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爱情吧,单纯的那种
傅某
说一个爱情故事
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还相信爱情,可是我最近发现,许多小女生居然还会被单纯的爱情故事感动,这让我觉得“爱情”这个词还没有贬值,值得去写写的。这几天,我闲暇时就会去看看各个文学网站的爱情故事,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篇由同事小莫写的这类文字——而且他写得不错!小莫讲的故事让我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静静消磨掉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现在你也像我一样百无聊赖的话,不妨听我说说这个故事。
我首先还是介绍一下小莫为这个故事写的前言吧——我读书的习惯是先看序或跋,这个良好的阅读习惯应该在我的复述中得到体现。通过这个前言,我们不难看出,小莫曾经想用一句非常俗气的话作为文章标题:“如果爱情存在过”,此外,他还曾把这个故事的写作视作一种纯个人化的行为,并不准备对外公开的。为了让大家更清楚这些,我还是copy几段给大家看看好了——
“我开始了对小说《如果爱情存在过》的写作活动,这是我早已拟好的计划,生活中我们总得逮住点事儿将空虚的日子填得鼓一点吧,写作和恋爱都是这样的事儿,起码我觉得比打牌或吸毒更像样子。现在,我没恋爱了,所以我写作。
“提起笔来,爱情就是我首选的写作对象。怎样写爱情,能否写好爱情都不重要,能够在写作的过程中重新体验爱情,这就够了。所以,我写爱情。
“从小说的写作技术角度看,开场时我完全不应该进行这番无意义的议论的,不过,考虑到这篇小说没有读者的缘故--如果说有读者的话,那也还是我--我就这样开始吧。”
哈哈,小莫的叙述是罗嗦了一点,但这篇题名《坐在第一排》的爱情故事……哈哈哈……
在小说开篇处,小莫让一所重点中学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桌了:
夏雪在上星期创下了一个纪录,为了备战学校的元旦联欢晚会,她熬了四个通宵,甚至白天也“加班加点”,这种干劲让全寝室乃至全班同学都大呼恐怖,尽管夏雪因此声名大噪人气急升,但是,班主任李老师在调整座位时,让夏雪坐到了第一排的角落里。
苏默在上周二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他在网吧里昏天暗地地苦战一宿后,睡意朦胧地同崔锐出去透口气,屋外的太阳照常升起,晃着人眼,糊里糊涂的苏默揉揉眼睛,一句“没知识”的话脱口而出:“咦,好大的月亮!”这句话被崔锐在班上讲笑话时泄露了出去,一时传为笑谈,所以,班主任李老师在调整座位时,让苏默坐到了第一排的角落里。
就是这样,故事开始在青春校园里随日子一起延伸下来,小莫也开始不厌其烦地细致描写两个挺有个性的学生又相互设防到产生朦胧好感的过程——对于这些泉水般流淌的细节,大伙见谅,我是个不太注意细节的人,就不一一细说了。不过,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的,毕竟,青春的故事,过来人都了解的。我之所以细说小莫这篇小说的开头,是因为我看了出来:小莫运用了一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作为这篇小说的素材——那句“好大的月亮”是我说的!那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中,搓了一夜麻将后,我在出门时说了这句糊涂话,并且它的确在朋友圈中传为笑谈,但想不到小莫竟用到小说中了!
这家伙!
