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缤纷的家事之浅忆奶奶中原司机

发表于-2011年03月07日 上午10:42评论-1条

缤纷的家事之浅忆奶奶

一、

昨天从驻马店返回到了家里。一个人,开着5米长的中型货车,拉了10吨多重的大理石材,一路颠簸地走了七八个小时(其间在郑州东环的某新建小区卸了货),精力过分透支,疲惫到了极点。回到家里,倒头便睡,一睁眼,已经是今天中午的11点钟了。院子里湿漉漉的,街道上也一片泥泞狼藉。显然昨天晚上曾经下了一阵的小雨。天空阴晦,空气冷而潮湿。想起在驻马店的蚁蜂小山区装好石材,走到临近的小卖铺买饮料和零食,店里的热心女老板说天气预报有雨夹雪,要我注意盖好货物免得淋湿。我不在意地笑笑说,会有雨吗?如今这鬼天气和往年比起来格外反常,都整整干燥一冬天了,除了一场小的可怜的薄薄的雪(据说还是省城人工降雪呐),根本就见不到雨水,哪里就会真的来场小雨呢!我们这些做司机在外面讨生活的,为了行车安全,还真就希望老天不要下雨的好!善良的女老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咦,你们这些司机师傅呀,真是的!庄稼里的麦苗都快要干旱死了,老百姓谁不盼望下场春雨哪?我们天天收看天气预报,连做梦都在期盼天降雨露,这份焦渴心情,你们司机师傅们是理解不了的。再说了,是赚钱重要还是吃饭重要?我尴尬地笑了,想起来我也是一个靠种庄稼吃饭的农民……

厨房的锅里还有些玉米面熬成的糊涂粥,温在火炉上,热气腾腾的。旁边是一小碗酱炒白菜,几个圆圆的火烧饼子。家里的人都出去了。桌子上留了张条子,一笔一画地,是儿子峰儿写的。说他和奶奶到村北边的菩萨庙烧香还愿去了。今天还要在菩萨的面前把小时候认干娘时寄存下的锁儿解开。爷爷到外边悠乡收废品去了。妹妹(我的小女儿)清早和同学一块到小镇上洗澡去了,拿了奶奶给的10元钱。叔叔婶婶(我的弟弟、弟媳)上班去了。还要我多睡会儿,说中午奶奶回来做饭。

刚下过毛毛小雨,家里人怎么比平时还忙活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吃起饭来。

12岁的儿子昨天刚从孟州少林武术学校回来,是母亲嘱托妻子的五姨妈从70多公里外接回家里的。今天是正月廿四,是儿子峰儿的生日。12年前的今天,县城的妇幼保健院,下午5点10分,在妻的大汗淋漓的呻吟中,一个湿漉漉的小生命诞生了。当时我也在场,紧紧攥着妻的手,心疼却爱莫能助。当时分娩并不顺利,下午1点多进得产房,整整折腾了3个多钟头,还是生不下来。在护士的指导下,妻一次次地吸气、用力,再吸气,再用力,脸憋的通红,汗水浸湿了长发。接着我被叫到了主治医师办公室,胖胖的女医师告诉我,那种状况属于难产,劝我要有思想准备,如果事态恶化,出现了万一,问我是要大人还是孩子?我火了,说不管怎么样,你们也不应该只在旁边干看着呀!有两个护士还在产床旁边窃窃私语,说笑着,那是你们一贯的医德风貌吗?你们不采取一丁点的接生措施,我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女医师忙解释说,那两个护士是新来的,领导安排她俩临床实习,她们没有工作经验!我更火了,说那还浪费什么时间哪!您快点采取应急措施,总不能让我把大人孩子都葬送在这里吧?女医师站起了身,连说好好好,把一份强调生死与她施救技术无关的协议书递过来让我签了字,然后和我一块儿风风火火直奔产房。在她的紧急部署下,一位女医师用手术剪子剪开了妻的会阴组织,妻再一次拼了命地用力,另一位女医师用双手轻按住妻的小腹往下压送。终于,婴儿的头部露出了一点,又一点,慢慢可以看到耳朵了。护士按照胖医师的吩咐,取过来一个闪亮的手术钳子,把儿长长的。她们夹住婴儿的头,使劲往外拉。我的心收紧了,屏住了呼吸。婴儿被拉出了母体外,医师们快速地剪断了脐带。没听到哭声,我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婴儿被倒提着,紧闭着双眼。只见胖医师在婴儿的双脚部位一连拍打了十多下,哇的一声,婴儿终于哭起来了。口腔里喷出来许多粘粘的东西,落在银亮的手术盘子里。我一下子破涕为笑。所有的医师和护士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婴儿清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产房。后来听胖医师讲,妻分娩时间过长,羊水破了后,部分羊水和胎衣堵住了婴儿的口鼻,所以孩子拉出母体后哭不出来。也幸亏她们措施果断,否则孩子就性命难保了。我真心感谢胖医师,并塞给了她一百元钱。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婴儿,这个不嫌弃我贫寒勇于投胎我家的娃儿,因为窒息缺氧,在氧气箱子里整整躺了7天,才被医师确认没事了。可爱的小家伙儿!生命的顽强实在令我震撼!母子平安,谢天谢地!孩子一天天在成长,会看着妻和我笑了,天真的小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岁零两个月,学会蹒跚走路了。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重新爬起来,倔强的神气劲,令我和妻拍手叫好。慢慢地,又开始呀呀学语,学会叫“妈妈”“爸爸”“爷爷”“奶奶”了,父亲和母亲拥有了一个开心果,整天乐得合不拢嘴!渐渐地,我发现孩子说话稍微结巴,有时吐字不太清。去向村子里的老医生咨询,说是当初孩子吸氧导致的后遗症!妻和我对孩子很是内疚,不好说破,只能耐下心来,教育孩子要吐字清晰、嗓音洪亮才是。儿子懂事地点点头,努力学着正确发音。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儿子的学习还算上进,在班里属于中上游水平。爱和小伙伴玩,喜欢看动画片,网上种菜除草,活泼好动。看到儿子天真快乐的样子,妻和我都很欣慰。毕竟,每个孩子都有纯真无比的天性,我们不能用世俗的分数高低去评估他们的未来,去压缩他们童年的欢乐!没有人赋予我们左右孩子命运的权力,即便是身为他们的父母,也不可以!我们只能给予他们支持、鼓励和帮助,而不是别的什么。

