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说（56）：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安　晓　玲

试婚的第25天，焦家大院召开第二次记者招待会。试婚青年全部出席，台湾十多个市县的新闻媒体都派记者参加。在四层古典式城堡的大厦内，一楼大厅中的人员拥挤，异常热闹。

主[xi]台上只坐着焦娴静，欧阳总管站在台上，手拿无线话筒，指挥着会场中的服务人员。

“今天召开我家小姐试婚的第二次记者招待会，由我家小姐向新闻媒体发布试婚结果和解答各位的问题。首先，请我家小姐焦娴静女士讲话。”总管带头鼓掌，自然掌声满堂。　

“谢谢各位出席记者招待会。这次试婚的报名人数，差二十七人就是十六万。第一次初选了九百八十五名。第二次名义上选择了十八人，实际上只录取了十五名，另外三人是我派到入选青年中作卧底的，了解入选青年的私下言论。全部试婚期共十九天，试婚结果是：没有一个合格！（顿时大厅出现惊讶和感叹声）。充分证实一个真理：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会场立即大哗，哄笑声、议论声、争吵声和口哨声四起。焦小姐似乎早有思想准备，仅昂首含笑地看着台下、以男士为主的人群在骚动；任由电视台录影、记者拍照。当嘈杂声减弱时，欧阳总管才喊话：

“安静，安静！请我家小姐接着讲。”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想从试婚念头如何产生的开始讲起。我是一个中西思想共存的人。在西方国家，越来越多的人认同性学权威弗洛伊德的观点：爱情是性本能的表现。异性说爱对方，就是说想同他或者她做爱。思想顽固的保守派咒骂他们是性解放，性自由，似乎一戴上性解放和自由的帽子，就成了十恶不赦、比专搞恐怖活动的罪犯还坏！试问：人要解放、要自由，为什么性就不能解放和自由呢？列举性自由的罪状时，总将性病和艾滋病的泛滥一股脑栽在它的头上。实际上，性病发生率高的地方，也就是患性病的人数同参加自由性交人数的比例高的地方正是禁止性解放和娼妓的国家。因为在这些国家里，偷偷摸摸进行婚外交媾，什么都不顾及，只以达到性发泄为目的。其实，性病和艾滋病都是细菌引起的。目前已经有许多可以杀死各种性病和艾滋病细菌的药物，许多能够杀细菌的性交润滑剂都可以买到。只要坚持在性交前、中和后使用这些杀菌剂，性病和艾滋病完全可以防止。性开放的国家由于加强了从事色情行业人员的管理、检查和治疗，大家都重视性交卫生和采取有效措施，所以性病的发生率并不高。艾滋病主要是血液传染，不搞性乱交也会患这种病。如果广泛采用含杀死性病和艾滋病细菌的性交润滑液或者油，那么，被用来攻击性解放的武器也就不灵了。这就是我在国外留学时，形成的西方思想。”

“焦小姐，恕我问一句，如果世界普遍推广性自由，那么结婚和家庭摆在什么位置？”

“你问的不错。我的答复是：顺其自然。大家交朋友都坚持一个原则：合得来。日夜共居一室的夫妻更要合得来。到底能不能合得来？需要实践来证明，谁也无法预测。因此，正确的做法是：不要将婚姻看得太重，不要把婚姻和家庭带上任何框框和限制。合得来就继续共住下去，合不得来则散伙。”

“那、下一代的生育和抚养将出现大问题？人类会因此而灭绝！”另一名记者迫不及待地插言。

“请放心，人类会更好地延续下去。因为五六千年前，人类一直没有小家庭，实行群交，不照样延续吗？而且，全世界的性解放和自由，家庭的随合随散，给有性繁殖造成极大的障碍，必然会走无性繁殖的道路，即制造克隆人。”

“不是各国都在反对克隆人的研究和制造吗？”

“我们这个自称最进化的人类实际上是一个思想一贯保守，怀旧、守旧和复旧的典型。对科学技术和政治上的任何重大的革新和新发现，都是采取抵制、排斥、反对、甚至镇压的态度。但是这种阻绕历来只能是短时间的，世界仍要向前发展和进步，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不是吗？虽然在十六世纪烧死了提出地球是圆的哥白尼，地球就变方了吗？没有嘛，地球照样是圆的！（笑声）。克隆人就更阻止不了。因为尽管不少人在高喊克隆人的出现，亵渎了人类的尊严，极尽反对之能事。可是，就是这些有钱有权、高喊尊重人类尊严的人们，在用重金偷偷请人克隆自己。因为克隆人的的确确能够拯救他们的生命和使他们益寿延年。这可是近五六千年来，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豪巨贾一直梦寐以求的呀！他们能放弃吗？目前，各地都以各种形式买卖人体器官，连别人的器官都出高价购买，为己所用；又何况是由他自个的细胞长出来的克隆人呢？所以，目前反对克隆人的一切言论都是口是心非，不讲起码人格的睁眼撒谎，都是一帮不要脸的伪君子！我们人类吃这些两面派人物的亏还少吗？再说啦，克隆人的确可以优选人种，充分保证下一代人的素质，并且加速人体的进化和人体素质的提高；可以彻底革除丑陋、残疾和弱智人的出现；使人的生育纳入各国的计划，由国家统一制造、抚育和培养，这是解决当前世界人口大爆炸的唯一可行办法。你们说，研究和制造克隆人有什么不好？”