读小莫写的这篇校园故事时,我隐隐觉得其中的许多生活情景与我念书时的情形很相似。我和小莫一起念高中时,班上也是人满为患,第一排边角的座位逼近黑板的边角,坐在那儿就看不见黑板的另一端,甚至看不见黑板中间的部分,所以那时候老师总是惩罚性的把这种座位留给班上不守纪律调皮捣蛋的学生--现在还是这样吗?小莫还在故事中设置了这样一个情节:班主任李老师答应苏默,如果期末考试成绩出色,苏默就可以离开第一排的那个座位。我们念书时,老师们也喜欢玩这种伎俩的。呵呵……读到这样的情节,我的感觉还是很愉快的,仿佛自己在重温某些丢失在校园里的少年时光。
不过 ,正象我们大伙儿都熟悉的那样,这种以早恋为素材的校园小说,结局大都是充满伤感和惆怅的,小莫的写作也终究未能免俗。但我觉得比较好看的也是这里——在故事结束的地方,小莫写到了那场寒假前的期末考试,在考场上,平时成绩不错的苏默为了座位问题,为了考得更好,咬牙切齿地使出了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手段,而且他还试图把抄袭的东西再转给夏雪接着抄——但被夏雪拒绝了!小莫的叙述当然没我说的这样简洁,他把苏默这个少年人的内心世界写得细致入微,包括苏默潜意识里那种有点舍不得离开第一排当然其实是舍不得离开夏雪的隐秘情愫,小莫也全都挖掘出来了。所以,小莫写到了苏默有过胡乱考一气然后依然坐在“那偏僻得看不清黑板的第一排”的念头,他还写到了苏默在夏雪拒绝抄袭时“眼神中流露出陌生的神气”而引发的震动……但是苏默,这个少年人有些赌气,偏偏在考试中大抄特抄,“似乎就要抄给夏雪看”。毕竟是孩子,而且是恋爱中的孩子嘛!故事的结尾是:新学期开学了,苏默因为数学得了满分,李老师宣布把他调整到第二排正中间的座位上,但是,苏默也同时听到了夏雪的数学只考了极低的28分而且转学离开了的消息,于是,“少年苏默在满教室的掌声中坐到了新座位上,他低头看着第一排那个空荡荡的课桌,突然想要流泪,同学们都以为苏默是太激动了,只有他自己明白,报应随着一份满分的试卷一起来到了……”
我得承认,尽管整个故事情节不出意料地在发展着,但小莫这篇小说的结尾处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聊的时候,读读这样的爱情故事也挺好的。事实上,它里面也有我所理解的最纯正的爱情:发生在校园里,男女主人公都很年青,他们没有怎么考虑对方的家境、地位以及诸如此类的带有社会功利色彩的东西,他们年轻的初恋青涩懵懂,他们的情感很细微,但不缺少年人锐利的锋芒。这就完全能够让人在阅读中体会一下“青春”的血气。对我个人而言,这篇小说还召唤出了我对“爱情”这个词儿的原始内涵进行某些思考的兴趣,所以我说:小莫写得不错。
实际点说吧,对于一篇校园爱情故事,我们还能希望它怎么样呢?
写写小莫
小莫在故事中的亮相很有职业风范:首先是一个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背影,然后镜头转向他的侧面,台灯照亮了他的前额,他正在一页备课纸上写着什么,桌上还摊开一本书。这是一个勤奋的高中教师在深夜备课的典型镜头。这个镜头是我的眼睛拍摄下来的。那是去年六月的一个晚上,我推开小莫单人宿舍的房门,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镜头。我走到小莫桌前,发现他桌子上那本书不是教材,而是一本盗版的《鲁迅小说全集》。他正好在看书中唯一的一篇爱情素材的作品《伤逝》,而且在备课纸上抄写了小说开头的话: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老实说,鲁迅先生的小说,我特喜欢这一篇,不过,我想自己是不会去抄写它的。小莫看见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把备课纸丢一边儿,问:“怎么不声不响突然来了?”
“门一推就开了,我来找本书看看,真tmd热——这本书怎么样?我有些年头儿没有系统地重温鲁迅的小说了。”
“那,那你就先拿去吧。”
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六月夜晚,我和小莫聊了好久,离开他的宿舍时,我带回了一本盗版的《鲁迅小说全集》,而且我真的开始重温鲁迅先生的小说作品了——晚饭后,我就会坐在窗前,翻开书,就着如血的残阳一点一滴慢慢地咂摸那些久违的文字,就像咂摸我们当年睡在中文系教室里的时光。
有一天,落雨了,我没法出去打球,就踏踏实实呆在屋里读小说。我读的是《彷徨》中的一篇写假道学家的《肥皂》——读罢回味了一番,我突然自觉真正学到了一点利用弗洛伊德心理分析学说写作的技巧,忍不住手痒了。
我想自己该把写作这事儿捡一捡了。
许多事情,丢得太久就会荒废,尤其是一些手艺活儿,而写作就是这样一种手艺活儿。念书时,我还时不时写两笔的,现在真是荒废了——这一夜,在一时激情的推动下,我完成了两节文字,贴在一个小网站的“校园文学”栏目里,当时我还留了“小说连载”的豪言壮语,可后来终究还是“只挖坑,不填土”,没能写完小说。
现在,想起那两节消失在网海中的文字,我觉得小莫在小说中写我的笑话实在是“报应不爽”,毕竟,我早已拿他做过文章了——他是“礼尚往来”啊!
少女蚊子的一个中午
有整个中午的时间,我还来得及写一篇周记。小莫要大家今天中午交周记,我得应付应付他,别人可以不写也不交,但我不行,谁叫我是语文科代表呢?尽管小莫说写周记能锻炼大家的写作能力,可在我们一中校园里,时间这么紧张,生活又如此枯燥,哪有心情去写这乏味的日子呢?小莫改周记算是精心了,但拒绝交周记的同学依然存在,可我却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唉!
