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茶楼的角落里，我又瞥了一眼那老头。黑黑瘦瘦的，衣服破破烂烂，俨然是一副穷酸相。其他的没什么特别，就是有一点，眉毛半白的，　让人一眼就记住了他。

这老头每月月初都来，头发凌乱，身上一股馊味。也不知道从哪弄来那几个沾满油渍的铜钱，却刚好够了店里的这碗茶钱。老板说只要有钱，茶就给卖，只是吩咐不许他进坐。所以他每次都是靠在那紧挨着门的角落里。每当我经过他身旁，他都要回过头来看我，就像对面那家玉器店的老板在仔细琢磨玉器一般。我觉得不大舒服，便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可他呢，却不知趣地一笑。我便不情愿地丢下一壶茶，走了。却只听得身后一阵咕噜声，心想他那懂得喝茶。

我喜欢茶馆的氛围。在我看来，那些有地位，有品位和有修养的人多半会是在茶楼里，我的愿望就是开家茶楼。可是，那毕竟也只是想想。我自小没了母亲，父亲是个瓦匠，生活一直很不景气。年前的我身无分文，也不想回那个我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那里贫穷，落后，方圆百里，除了大山还是大山。我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摆脱了它，所以，我根本不想再回去。近些年的我在外流浪，没回过家，也不想家。因为那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甚至包括他。几个月前，我来到这个秀丽的古城，幸运的是我到一家茶楼工作。心想开不成了，就处在这种氛围中吧。可是，自从那老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种感觉一下子就没了，可至于为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在心里盼望着他快点走，快点走，可是这种盼望待在那足足也有三个多月了。

二

月初，十月的月初。雨水疯狂地鞭笞着大地，驱散了人群。

街上，我跺了跺脚上的泥，整齐的出现在茶馆里。眼睛却不由地瞥了一下那个阴冷的角落，还好，没来。便又开始煮着那壶我最爱的龙井…　

又是月初，透过窗户，那雪花缓缓的飘了进来，直打在那壶煮的沸腾的龙井上。　在那茶馆的角落里，我又瞥了一眼。

亦是月初。我依旧煮着那壶沸腾的龙井…

三

腊八那天，雪很大。

清晨，我奇怪的收到了一笔钱和一封信，信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油碗和楼。我不由得看了一眼靠门的哪个角落。

接着，人们在古城的大街上又发现了一具冻得僵硬的尸体，听说是个老头，一条腿还给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