二、

12点左右,母亲回来了。峰儿走在后面,提了个小篮子,里面是解锁后干娘回赠的部分果品、饼干。我已经在炉子上温热了一锅水。问母亲该做什么饭?母亲说还是她来吧。接着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我知趣地把堂屋里的地清扫了一遍,将垃圾倒在墙角的塑料桶里。儿子在屋里玩电脑游戏,兴高采烈地。不一会儿,老父亲也开着摩托三轮回来了。拉了一车子的破烂,有纸箱纸,玻璃瓶,易拉罐,铁器,矿泉水瓶子,塑料盆,编织袋,等等。满载而归。我说今天回来蛮早的,父亲说刚过了年,每个家户都有废品需要处理,所以比年前要好收些。

我正准备看电视。母亲已经在喊着开饭了。我去屋里叫了峰儿,一块儿来到厨房。母亲先端出一碗面,说是专门给峰儿做的生日长寿面,吃了可以得到庇佑,健健康康每一天!峰儿接过来面食,说谢谢奶奶,也祝爷爷奶奶健康长寿。母亲便高兴地笑起来。餐桌上摆了几个菜,中间是一盘子炖鸡块。还有一瓶父亲爱喝的白酒。我因为刚吃饭不久,没多大胃口,就简单吃了一些。倒是父亲兴致蛮高地,斟了一杯酒,慢慢喝着,自得其乐。吃过午饭,父亲把车上的零零碎碎卸下来,摆在院子里,分门别类,重新整理打包。看到天色越发昏暗下来,为了能让父亲早点到小镇上去卖掉破烂杂物,我和母亲也上前去帮忙。父亲在重新捆纸箱,母亲在查点编织袋子,我拿起一个大的塑料袋子,往里面捡矿泉水瓶子和娃哈哈塑料。

大门吱呀开了,对面邻居丽丽婶婶走了进来。看到我们都在忙,丽丽婶婶说,哎呀,有件事情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吧!什么事?我和母亲都抬起了头,疑惑地望着丽丽婶。丽丽婶小声地说,卫子(我的乳名)的奶奶老了,今天要埋人哪!我的奶奶?我愣了,是吗?父亲的手一震,停了下来,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丽丽婶婶对父亲说,人都老了四天了,怎么,没有人告诉你么?还是你的亲娘呢!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和老二家(我的叔叔家)已经互不来往这么多年了,他又怎么会告诉我!即便他想遣人来,他家的那位(指我的婶婶)会能准许吗?再说了,我年前也刚给开封的婶婶办了三周年。以前我们当着众乡亲的面分家时,就说过一家只管给一位老人养老送终,各尽本分就行。丽丽婶婶说,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娘亲呀,就这么走了,作为大儿子,不该尽些孝道吗?母亲听了,说不是我们不尽孝,他爸按理应该去哭灵的,但老二家没人过来磕头,我们怎么去呢?还像上次那样给他们爷俩弄得下不来台吗!