前几天小莫出了个新点子,他给了我们一大批参考题目,让我们任意选择一个自己有感觉的题目作文——现在,我正在看同桌绢子抄下来的作文题目:《纷纷扬扬》、《雪》、《特别想雪》、《天地苍茫》、《雪绒花》、《风雪夜归人》、《听听雪落的声音》、《冬之精灵》、《并不只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白衣似雪》、《朋友们来看雪吧》、《雪落无声》……这么一大堆题目,我选择哪一个呢?绢子写的是《特别想雪》,大概是忘了去年冬天她苹果般的脸蛋被冻成青紫色的那份感觉了。《雪绒花》这首歌还算熟,罢了罢了,就写它吧。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六月的骄阳正在我桌上跳舞,我却要去想六个月后的雪花。有讽刺意味吧?这样能写出个什么东西呢?
“天空中落下一朵朵素净的花……纷纷扬扬的雪中,天地一片苍茫……雪后的大地很干净,而且明亮——古人甚至映雪夜读,可以说,是雪花点亮了大地……”我努力回忆小莫在出题时说的话,但只能忆起这个残缺的句子,那时我已经开始考虑下课就得交的数学作业了。小莫似乎还开玩笑说,做老师的,总是希望学生能比他做的更好,能替他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这些作文题目本是我自己准备写的,大家替我完成它们吧。小莫当时说得大家全都笑了,可这活儿干起来一点也不好笑,我昨天真不该偷看那本小说的,那样的话周记就早已搞定了……见鬼的雪!真见鬼!
绢子,你说小莫为什么这样爱雪,布置的题目都与雪有关?
是不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叫雪什么的?
不会吧,我听说他没有女朋友的。
我没说雪是他现在的女朋友——他没那福气呀!
那……你什么意思啊?
小莫喜欢的那个人把他甩了呀。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瞎猜吧?
这叫有想象力!你注意到没有,小莫说到雪花什么的时候,多深情呐,看看这个题目,“特别想雪”!
正当我和绢子咬耳朵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说:“你们在嘀咕什么呀?”
这个声音把我们吓坏了。我抬头一看,嘘……是竹子……
死竹子,居然模仿老班的声音来吓唬我们!
绢子也说,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在寝室里接着听歌了?
竹子说,还不是为了周记,小莫昨天狠批了我的月考成绩,还说很久没见到我的周记了——我得应付应付了,最近他有些反常,我们都得小心点。哦,你们刚才嘀咕什么呢?
绢子说,蚊子也是这次周记没写,正跟我说这次周记的题目,这漫天大雪可不好写啊。
竹子说,那么运气好,碰上救星了!看这个——我从图书馆借来的,这本《优秀作文选》上有写雪的文章,这本1995年的《春蕾》校刊更是宝贝,里面有一组写雪的散文——《雪花》、《纷纷扬扬》、《洁白的舞蹈》、《冰焰》……是我无意只从旧书堆了翻出来的!
绢子接过那本寒碜的旧校刊,翻了翻,对我说,内容还真够你们参考了!
竹子说,蚊子,我厉害吧?要不要找一篇参考参考?
我点点头说,来吧,奇文共欣赏。
这本泛黄的《春蕾》纸页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墨香,文章也挺有手味——我确实觉得师兄师姐们的文章有手味,不是机械地制作出来的。他们当年面临的紧张情形跟我们现在相比,实质也差不太多的,这一点看一看他们这些文章就知道了。我“参考”的一篇文章是94级一位师姐写的,题目叫做《冰焰》,作者是“一(3)班夏雪宜”。我们还为这个“夏雪宜”是男是女议论了一下。开始是绢子说这作者名字挺眼熟的。竹子就看了看,说,大概是个师兄,《碧血剑》中的“金蛇郎君”不就叫做夏雪宜吗?绢子听了,恍然大悟地连连叫对。可我根据文章内容断定这作者个师姐——文章中用的几个“她”字证明了我的观点。
《冰焰》叙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校园故事,但文笔出色,还有点感人,大意如下:那年冬天,“我”在期末考试中数学只考了28分,第三节晚自习后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狠批了一顿,直到下自习。“我”伤心地跑出了校园,一个人在大街上流泪。这天晚上下起了雪子,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雪花也终于飘了下来,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我”听到一个男同学喊“我”的名字,后来,瑟瑟发抖的“我”又看见老师和许多同学们焦急的眼睛……在故事的结尾,“我”发了一场高烧,又康复了,并从医院回到温暖而熟悉的教室,同学们热烈地欢呼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我将故事时间改成“初三那年冬天”,就巧妙地把它“参考”到我的周记本上了。我不象竹子那样经常copy作文的,这次这么干了,虽然觉得既省时又省力,但总有些不安心。不过。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我就当是做了一次摘抄吧。
那边竹子也在一本新周记本上“参考”了一篇《纷纷扬扬》,然后懒洋洋地爬在课桌上,像一只猫一样叫唤道,烦死了,真热!
