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一月一生一代人听晓

发表于-2011年01月29日 中午1:33评论-2条

我在一月的灿烂阳光里回来的时候,老姐还呆在那个我快要告别的地方。

一月里的阳光没有多深厚的温暖力量,我离开那个地方时,老姐兴许还在盘算着,这个假期回家的路费到底是多少。

老姐一定是在我走了之后才会盘算的,我也是只有在走了之后才会断断续续地想起她对自己行程宛如蝇头小利般的盘算。

老姐,我,盘算,就是这些简单的信息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我记得自己至少是在这个年头的十二月之前还是不认识这个女孩的,老姐给我的印象还有我给老姐的印象,它们大概就是相似的被打包在一起的某种凌乱的模糊吧。

老姐在这之前给我的印象,无非就是大大冽冽,精灵古怪之类的矮小感觉。那时的我也只能对着她,一个不陌生的女生施以淡淡的微笑。

而我给老姐的印象,据她自己说,却是很好。成熟稳重,严肃认真又不失幽默风雅。老姐说的这些关于我的特点,我怎么看怎么不像我自己。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是像我否认她给我的第一印象一样否认我给她的第一印象。

老姐挂在嘴边的话无非就是,我在她面前,从开始认识到现在,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居然是判若两人。很多时候,我也是把“判若两人”这个词语回敬给她。其实很多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呢,我们每个人在那么多的自我里,究竟哪一个是最接近自己,是属于最真实的自己呢?

我是不明白这个的,也许老姐也不明白。我每日每夜的都在变化,我每时每刻的都在变化。如果你不认识我或者说你突然间很陌生于我,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呢?我本来就不是你印象中的我,我本来就离你很远很远。

这就好比我在一月之前的时间里还是和老姐陌生的,然后一月一过,我们就熟悉了。但其实,在这个一月里,我和老姐的熟悉还不能称之为熟悉。我们只是很平常的在平淡里看清楚了,原来我们彼此都不曾是我们最初遇见时所感受出来的样子。而所谓的熟悉,不过是人们渐渐地在实际的相处里发现彼此缺点发现彼此异同的过程。

所以在一月离校的日子里,面对着所有的同学,我没有一点忧愁的情绪。老姐在盘算着她需要盘算的东西,我只是安静的提前离开,静静地走出学校,走出一座埋葬了我青春年华的地方。

阿木在离开宿舍的时候曾在他睡了四年的床铺上刻下了一行“阿木留念”的字迹。阿木说,那分已经成为过去的四年时光,是只属于他的时代。那是青涩的时代,热烈的时代,也是可以憧憬可以骄傲的时代。如今,属于他的一个时代结束了。他挽留不了什么,他只能纪念点什么。可能时光太细,而指尖太粗糙了。

如今的这个充满伤感模样的阿木,他也不是我在大一来学校时刚刚认识的阿木。我怎么都难相信,这就是那个刚走进119宿舍就抱怨公寓条件太差的阿木,这就是那个在军训的第二天晚上趴在窗台边哭,说要回家的阿木。一个时代,亦或是一段青春,总是匆匆如影。?

情愿或是不情愿,我都是在一月的阳光里告别那个青春时代的。匆匆的气氛只有是到了离开之后才感觉到的,我在远离学校千里之外的大巴车上,静静的想念着阿木,还有老姐。

我在一月的阳光开始温暖如玉的时候,又开始在傻傻的看家门外那块蔚蓝色的天空了。我觉得天空变得苍老了,变得疲倦了。云朵没有了爽朗的棱角,所有关于百千年前和百千年后的风起云涌,寂寞笙萧都在迅速沉溺,变得如烟雨飘摇。

那些衰老了的长者还有如长者一样衰老的记忆和一个时代都在如奄奄一息的灯苗一样,静静的在流转,却不留下哪怕一点的回忆。我在一月如火的时候回来,却没有看到如火一样有激情的当年来人。

当我在一月的午后再次如十九年前刚走出家乡那时那样地静立于久违的老屋之檐下,当我再一次面对着老屋围墙之后饱经风霜的苍远群山,我的心是圣洁的,我的眼睛,却时常模糊。我想彻底的看清楚这一月一生的远山还有家乡。可是,渺小的我啊,面对着巍巍群山,面对着绵延土墙却是一筹莫展。

我毕竟不是这个一月里的一代人。群山土墙的时代过去已经很久很久,与群山土墙相陪伴的那些沧茫的人哪,也已经化作了尘烟。我是记不得那些遥远的几近忧郁的故事了,有几位高岁的长者还在。那些仿佛可以长存的故事却流传不下来,长者悠悠,将欲作古,人间一月却始就重天。

只有老姐留给我的故事,似乎很长,也似乎很短。我想不通透的是我和老姐,这两个原本陌生,由陌生转向熟悉的朋友之间,那些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猜想还有玩笑,它们之中的真实还有虚假。我同样猜不通透的还有在一月回家之后,看到的不一样的周湾和不一样的周湾里的老人,小孩。

那些一月里的传说,那些传说里的一生一世,还有那些一生一世里的一代人,总是虚虚实实,隐隐约约。那些我能看到的和只能够猜测出的过往今宵啊,是不是都如梦幻般的前世和今生呢?