上一次,我是记得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婶婶和母亲是妯娌,一向不和睦。在我小的时候,婶婶曾经唆使我的叔叔找茬殴打过我的母亲。父亲回到家里,气愤不过,要找叔叔理论,被街坊邻里给劝住了。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因为都是婶婶煽风点火出的主意,所以母亲从此就和他们不再搭腔了。那一次,在街坊的劝说下,我和父亲过年去给奶奶拜年,送羊肉饺子。婶婶不给开门。我从门缝里看到奶奶悄悄躲到厕所里,不应声也不出来。羊肉饺子不能搁在门墩子上,怕小动物给糟践了。我和父亲推开了小方格门,把手里的糕点费力地捆在了门里的铁闩上。不想没走出多远,糕点就被婶婶给扔了出来,散落一地。婶婶在大门口叉着腰说,不要再来烦我们,老人归我们管了,不稀罕这一点噎死人的破东西!父亲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从村子东头回到家里,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父亲只顾闷头走路,也不看我一眼。母亲在街口迎着,问是老婆子不要么?不!父亲说,是小青(我婶婶的名字)不让她接!还是算了吧,一家管一个老人,她家的门以后我们不用再进了,也不会再去“烦”她们了!

丽丽婶婶回去了。阴晦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雪花来。父亲哆嗦着把零零碎碎拾掇好了,装好了车子。还是不要出去了吧!母亲赶忙拦着。我帮父亲把车子推到西边的棚子里放好。父亲回到堂屋,躺倒床上睡起来。我路过床边去给峰儿拿取卫生手纸的时候,偶然一瞥,看到父亲紧闭了双眼,脸上有两行淡淡的泪痕。毕竟,母子连心啊!我的心一酸,不由想起了妻分娩峰儿时大汗淋漓的神情。天下的每一位母亲都非常不容易,十个月小心翼翼地孕育希望,一朝痛彻心肺地分娩,才给予了我们每个人一个真实的生命。母爱虽平凡却是无私的,如同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的一草一木,无怨无悔地奉献着自身的光和热,从没有过丝毫的索取和奢望!看得出来,对于奶奶的离世,父亲还是极其伤感的……

三、

奶奶是解放前嫁到我们家里来的。她是我们邻村的一位姑娘。家里很穷,有一个忠厚老实的哥哥。我的老祖父过世的早。老祖母据说出身书香门第,读过一些书,略有些文化,她毅然领着三个娃儿生活。我的爷爷是老大,下边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境还算殷实,有几亩地让佃户们帮忙种着,每年收些田租。老祖母心地善良,时不时会救济一些落魄的村民,在临近乡村略有贤名。奶奶家就曾经受到过老祖母的周济。爷爷和奶奶偶然相识于田地边。有好事者向老祖母提亲。老祖母也蛮欣赏邻村这位姑娘的勤快和能干,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奶奶比爷爷要小十多岁,却也没有什么大的意见。于是,一斗小米的聘礼,奶奶就满心欢跃地嫁到了我们家里。

奶奶陪伴爷爷度过了8个年头。一共生育了4个儿女,父亲,叔叔,大姑,二姑。那时全国已经解放。老百姓忙着斗地主,分田地,划分阶级成分。老祖母的几亩地也被村子里的工作组给收走了。起初定为富农,多亏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说话,证明我的老祖母没欺负过乡亲们,而且还多有善举,后来终于改为了中农。家里人口多,粮食少,经常是饥肠辘辘,靠挖些野菜度日。二爷爷看到家境困难,主动出去外面学做木匠活,在七里八乡讨些残羹剩饭充饥,有时还积攒些零碎钱拿回来贴补大家庭。年轻的老姑母也被嫁到了邻村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略有残疾的男人家里,换回了半斗的小米。这半斗的小米,又转送给了15公里外的一个乡村,为二爷爷讨回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姑娘做媳妇。一年后生育了我的方媛姑姑。老祖母家教甚严,儿媳们个个都听话懂事,一家子倒也其乐融融。

