的床上,遥想,,,我的窗外还会有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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