绢子说,早知如此,昨夜我真不该赶写周记的……
我嘻嘻一笑,这样的好事,是要靠运气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运气的。
竹子却插话说,什么运气啊,是沾我的光--蚊子你应该请我吃冰激凌才行,绢子,你说呢?
绢子恶狠狠地说,要请我们两个人才行!
竹子说,对对,最好还加点梅子或者杏仁什么的。
简直是抢劫!
最后,我还是被两个死党狠宰了一刀,这个中午。
少女蚊子的课间十分钟
下课了,外面在下雨,同学们都呆在教室里,我一个人走下楼--我得到语文办公室取回
大家的周记本。小莫总是在星期四下午改完我们的周记,我也总是在这一天的课间时间去他
那儿抱回那些周记本。刚才竹子还在催我快点去拿周记,可我有点心慌。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我去拿周记本也是急着想看小莫怎样批改它的。可这次……我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
我说,报告!
小莫看见了我,他跟平常一样点点头,我就走了进去。小莫指着办公桌上的周记本说,
都在这儿。
我抱了起来。
他突然说,你的周记,这次的……
我停下脚步,心砰砰跳。
小莫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地挥挥手,说,算了,你先上去吧。
我赶紧抱着大家的周记本逃出办公室。
发下周记,教室里有热闹起来,大家开始传看小莫的批语。后排的李砾问我,蚊子,你说
这样才“不止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
她把我问糊涂了。我边发周记本边问,怎么了?
李砾说,我写了这篇周记,可小莫就批了一句话--“只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我看
了看她的周记,题目是《并不止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写的是初中时代的一个同桌, 琐忆性质的,确实只是在回忆一个人。
我问,有这题目吗?
李砾说,怎么没有?我看这是唯一一个与雪无关的题目才写的!
我笑了笑,说,那你只有在周记本上问问小莫了,他会回答你的。
回到座位上,竹子说,小莫说了你什么没有?他只给我批了七个字--似曾相识燕归来。
我打开自己的周记本,唉,小莫给我的批语更简洁,只有五个字:“似是故人来。” 绢子说,你们的事情败露了,小莫肯定是知道你们copy了别人的文章。
竹子说,看来是这样,真糗——小莫,这次算你狠!
上课铃及时响起,教室里又安静下来。
再说说小莫
关于少女蚊子的这个故事我只写了两节。一部影碟通常也只有a、b两面,这个故事也是。某些朋友也许看出来了,这些文字就是我从前贴在某个网站里的那篇未完成的东西——我在故事中已经写到小莫了。在写这个故事前的某个夜晚,我去过小莫的单身宿舍,并且还借到一本盗版的《鲁迅小说全集》。在那个晚上,小莫跟我聊了好一气,期间他让我看了一页写了不少字的备课纸,小莫说,我准备写点东西,还没想好题目,这些都是初拟的,你帮忙参考一下……
我看了看那些题目,什么《雪》、《特别想雪》、《纷纷扬扬》、《听雪的声音》——全都与雪有关,便忍不住问道,怎么都与雪有关?
小莫淡淡一笑,说,天太热吧,冬天冷的时候就怀念夏天,真到夏天,一热起来,反而记起冬天的好——人不就这样吗?我现在一动就流汗,人胖了,能抗寒,却怕热了。
你胖什么呀,狡辩!
天天见面,你不易看出来,可从前的同学见到我,都说我胖了——前两天我接到一封信,说路过我这儿,望见了我一回,印象是我“胖了一大圈,脸上已经看不到从前的神气了”……这是原话,我还不是真老了啊!
我问,谁这么说你呀?
小莫说,夏雪宜——记得吗?
夏雪宜,当然记得,反串金蛇郎君嘛,她现在还给你写信?
就这一封,挺突然的……我们不说这个吧,你帮我想想这堆题目,哪个好些?
题目可以在故事写完后再想,你要写一个与雪有关的爱情故事吗?并且是关于这个……夏雪宜的?说真的,那时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我听说她跟你……
算了算了,找你说题目,你又扯远了,不说过去的事儿了吧,我还要备课呢!明天我就要讲《我与地坛》这篇课文,这文章可不好给学生讲……课文很长,另有一部分在读本上,还不知道学生预习得怎么样--你读过这篇文章没有?