58年的时候,一场“赶超英美,大炼钢铁”的运动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也都砸了铁锅,敲了铁锁,上缴给当地政府作为炼铁之用。政府有关部门在太行山脚下的柏山乡东边一处荒地选了址,建起了大大小小好多个土炉子,用土办法开始大炼钢铁。村子里的青壮男劳力都被征派了去,爷爷自然也不例外。听现在的老者讲起当年的那段经历,每当他们回忆和述说时,眼睛里仍然充满了一种火样的激情。不过可惜的是,大片的庄稼被撂在那里,玉米苞谷无人收获,还有就是已经开始搞集体食堂,吃大锅饭,刮共产主义风,而且到处浮夸风盛行,等等。这些情景和现象,如今成了当代的文化痞子们争相诟病的口实,并且被认为是由于领导人的愚民政策造成的。可是在当时,老百姓甘愿无私奉献自己的热情和体力,和国家的宏图大业比起来,他们打心眼里认为牺牲一些身边的鸡零狗碎是无可非议的。再说了,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劳动力去参加秋收了。虽然后来土法炼钢没成功,紧接着又迎来了三年自然灾害,大家都拴紧裤腰带子过生活,体质差一点的老弱妇孺病死了一些(据说还被现代西化蛊惑仔们夸张为“饿死三千万”),但广大群众依然无怨无悔。当时国家的初期愿望美好,但科学技术跟不上,导致了炼钢的失败;粮食大多上缴了国家,家户口粮严重短缺,忍饥挨饿,疾病猖獗,医疗条件又极度匮乏,相继有一些人病死,谁又能怪罪于政府?国家的每次政策出台,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试看现在不也一样?譬如出现了严重的贫富两级分化,物欲横流,贪污腐化屡禁不止,淫秽色情肆虐猖獗,干群关系空前紧张,“为人民服务”成了一句冠冕堂皇的空话,等等。真不知道,不考虑当时的国家处境和实际情况,就武断地恶意否定掉那个年代的一切,究竟会给那些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当代精英权威渣滓们带来什么丰厚的奖励和馈赠?爷爷在炼钢炉子的工地干了几个月,一天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烧。在工作组的允许下,爷爷被几个村民用板车拉回了乡卫生所。由于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也没钱给卫生所作为抢救费用,爷爷被村民用冷水手巾覆盖着额头,临时放置在了一个靠墙角的小床上。等到老祖母和奶奶得了讯息,失急慌忙地赶到卫生所的时候,饥渴交加严重脱水了的爷爷已经奄奄一息了。医生们翻了翻爷爷的眼皮子,说人已经不行了,你们拉回去,回家准备后事吧。老祖母紧紧地拥抱住了奶奶,二人哭的死去活来。爷爷颠簸到半路上就停止了呼吸,后来被简单地下葬了。奶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呆滞,不爱和人说话,整天只知道闷闷不乐。老祖母精神一下子垮了,从此卧病在床,一病不起,一年后也忧郁去世。那时,身为长子的父亲只有7周岁,最小的妹妹我的二姑也才刚满3周岁。

爷爷和老祖母的相继去世,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奶奶的肩上。4个孩子嗷嗷待哺,家里也没有男劳力去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全家生活很是拮据。二爷爷那时已经辗转到开封第一木器厂工作了,因为吃苦耐劳,责任心强,人缘又好,被破格安排在外面跑销售和索要欠款。二爷爷的媳妇在生育第二个孩子时难产大出血,大人小孩最终都没有保住性命。经常在外面出差的二爷爷,为了让方媛姑姑能得到一些家人的照顾,又在开封黄河北岸的封丘县新讨了一房媳妇,这是我印象中的“开封的二奶奶”,也就是前面父亲说的“开封的婶婶”。奶奶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村子里开始有好事的闲人去给奶奶说媒。奶奶娘家哥哥也有心让奶奶重新再找一个年富力强的棒小伙做依靠。奶奶听了劝告总是摇摇头,等到人家走了之后,她看着自己亲生的4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只能偷偷地掉眼泪。再嫁一家行吗?口粮这么紧张,4个孩子4张嘴要吃饭,有哪个傻小伙愿意当他们的后爹?远在开封的二爷爷回了趟家,跪在爷爷的灵牌前痛哭失声。许久,他对奶奶说,嫂子,你如果另走一家,我绝不会拦阻。如果你看孩子们实在可怜,不去改嫁的话,我今天当着大哥的面向你保证,今后有我一口饭吃,我定会分出一多半给你们,不会让你跟孩子们再挨饿!奶奶含着眼泪说,他二叔,这4个娃,到谁的家里也不比自家好,我怎么舍得把他们往火坑里带呀!我要一走,咱们这个家不是要零散了吗?还是老太太(指我去世的老祖母)说的没错:谁都指靠不住当家的,咱们娘俩就这个命呀!我现在也认命了,只希望孩子们都能朴朴实实地长大成人,我也就知足了。你大哥本不该这么走的,如果有人能及时给他一碗热汤喝,或许还真能缓过来呢!是俺们娘俩去晚了,我实在是愧对你大哥呀!说着说着,奶奶又鼻一把泪一把地哭泣起来……