“那、将来的人都没有了父母、兄弟、姐妹和亲情，好吗？”　

“我反问一句：为什么要有父母、兄弟、姐妹、和亲情？大约在三百万年前，出现了人类的祖先，一直进行不同辈分的随意杂交。从近五万年起，实行同辈婚姻，但兄弟姐妹仍然可以结婚，进行群交，不知父亲是谁？在近一万五至六千年之间，为了防止近亲繁殖恶化第二代，推行族外婚姻，也是随聚随散。这时，仍然不知说谁是父亲。一直到近五六千年，出现父权制社会，才推行一夫一妻制。可见，人类所谓的家庭，亲情和爱情只有五六千年的短暂历史。在悠悠三百万年的漫长岁月里，人类只讲友情。合得来就在一块生活和劳动，没有小家庭、没有特殊阶层、没有为建立自己的家天下而挑起的大规模战争！人类主要是共同抵抗由天灾造成的死亡。自从推行以家庭为核心的私有制后，引起人类大量死亡的原因便由天灾变成人祸；因为个别人的争权夺利，搞世袭制，发动战争导致几百万或者几千万人的死亡。五六千年前，亲情也很淡薄，更没有被文人墨客极力吹捧、其重要性超过生命的伟大爱情！近五六千年的人类生活实践充分证明：家庭和亲情虽然可以给人以温馨，但也带来莫大的灾难和痛苦。慈母多败儿、富贵养浪子，因亲情而给人类所造成的拖累和悲剧还少吗？

一个人犯了死罪，如果去调查与他毫不相干的人，问一百个，一百个都说该杀。因为发表意见时只有一个立场，即超脱自己利害关系的立场，可以公正无私的表达意见。但是，一旦罪犯是自己的儿子或者亲兄弟，甚至堂表亲，态度立马改变；因为这时的立场变了，增加了一个与他本人利益相关的立场。他会去挖门子，托人，甚至行贿，投入营救的行列，千方百计让杀人犯不死，最好是立即释放。为什么？因为他们要尽一份亲情的责任，害怕别人说他没有人性，六亲不认，被同族人孤立。所以，在亲情下，没有对错、公正、良心和法律。

亲情的最大危害是给社会繁殖和培养了一大批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和巧取豪夺的寄生虫，他们倚仗亲情的势力，违法乱纪、欺诈害人，让许多坏人的基因和不劳而获的恶习大量延续下去，使人的思想越来越坏，而作好事，打抱不平，敢于维护正义的人则越来越少。所谓‘人心不古’就是充分证明：纯朴的思想和民风正在日益衰退，越来越多的人都按照‘自扫门前雪’的准则生活。推行五六千年的子孙私有制，给人类思想和作风的恶化大大超过了上古人在三百万年的漫长岁月中所出现的不良效果。近五六千年来的社会腐败、贪婪、特权、罪孽和日见复杂的人际关系比一万年前，不知严重了多少倍，就是铁证。这正是亲情对人类社会，发人深省的破坏。不少人提出学说和宗教教义，企图劝导人们向善，恢复良知和发扬友爱的社会风尚，但这些说教对坏人毫无作用。俗话说：本性难移，就是说由基因和自幼环境决定了的思想和作风只能压抑，是不能消除的。道教和佛教常常想用自己的死去感化坏人，实际上，只是意想天开、骗人骗己而已。再多死一个或者几个人，对坏人来说，是改变不了他们的恶习的，更不会引响他们的基因。坏人和恶人可以因为一时的原因而收敛，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痛苦的压抑和忍耐；一旦有条件，那些由亲情的庇护而培养起来的好吃懒做、投机取巧、雄霸一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思想和恶习便会大爆发和反弹。

我们华人至今仍用死了两千五百多年的孔老夫子的思想来培养和教育人，不是正好说明：我们华人的思想意识和人际关系依旧停留在两千多年前的水平上吗？不但没有进步，甚至连两千年前还不如，变得更差，所以孔老夫子的思想和学说才能成为华人的思想和道德典范，一直在推崇和效仿。这、难道不是出奇的落后吗？我从国外回到这个观念守旧、思想落后的台湾，也只好入乡随俗，按中国的习俗行事，选择一个丈夫。