这个年头的一月和这个一月里的一代人都碰巧的在同一个季节里,生老病死。周湾的阳光在一月的清晨里没有一点力量,我起床很早。在斑驳屋檐淡淡的炊烟之光里,我看到了婚庆的长车在慢慢悠悠的走过。有佝偻的老人面带着笑意也站立在屋檐之下,他拉住了在自己身旁准备乱跑的小孩,任火红的车队缓缓向前开去。

一月里的我仿佛很有激情,在小年夜还没有来临时分就拉着好朋友挨家挨护的拜年。阿锋和阿林都是有电动车的,我们哥儿几个爱在周湾里瞎跑,看周湾里不一样的新年,看新年里长大了的有十八变模样的久违美女们。

我还记得小时候枫哥也是有带我在小年夜里去看美女的,枫哥有喜欢的美女,那个美女也钟情于他。枫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美女也不害羞,枫哥亲美女的时候我也要亲;枫哥看到未来岳父后却吓跑了,只留下我还死死地抓着美女的手。

穿过周湾附近的小村庄,总能够突兀地看到棵棵有高大身躯和挺拔叶子的老香樟树,被人们用青石筑成的围墙给护卫着。我记得当年枫哥就在那些绿色的围墙下约会过附近庄子里的美女。而在这个一月里,我只能和哥们儿去串门,我爱的美女啊,她是在有莹莹灯火的千里之外!?

如今枫哥和当年的美女,也就是我现在的嫂子,他们都远赴于千里之外的异乡,即便这个年头的小年夜来了他们也都没有回家。那些在周湾里与相亲与婚庆有关的风俗啊,只有枫哥是最懂的。如今枫哥不在,就只有我们几个年轻的娃娃去摆弄了。

一月里的老汉,亲家父亲家母们只是如菩萨般地坐在娘家的正屋大堂里。我和阿锋就随着新郎,率领着一大拨请来的娃娃们离开周湾,张灯结彩锣鼓嚣天地前去新娘的村里接人。

老一辈乐队里的师傅们如今都已作古,他们也没有留下传人来。只有阿锋隐约地可以回忆起他爷爷教给他的击鼓章法,其他人则完全是在乐队里滥竽充数。

没有长者迎接的迎亲队伍很快进入村里,这个村倒没有周湾里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比酒量,新郎轻胜岳父;赛歌喉,我们队里的90后也赢过了岳母。一时间,几个年过半百的大叔不得不自言老矣!

尽管岳母听不懂我们所有人宛如起哄般的歌调,她还是爽快的将女儿推到了新郎的怀里。新郎大吼一声,就抱起新娘退到了屋外等候的车里。

一月里的父亲在看到被涂满脸红漆的我从新郎家结束婚宴回时,也玩笑似的催促起我也要快点在周湾里摆弄起第二次的婚庆。我露出简单的微笑,说要等枫哥回来再说。

一月里的父亲他自己,却是伤感地和我五叔一起去拜祭去世了的三叔。周湾的村后就是绵延的群山,以前我一直想不通透的是,在那群山之中,竟是埋葬了那么多我挚爱的亲人。

和我一样想不透世事的还有住在那山脚下的奶奶。家人每次上山祭祖时,奶奶都要行至山下目送我们消失在她眼前。爷爷也是沉睡在那深山之中的,奶奶如今的住处,是距离爷爷最近的地方。

奶奶给我的印象一直是苍老的,爷爷甚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给我们留下,这一点,我们所有的孙子都是有同感的。我的堂哥像爷爷,我的堂弟也像。奶奶和父亲都这样说过,我很相信他们的话……

一月就是在这样的一片热闹和一片静寂里,匆匆而过。

在一月的最初几天里,我曾疯狂的四处跑动,不说话,不停步,只是愣头愣脑的走动走动。一月给人最原始的深思和归属感。

所有关于热闹的气氛是在一月的最后几天里进行的,一月的热闹是最喷涌的热闹。

我只是在一月的最后几天里,喝多了一点平淡的酒,看够了一些平凡的人,听倦了一些平常的事。但就是这些若有若无的事情却让我想起了大概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过往。一生或者一世,或者只是一时一分一秒。

我在一月里跑遍了那么多周湾里和周湾外的地方。我在结束奔跑时,枫哥还是没有回来。

我爱周湾里的一月,它有时候是充满阳光的,有时候却满是冰冷的阴霾。可这究竟和我们的一生是多么的相像啊!

那些一月里的一代人,早已成为绵延群山里的过往;我们眼里的一生一世遂是才刚刚开始!

附后:《一月红砖墙》《一月雪舞》《一月一生一代人》,属于一月的三篇文字也如期的在一月还未过完的时候完结。我喜欢这个一月一代人,因为我隐喻了很多东西在里面。欢迎每一位朋友的阅读。听晓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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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静月清荷点评:

细腻的笔触,真切的描述,自然的情感,让人沉湎其中,让人感同身受!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问好朋友!晴天,雨天,阴天,愿你快乐每一天!at:2011年01月29日 下午4:07

亦源-评论

欣赏、问好!at:2011年01月29日 下午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