果不其然,二爷爷回到开封后,每个月都有十几块钱邮寄回来。60年代以后,二爷爷的工资从二十来块钱涨到了35元,70年代又涨到了65元,他总会把四分之三多的钱寄回来贴补家用,而只给自家留极少的钱。年复一年,从不间断。依靠着这些救命钱,奶奶也开始学着老祖母的样子,毅然领着几个娃儿生活。父亲叔叔姑姑一年年成长起来,开始替奶奶分担家务,或是去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二爷爷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的好朋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他给老家弄来了材质不错的梁檩木石,翻盖了三间崭新的堂屋、三间秀气的南屋和一间平房小西屋,还在临街盖了五间瓦房子。家境终于一天天好起来了。奶奶也在勤俭持家,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浪费。或许是因为寡妇的身份吧,为了避嫌,奶奶总是沉默寡言,足不出户,附近村民住了许多年,从没有听到过从奶奶嘴里说出的张家长李家短。街坊邻里都对奶奶的贤惠和善良暗自称赞不已,也对我们家的殷实生活打心眼里羡慕。父亲身为长子,为了节省开支,高小时便辍学了。他理所当然地挑起了家里的重担:打猪草,挖野菜,干地活,挑担子,贩卖玉米芯,编织草苫,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慢慢地,奶奶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四、

文革开始后,村子里接连出现了好几个造反派头头。他们各自拉帮结派,到处抄家,破四旧,野蛮对待他们认为该在运动里受到惩罚的人。有时候,几个派别还相互争斗,甚至火拼。奶奶总是告诫父亲叔叔不要参与,不要惹是生非,不结怨仇家,应该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人活一张嘴,吃饭最重要。70年代初,在奶奶真心实意地支持下,20岁的父亲过继给了舍不得再要个儿子的二爷爷,把家谱也重新改过,不过当时父亲仍留在家里帮助奶奶。二爷爷心情特别舒畅。为报答奶奶的慷慨,他四处求人,用了朋友关系,先给叔叔在县化肥厂找了一份工作,又给大姑在开封安排了一份临时工。两年后,二爷爷又操办着给父亲成了家,并给母亲在小镇上也找了一份临时工作。74年开春,我出生了。听说当时给整个大家庭带来了许多的希望和欢乐。这时,奶奶已经是一个孀居了多年的中年妇女了。她勤俭朴素,没有多余的钱打扮自己,时常会坐在靠墙的镜子旁,默默地端详自己模样,用一把磨得光亮的木梳子,稍稍沾些水,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长长的头发。奶奶的青春就在这样的时光中一点点流逝了。如今,每当听邻家王婆婆说起当年的奶奶时,我总会禁不住地泪流满面。是啊,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在丈夫英年早逝后,为了一个完整的家不至于七零八散,默默奉献出了自己最美丽的青春年华,持之以恒数十年,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呀?我们的这个家族,因为有老祖母和奶奶的崇高牺牲,才得以延续下来。而她们失掉的,却是自身一生的温情和幸福!女人,在我家,如同菩萨一样,放射出了一种圣洁的光芒。

我5岁的时候,二爷爷把我领到了开封,准备迁出我家乡的户口,在开封安排上幼儿班。我在那儿幸福地生活了几个月,每天都有两三碟小菜和白面馍馍吃。夏天傍晚,二爷爷领我到木器厂的办公院子里去乘凉。秋天时分,二爷爷从院子里藤蔓缠绕的架子上,给我摘一串串紫红色的又大又甜的葡萄尝鲜。晚秋时节,二爷爷奉命到上海出差。他再三叮嘱我的二奶奶,要照顾好我的吃喝拉撒,不要让我着凉,在幼儿班里不要让我乱跑,等着他出差回来给我办理迁户口的手续,等等。遗憾的是,二爷爷这一去竟然成了永别。在上海出差时,二爷爷帮忙卸木器家具,被翻到了的货物重重砸到了脑袋上,毛细血管破裂,昏迷不醒。在上海的某家医院紧急抢救没成功,等到二奶奶和老家的父亲赶到的时候,二爷爷也已经奄奄一息了。二爷爷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后生,临终前交代二奶奶和父亲,死后不要火葬,他不想劳劳碌碌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成为几两骨灰。二爷爷咽气后,天不随人意,上海的那家医院不答应家属领回尸体,最终还是草草火化了。为了不给二奶奶再增加负担,在开封的我,也被老家的叔叔领回到了家乡。我重新和奶奶、父亲母亲生活在了一起。家里的擎天大树倒塌了,生活再一次变得拮据起来。家乡的奶奶仍是那么地慈祥,只是脸上有了一些淡淡的皱纹。