我这次择婚的条件有三：第一是忠于我，第二是要参加我家企业的管理，第三是对财产有正确的认识。一共设计了四道试题，或者考验应试人员的四个关卡。这些考验主要围绕对感情的忠诚。在我国的习俗中，允许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偷情嫖妓、娶三妻四妾；但却要求我们妇女作贤妻良母，从一而终。舆论不谴责男人的花心和对感情的不忠，反而为他们开脱，说什么窈窕素女，君子好逑。他们爱了这个爱那个，喜新厌旧，十足的流氓气息，反而说他们是‘君子’、‘风流才子’。现在拍出的康熙和乾隆皇帝微服到民间游逛时，每次都要亲自在民间划拉一个或者几个小老婆，笔杆子们还恬不知耻地吹捧：这是出自伟大的爱情，是‘将对后宫三千佳丽的爱集于一人之身’，将传为“千古佳话”，大加赞扬，十足的奴才相！

为什么男人可以不从一而终？而要我们女人嫁夫随夫，守他一辈子？为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我们妇女不能有七八个情夫？武则天做了皇帝，男人们见她在民间挑选宠男就视为大义不道，看不惯，极尽反对之能事，骂她淫贱、糜烂和污秽，比挖了他们家的祖坟还难受。但是，男人当皇帝后，群臣们却主动为皇上在民间选美，生怕落了后；后宫佳丽达三千以上，有的一万多，最多到四万。没有人认为是淫荡、糜烂和污秽的。总之一句话，中国的儒家思想是维护男权、压制妇女的思想体系，是只讲男权，不要女权的不平等理论和意识。我当然反对这种不公正的旧思想和恶习，所以在这次试婚中，着重考验对感情的忠实。参试以前，他们过去搞过多少女人，我可以不过问；但是一到这里来参加应试，就要忠于对我的感情，不能再一有机会，就向别的女人献媚撒情。

十五名应试青年的实际考试结果是：第一关未过的有三人，第二关未过的也是三人，第三关未过的是四人，第四关未过的一人，其他原因未过的有四人。每个青年因何落选，都在一个信封里写着，会后可到服务处领取。我的话先讲到这里，请大家提问。”

………………

“焦小姐，你刚才说，试婚考试结果表明：世上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是否太偏激了点，打击面太宽。长相好，特别是这次你选出的特级美男子，他们花心也不能全怪这些人；因为女人爱俏，见了美男就盯着不放，令他们不花心也不行??????”。众人大笑后，一女记者铁着脸质问：

“就女人爱俏，你们男人就不爱俏？你们男人见了美女不都是穷追不舍吗？我们女人就因此花了心吗？就爱了这个爱哪个，没完没了吗？结婚后，女人还到处找男人吗？这些，都没有嘛！所以你们男子花心绝对不是咱女人造成的，不要把自己思想淫秽、品德下流赖到女人身上！”

“这、这、从何说起？怎么朝着我开炮来了？说实话，我想花心也花心不起来呀，因为女人见了我就跑！”全大厅的人捧腹大笑。为了缓和气氛，焦娴静立刻接过话头，以免俩人继续舌战。

“张先生刚才说的话，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现在不讨论男人花心是谁造成的。请张先生接着把话说完。”

“我打算说啥来？（又是笑声），你看，被气的！哦，想起来了。台湾还有大量长相中等或者欠佳的男子，怎能说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忠于爱情和家庭的呢？据我所知，长相平庸的男子是很顾自己的家庭和妻子的，都老老实实为家庭作奉献。”　

“张先生，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么句话：钱能使男人变坏吗？这就是说，没有变坏的男人并不等于他就好，而是因为他没有钱！（笑声）既长的不好，又没钱、没地位、没势力，他靠什么去勾引女人？古今中外，那些娶许多老婆的人，试问：有几个是长相好的？有的苍老得连门牙都掉光了，还要纳妾，凭什么？不就是凭着手里有钱或有权吗？所以，长相平庸的人就老实、不花心、不想别的女人，这种说法不能成立。只能说他们不具备花心的条件，要不就是性低能或者无能。而且世上男子没一个是好东西这句名言不是我的发明，许多女同胞都有这个认同。不信，你可去作社会调查。当然，调查电视和电影中的男人不能作数，因为他们都是作家和导演编造出来糊弄人的。”话音一落，全客厅一片嬉笑。

“焦小姐，这次试婚未找到如意郎君，请问何时再进行择偶试婚？”汪记者问。

“暂时我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天下乌鸦一般黑，至今未见过白乌鸦！（大笑）。何况我这次试婚的方式、考验的题目很快会在媒体上公布。以后，我无论采取什么方式，也休想试出真情。很可能，参加试婚的多少人，合格的就有多少。我总不能创迪斯尼记录，娶一大堆丈夫吧？”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请问焦小姐，你打算今后如何找丈夫？”陸记者问。

“只好向西方学习，将离婚看得轻淡些。一发现合不来，就随时离婚；结婚也不必隆重，因为反正不会相处太长（笑声）。将离婚和结婚当成是家常便饭。”又是全场哄笑，有人还鼓掌，以示支持。

“如果仍找不到常相厮守、白头偕老的伴侣怎么办？”程女记者问。

“那、只有走独身主义的道路。不过，自古以来，咱妇女在晚年都要过独身生活。因为男人的寿命比女人短，而丈夫的年龄又比女人大，所以咱女人命中注定，最后是独身主义者，不管我们是否愿意。”

摘自拙著　《近代试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