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前夕，吴芷渝给了刘林生一个精美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刘林生看着这四行字，心里淌过了几分情愫，随即想到吴芷渝貌美如花，生性活泼，这朵鲜花不是自己所能堪折的，便抛开了心中的情愫，到部队当兵去了。

过了两年，刘林生回家探亲，在县城汽车站遇到了吴芷渝，从谈话中得知吴芷渝在烟花厂上班，为世界制造喜忧皆可用发生的音响，心里惊悚，叫吴芷渝千万注意自身安全，说话之间上车的时间到了。刘林生说你多保重，留下地址，进站上车。吴芷渝向坐在车上的刘林生连连挥手，刘林生连连回眸，他希望自己的回眸能在吴芷渝的心里泛起涟漪，军人最不缺乏的是勇气。过了半个月，刘林生收到了吴芷渝的来信，信中的语言很平淡，但是在刘林生眼里，平淡的语言里隐藏着某种契机。刘林生把来信读了无数遍，第二天正准备给吴芷渝写回信时，他接到了父亲的来信，说吴芷渝经常到家里帮他们干活，叫他善待吴芷渝，说如果没有提干的可能，三年服役期满，立刻退伍回家。

过了一年，刘林生退伍回家，见到了梦中情人，此时，吴芷渝在青溪中学代课，教英语，月工资二十三块五角。为了早日转为正式老师，吴芷渝成天叽里咕噜地背英语单词。刘林生的母亲不高兴，跟儿子说什么姑娘不找偏要找鸟人，成天说鸟话、唱鸟歌。刘林生知道母亲不识字，说了等于不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做声。过了几天，根据双方父母的意见，刘林生和吴芷渝订了婚，吴芷渝随后去了青溪中学，刘林生则外出收乌龟壳。

刘林生退伍回到家中，想到女友是个教师，如果不改变身份，成婚之后肯定会受气，正想托人想办法找事情做时，接到了战友的来信，信中说他家乡有一家酒厂大量收购乌龟壳，每市斤二十元。刘林生的家乡是金钱龟之乡，大多数村民家中有乌龟壳，随便给几个钱即可收购。刘林生五天里收到了十多斤，背到战友家乡的酒厂卖了，除去各种开支，净赚了一百六十元，相当于科局级干部两个月的工资。在随后的两个多月里，刘林生又赚了千余元，不想就在他设立了几个代收点时，他的父母亲先后生病，刘林生不得已停止了生意，在家照顾父母，等到父亲病情好转，能够代替自己照顾母亲时，说我去收乌龟壳，顺便看看吴芷渝，第二天早晨，他出门去青溪。

刘林生行走在去青溪的山路上，宛如丝线的山路把大山、河流、村庄串联在一起。路边的野花开得十分显眼，山泉从泥洞里淌出来，汩汩地响着，流过路面，坠落到路下。走了几个钟头，刘林生来到了青溪，找到供销社主任，收了十五斤乌龟壳，付了四十五块劳务费，正想迈步走向青溪中学时，突然看到吴芷渝挽着一个男子的手臂，从大街上缓缓走了过去。刘林生想起吴芷渝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爱情已经成为无聊的游戏。刘林生想上前去理论，又想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其自找羞辱，不如请人喝酒更实在。刘林生邀请供销社几名干部职工走进了饭馆，等到喝醉时，刘林生说吴芷渝是我的未婚妻。供销社主任说吴芷渝和杨乙章医生已经潮湿得起了青苔，林生老弟，我跟你说三只脚的鸡难找两只脚的女多得如蚂蚁，建议你继续收乌龟壳继续赚大钱，然后找一个比她漂亮百倍的姑娘做老婆。

第二天中午，刘林生走到母亲床前，正想询问母亲的病情时，不想栽倒在床前。刘林生的母亲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把儿子抱在怀里，又掐人中又呼叫，等到儿子醒过来时，刘林生的母亲不问事由，立刻大骂吴芷渝说我说不要找鸟人，你就是不听，现在受鸟气了吧？就在这时，刘林生的父亲挑水回来，听说儿子昏倒在地，赶忙放下水桶，走过去问儿子的病因。刘林生不制止母亲大骂吴芷渝的行为，证实了儿子的病因，刘林生的父亲左嘴唇朝右边扭了一阵，右嘴唇朝左边扭了一阵，蹲下，无声地吸起旱烟来。刘林生在家休养了几天，出门卖了乌龟壳，跟父母说我的战友开了炼焦厂，我想到战友家去打工。刘林生家乡有一种习俗，即男人被女人抛弃，不能怪女人无情，男人将遭遇如利剑般的嘲讽，有许多人在嘲讽中发疯甚至死亡，刘林生的父母尽管舍不得儿子离开，但是鉴于习俗的残酷，到底同意儿子出门，去寻找医治心灵创伤的灵药。

刘林生来到战友家里，在战友的炼焦厂里干活，因为战友的特殊照顾加上有文化，他很快成为管理人员，两年后和小学老师郑水红谈恋爱，随后带着女友回家举行婚礼。刘林生的大哥自称酒仙，他称酒罐，几杯酒进肚，话比江里的鱼还要多。刘林生的大哥说吴芷渝已经离婚，杨乙章说离婚原因是吴芷渝婚前存在作风问题，他说是你作的孽，说你破坏了他的幸福，扬言要找你算账。刘林生怒眼圆睁，吼叫说我不找他算账，已经便宜他了，现在倒打一耙，真的很可恶，我明天去杀他！郑水红说我先前问你有没有前科，你说绝对没有，现在事情败露了吧？刘林生说自己要杀杨乙章，只是气话而已，现在听妻子说自己有前科，又难以解释，当即暴跳如雷，立马冲进厨房，拎起菜刀就朝屋外走。郑水红赶忙上前抱住丈夫，几个同桌喝酒的人趁势夺下他手里的菜刀，把刘林生推进了卧室。郑水红走进卧室，说我既然同意嫁给你，就不会管你有没有前科，只要你今后真心待我，没有后科就可以了。

平静的湖面有时会有涟漪，恩爱的家庭有时也会有矛盾，等到和丈夫闹意见时，郑水红就拿前科来呛丈夫，刘林生百口难辩，生活在浓重的阴影里。前不久，刘林生接到了吴芷渝的来信，信中说我千不该万不该在烟花厂上班时去当第三者，害得原本清白的林生背了半辈子包袱。信中说我离婚后没有再婚，儿子被判给了杨乙章，离婚后，我回老家当农民，前不久被查出得了癌症，所以特意写给你们这封信，说明问题，还林生清白。刘林生看过吴芷渝的来信，很快陷入了沉思，他想给吴芷渝寄些钱，然而女儿读高中出高价，读大学出大价，他更担心妻子误会，引起不必要的家庭纷争，刘林生心想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有情已经变成无情，何必呢？算了吧？

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刘林生把吴芷渝的来信交给了妻子，郑水红看过吴芷渝的来信，说你把信弄得像学生的演草纸，字迹都模糊了，我看不清，这个月十六号是你四十六岁生日，男怕三六九，到时候我给你做生日，再送给你一份精美的生日礼物。刘林生说最精美的生日礼物是吴芷渝的信，现在你相信我没有前科了吧？郑水红笑盈盈的，不作回答。

到了十六号下午，郑水红跟同事换了课，到市场买菜，回家做菜，精心打扮。等到丈夫下班回到家里时，郑水红从坤包里拿出一张汇款凭单递给丈夫，说我给芷渝寄了八千块钱，祝你老情人心情愉快，早日康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