二爷爷在世时,本打算以后安排父亲到开封工作,所以没给父亲在家乡找事情做。随着二爷爷的匆忙去世,这个愿望化成了泡影。老实巴交的父亲没有埋怨什么,独自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家务劳动。每天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倒是叔叔因为拥有一份美滋滋的工作,衣食无忧,反倒在家里开始好吃懒做起来。之前在二爷爷的热心撮合下,叔叔娶了二爷爷家乡的好朋友家的女儿为妻。这个媳妇,也就是我现在的小青婶婶。小青婶婶矮个子,胖乎乎的,她的父亲也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业务员。嫁到我家不久,小青婶婶的傲慢和自身的优越感就暴露了出来,她和叔叔一样人懒嘴甜,时常和叔叔在南屋开小灶,偷偷炖些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稀罕食物。母亲的实际年龄没有婶婶大,但身为嫂子,她看不惯婶婶那自鸣得意、贪吃自私的嚣张嘴脸。妯娌二人经常在院子里斗嘴,谁也不愿甘拜下风、受对方的窝囊气。奶奶看在眼里,出面拦也拦不住,只好在一旁唉声叹气地摇头。有一次,趁父亲没在家,已经生了女儿的婶婶唆使叔叔找茬子殴打了母亲。自此以后,母亲和婶婶就结下了永远的仇怨。奶奶没有老祖母的威严和家教手腕,一筹莫展;母亲和婶婶的性格越发格格不入起来。后来矛盾一天天增加,争吵愈加恶毒,奶奶实在管理不下去了。她找来二爷爷在村子里的几个好朋友,出手续,立字据,给父亲和叔叔分了家。叔叔仍然住南屋,父亲母亲我们一家子就搬了出去,住到了二爷爷在临街盖得五间瓦房子里。逢年过节,按照父亲的交代,我会拎着豆腐、汤圆、月饼、生肉或是其它的果蔬去看望奶奶。每当那时,奶奶总是很慈祥地接过来物品,放到桌子上,然后轻轻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以前的一些事情。奶奶讲述得很深情,可惜那时我太小,根本不爱听,总嚷嚷要奶奶继续讲狐狸或是小狼孩的故事。现在想来,那时在奶奶的心里,所拥有的最大财富就是回忆,是以前真实度过的每一个日子,是年华渐渐老去的点点滴滴。曾经有一次,奶奶给我讲到了天上的嫦娥。她说广寒宫是很冷清的,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来说话,不知道嫦娥仙子住在那里开不开心?接着,不知怎么的,奶奶又说到了远在银河那边的七仙女。她仰望天空,自语自语地说:神仙就是好!有时候想想人家七仙女,其实她比人还要幸福呀,最起码她和孩子的爹每年还可以见一面的……

五、

临街的院子里一共住了三户人家:父亲、大龙、大虎。父亲和他们两家说来还没出五福,伙着一个老祖父。但百人百姓,每个人的秉性各不相同。三家有时也会为了宅基地的多多少少而发生口角。老祖宗没想到这么远,屋舍树木是弟兄们抓阄定下来的,有长有短,有好有坏。不过当眼下三家的妻小却都眼里不揉沙子,鸡毛蒜皮地争个不休。磕磕碰碰地一直闹到了90年代初。村子里规划宅基地的时候,讲究先要丢了老宅子才能在新区盖新房。大龙家人口太多,实在挤不下去,就主动向大队交了宅基,到村北边盖房子去了。北屋的那片宅基地就成了大虎和父亲争抢的对象。后来,大队里的人了解情况后,把这片地方划给了父亲,父亲在这里盖起了一座新房。为此,大虎家里耿耿于怀。不久,叔叔家里也要到村东边新区盖房子。他的宅基地就成了大虎的觊觎对象。母亲说,老二家挪走了,那么大的地方给大虎家也合适,不过大虎家应该把东屋给我们才是;都吵闹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一规划,每家一个院落,再也不用彼此横眉冷对了。父亲也连连点头。母亲的心意被邻家王婆婆婉转地告诉了奶奶,奶奶也点头赞许。奶奶把母亲的意思说给婶婶听,谁知婶婶一百二十个不同意,她不愿让母亲的所谓“小算盘”得逞。正好村子里有个喜好沾些小便宜的小队队长,听说后,觉得有机可乘。那个队长找到大虎家,骗取了五千元钱,然后给大队上缴了三千,并请客送礼游说村长,把婶婶家的宅基地划给了大虎家。大虎如愿以偿,还采纳了那个无赖队长的主意,托人捎话给父亲,让拿出一万元购买他的东屋。面对大虎家的破烂不堪的东屋,父亲母亲当然严词拒绝。结果不欢而散,事情再也没有商量的可能。母亲就此领教了婶婶的恶毒和大队村长的仗势欺人,和叔叔婶婶从此完全形同路人了。那个时候的奶奶,年龄越来越大,皱纹越来越多,说话已经没有了分量,失去了长辈的威严,地位一落千丈,沦落成婶婶家里的厨房女佣了。我也不再去奶奶家里,怕奶奶看到我心里难受,也怕遇到那位母亲的冤家对头我的好婶婶。