我说,以前看过,但还真没有怎么朗读它。
我说着从小莫桌前拿起一本《语文读本》,翻出了那篇《我与地坛》的选文,有事没事地朗读起来。念书时我是校园广播台的播音员,读好文章是我不大不小的一个私人爱好。我读得很投入——在中文系念书的日子里,我对此文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它值得我投入到朗诵一遍,甚至十遍。
在这个炎热的夜晚,我的声音格外清亮:“……你别以为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题目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
我突然看见,小莫的眼角潮潮的。我停止了背诵,问,怎么了,至于这样子吗?
小莫说,你读的这段话,让我想起了什么--这段话可以作为我写的故事的引言的,不过,这个故事也许不用形诸文字,史铁生说的多好啊,“只适合收藏”!
那你也不必哭呀,我说,还是那个……一回忆起她你就这样儿?
小莫叹了口气,说,并不只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
我眼镜一亮,这个题目好!
什么题目?
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啊,“并不只是回忆一个人那么简单”,可以作为文章标题吧?
小莫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想,我不用写了,用不着写了。
我说,可是,我想写了,我最近想写写中学生的故事。我说着,一巴掌将一只蚊子浮雕在手臂上,骂道,tmd,找死!
小莫说,学生会有什么故事呢,你还是写写蚊子吧,告诉它们别咬你。
我说,那也行,我就写写一个名叫“蚊子”的学生吧--她肯定会遇到一个故事的!不过,即使在遇到故事的时候,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人。
小莫微微一笑,你写出来了就给我看看。
我伸伸懒腰,说,一定的。
我就是在伸懒腰的时候看见那个句子的,我是突然看见的,那张被小莫扔到一旁的备课纸上写的句子并不是抄写鲁迅的《伤逝》,小莫写的话是“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小雪,为自己。”我在读到特熟悉的文字时,眼神就会不自觉地从文字上游移开,尝试去背诵——这是我读书的习惯,刚才就是由于这个习惯,我看错了这句话,但是,现在,我没走眼,我看得清清楚楚,小莫写的是:“为小雪,为自己。”
说说结局罢
这个故事讲得太久了,我甚至都忘记了某些情节,现在,我还是舍弃多余的废话,告诉大伙儿结局吧:我的朋友小莫在我写作这个故事的过程中结婚了,我们中学时代的美女夏雪宜从远方回来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们结婚那天我喝醉了——要知道,我等小莫的喜酒已经等了好多年啊!我在朦胧醉意中大声宣告,我的朋友中又多了一个幸福的傻瓜,我从此又少了一个蹭饭的地方了!
小莫赶紧对我说,没饭吃还来我这里,你嫂子手艺好得很!
所以,现在我还真的时不时到小莫那儿蹭饭吃。就在今天这个安静祥和的中午——晴天,有着恰当的阳光,我又在小莫家里“酒足饭饱”了一番。在夏雪宜到厨房收拾残局时,小莫和我剃着牙齿,闲聊了起来。
小莫问我,你怎么找到雪宜的作文的?
我说,这不重要,我到有个问题,如果那个雪夜你没找到她,她会不会冻死?
小莫闭上眼睛,想了想说,不会,我没找到她,其他人也会找到的。
我说,可偏偏是你找到他!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是别人先找到她,今天你们会这样吗?
小莫不回答了,只是笑。
我说,我挺羡慕你的,就这么着就结婚了--我妈最近老为这个逼我呐!唉,兄弟有难啊!
小莫说,你也的确应该把这个事儿给办了吧,都28了!
我说,可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追女孩啊!
小莫认真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气,就像看到一个可怜的弱智儿童。他沉思了片刻,低声对我说道,你也写写爱情吧,单纯的那种!
小莫就是这样说的。
现在,我正在写着这样一个故事。其实大伙儿都知道了,以这种方法追女孩显然是小莫的经验之谈,但我能不能成功,唉,我个人是不持乐观态度的。很多人都告诉过我,莽莽人海中,就这样去找老婆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小莫与夏雪宜的幸福生活,他们的确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就象我小时候听到的许多童话故事的结尾一样——那些故事通常是这样结尾的: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就用这句话结束这个单纯的爱情故事吧。尽管我知道,19世纪的小说以结婚收笔,而20世纪的小说以离婚开篇,21世纪,小说中已经不该再谈婚姻了,可事实上,对一个单纯的爱情而言,我怎么可能找到比一桩美满的婚姻更圆满的故事结局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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