不知不觉又过了好几年,97年10月,我也结婚了。当时在村子里成家的二姑姑劝说父亲应该时常去看望奶奶,说卫子的成家,在咱家庭里是一件大喜事,应该去对老娘说说,咱妈苦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孙子的结婚,老人家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街坊邻里也不断地有人劝和。父亲低了头,同意了。转眼到了年底,在母亲的默许下,我和父亲拎了礼物,端着饺子,去给村子东头的我那久违的奶奶拜年。不想,就出现了前面婶婶扔掷礼品恶语相加的那一幕。后来,偶尔乡间小路上,黎明时分,有时会能惊喜地遇到晨练中的奶奶。奶奶身体硬朗,穿着紫红色的小棉袄。手指上戴着和爷爷结婚时老祖母给的金黄色的戒指。年轻时长长的乌发已经不再有,赫然变成了银灰色,在脑后挽成了一个插着簪子的发髻。面目依旧慈祥,眼角浮现出了许多的鱼尾纹,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了,如同哪位大师新近塑成的饱经沧桑的浮雕头像一般。我向奶奶问好,奶奶总是微微的一笑,朝我轻轻点点头,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向远方走去。奶奶已经身不由己,说什么话都是多余。我抿一下嘴唇,尴尬地笑笑,不再多想,也忙忙碌碌地走自己的路去了。

六、

没有风。天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多,渐渐地,整个大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刚才听丽丽婶婶说,叔叔和婶婶没有请乐队和吹号手,没有摆宴席,也没有放鞭炮,他们是布置着要“偷埋”奶奶了。这悄无声息地埋人,是如今我们农村的一个别有特色的风景。因为十多年前,市里换届,新上任的市委领导好大喜功,率先点燃了轰动全市的“三把火”。其中之一,就是要在全市范围内强力推行火葬,任何人不得土埋死者,违令者掘坑刨人继续火化,并对家属处以巨额罚款;但凡据实举报者,都有一份不菲的奖励。于是,县市各地火葬场如雨后春笋般的建起来,一时人满为患。老百姓起初都很高兴,因为据上面宣传是今后死人再也不与活人争地皮了。慢慢地,人们发现,家里有人去世后,殡仪馆的车把人拉到火葬场,火化后,费用要在800元以上,回来操办丧事,请客回礼,又是一份省不了的支出。如此一来,家里没钱的,连人也死不起了。人活着时在医院里的医疗费用高的惊人,到头来死了还要被火葬场再次搜刮一次,而且那些个火葬场还往往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做东家,市县的某些实权领导还有分成。农村死人骨灰装棺材掩埋后,与以前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了拢起来的小坟头。疑惑的村民再次认清了火葬场后面那隐藏着的种种玄机,要求人人火葬的火葬场,实际成了某些实权派又一次贪婪吸吮民脂民膏的发财场地!现在这个社会,每一次愚民政策的出台,都有一副副贪婪肮脏的丑恶嘴脸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吞咽无辜民众的碎肉丝和血汗钱!老百姓看透了政府部门的口是心非,他们也厌倦了那些打着为民口号而耍弄出来的种种伎俩,一切没有真正施惠与民众的政策和法规都是在瞎折腾!村子里的老百姓被愚弄麻木了,他们不再相信任何青天白日的许诺和梦想。谁家死了人,便悄悄抬出去,找片地方埋起来,不留坟头。这样既不花费,又不占用耕地,岂不是两全其美?更深一步想,难道不是正好符合了政府部门提出的“死人不与活人争地皮”的“美好初衷”了吗?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继续下着。天地一时被笼罩在了白蒙蒙的圆形穹庐里。我又一次想到了奶奶那慈祥的面容,仿佛在玉树琼花的别样的天地间,沉默寡言的奶奶仍然在慢慢地熬着时光。不过一转念,我又想到,也许现在,叔叔婶婶和街坊们,已经把奶奶那冷冰冰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掩埋起来了。虽然现如今,物贵人贱,死去一个人如同死去一只动物一样,静悄悄地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作为广大农村成员中的一份子,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身无牵挂地悄然离去,坦坦荡荡地走完了这一生,不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吗?奶奶以前过着嫦娥般寂寞冷清的生活,曾经不也在羡慕七仙女一年一度的七夕相会的短暂幸福吗?如今,老人家长眠于地下,终于能和早逝的爷爷做伴,在一起说说这么多年来阴阳两界的事情了。一别半个世纪,但愿爷爷还能认得曾经的红颜。而在贞洁一生的奶奶的心里,或许年轻的爷爷,才是她心目中能够吐露真心话的知心人儿。如今,寡居多年的老人家终于得偿所愿了。

奶奶,我会永远想念您和爷爷的!在那遥远的天国里,应该有您所渴望的那一份纯洁和幸福!

奶奶到那边一路走好,孙儿在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再次祝福您!

2月26日初稿

3月6日修改完毕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中原司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罗军琳推荐: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确如文题所言
家事缤纷,家务事难断
难得文字在长叙中整饬流畅,清晰分明
人的一生坦坦荡荡走完
确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文章评论共[1]个
中原司机-评论

在奶奶的记忆中,七夕相会的“织女”就是“七仙女”,是自己家乡武陟县小董村的大孝子董永的神仙媳妇。董永与七仙女的传说可谓家喻户晓。1950年,这个传说有赖于黄梅电影《天仙配》而大扬于天下。2002年10月26日中国邮政局发行的一套邮票《民间传说———董永与七仙女》,更是扩大了这个传说在当代生活中的影响度。但是,自古以来,人们对传说中的两个主人公董永与七仙女的来源则不甚清楚。董永一角是来源于历史人物还仅是传说人物?唐宋以来,博兴、孝感、丹阳、东台、通州、蒲州、河间等地都称有董永遗迹,可见人们并不认为董永是可考的历史人物。至于七仙女,至今仍有人将之混同为织女,到头来,董永与牛郎之间的关系便难以理清。 敦煌残卷《董永变文》是一篇重要的文献。变文有一个重要的变化是,织女已经从一个演变成三个了!董永的儿子董仲长到七岁,受人羞辱,要找母亲,一个道士孙宾告诉他说:“阿耨池边澡浴来,先于树下隐潜藏。三个女人同作伴,奔波直至水边旁。脱却天衣便入水,中心抱取紫衣裳。此者便是董仲母,此时纵见小儿郎。”织女变成三个的契机,一方面是为了与牛女传说划清界线,另一方面也是以天上星象为依据的。织女星本有三颗,位于银河岸边,三星呈三角形排列。虽然有了三个织女,到底还不能与牛郎之妻截然分开,也不能确认哪一个织女是董永之妻。到了宋代,这个问题才得以彻底解决。 明代人所编的一部载录宋元旧话本的小说集《清平山堂话本》在中国早已失传,20世纪初由日本传回国内,书中保存着一篇完整的话本小说《董永遇仙传》。董永的儿子董仲舒为了寻母,道士严君平指点道:“难得这般孝心。我与你说,可到七月七日,你母亲同众仙女下凡太白山中采药,那第七位穿黄的便是。”董永所遇的仙女第一次成了“七仙女”。从此之后,明清以来的各种地方戏中,董永所遇的仙女都叫七仙女了。织女一下子变成了七位。董永与七仙女讲述的是董永卖身葬父,孝行感动了七仙女,下凡与他结为夫妻。一夜之间织了十匹锦布,帮助董永偿债赎身。奴役期满,夫妻双双把家还,这时候玉帝却命令已经怀孕的七仙女回到天庭,为了不连累董永,七仙女忍痛与丈夫决别的爱情故事。 牛郎织女相会的七月七日,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鹊桥之上,牛郎织女团聚了!织女和牛郎深情相对,搂抱着他们的儿女,有无数的话儿要说,有无尽的情意要倾诉啊! 传说,每年的七月七日,若是人们在葡萄架下葡萄藤中静静地听,可以隐隐听到仙乐奏鸣,织女和牛郎在深情地交谈。直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他们日日在盼望着第二年七月七日的重逢。 后来,每到农历七月初七,相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姑娘们就会来到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寻找银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希望能看到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乞求上天能让自己能象织女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如意称心的美满婚姻,由此形成了七夕节。at:2011年03月16日 晚上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