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拉着鹃儿的手，万般无奈地登上了离开a市的汽车，在汽车开动的那一刹那，陈伟回头向鹃儿挥着手，看见鹃儿满眼是泪花，陈伟的心里也酸酸的。

“鹃儿，别伤心，我爸妈在这里，我一放假我就会来看你的。”陈伟把头探出窗外，对站成一树梨花的鹃儿喊道。

陈伟的车越来越远了，渐渐地离开了a市，他想起了徐志摩的《莎扬挪拉十八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最甜蜜的温柔……莎扬挪拉。”陈伟想，现在他和鹃儿分别的情景，不正是当年徐志摩在火车站上看到的情景么！心里又酸酸的了。

从a市到陈伟的学校，共有一天的车程，虽然算不上远，但也必须在车上过夜。这么长的时间在车上，陈伟在车上无所事事，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在车上小睡了一会，一觉睡来，发现了车上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了，却有一件有趣的事儿让他精神大为一振,原来，就在陈伟上面位置上的一对小男女，趁着大家路途颠簸小睡的时候，竟然在公共汽车上卿卿我我，男的毛手毛脚的，女的欲拒还迎，两人乐此不疲，还时不时地小心咬着耳朵。

由于陈伟就在他们后面，车座位中间又有一条小缝，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的手在干什么。而且他们的座位又比较靠前，司机的倒后镜上，也可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们在干什么。

那对小男女却以为全车的人都睡着了，所以更加有持无恐，动作更加大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坐在他们后面的陈伟会偏偏睡醒了。

“注意一点，车上可有很多人呢，要是被人家发现，那多不好意思呀！”女的穿着白色齐肩t恤，露着一大截肩膀，肥是肥了点，但也雪白诱人。裤子是一条水洗白牛仔短裤，短到只可挡住她的肥pp，很让人想入非非。

“我的小乖乖，你怕什么呀！这次你跟我出来，我们就好好地玩两天再回去，也不争在这一时半会的快意，难道你怕你的死鬼老公追过来不成？”男子略偏沙哑的喉咙故意放低了声音，但“死鬼老公”这几个字去说得铿锵有力，隐伟听得很清楚，看得出这对男女是背着家里出来搞婚外恋的，男子对女子的丈夫更是恨之入骨。

“哼，我怕他做什么，在家里他就跟猫一样被我训得服服帖帖，我叫他向东他不敢向西，我叫他上坑他就乖乖地脱裤子。”女子说得豪气冲天，断不像一个温柔的淑女，刚才那个小鸟依人的模样早不知哪里去了。但这话好像也是说级给男子听得。

“小乖乖呀，要求是你急着嫁人，19岁就嫁给那个衰人，我肯定不会让你嫁给他的，我要你跟我好好地过一辈子。”男子一提到伤心处，作出了悲伤的样子。岂不知女子更是悲伤，转眼间已有泪花了。

“那还不是你的错，十八岁就急急地把我骗上床，等到我把贞.操都给了你，你却卷起铺盖走人了，我到那里去找你呀！那时我才读初三呀！还没有毕业，你就调到县城去教书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女子边说边流着泪，“你说我挺着一个大肚子，到那里去找你呀！”

陈伟听着女子诉说，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他们曾经搞过师生恋，女子十八岁就被她这个老师搞大了肚子，后来老师走了，女子也嫁人了。现在他们是出来偷.情的。

听完他们互诉衷肠，陈伟不免一阵感叹，心想：“我与鹃儿何尝不是情投意合，我很喜欢鹃儿，鹃儿也曾经表白说很喜欢跟我在一起，可毕竟二人的年龄相差是个问题，而且我又是鹃儿的老师，鹃儿的父亲又是校长，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做出这种为社会所不齿的事来的。”

就在这时，后排有个熟睡的大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喝一声：“谁偷了我老婆？”

男女突然一惊，本来是抱得严严实实狠不得将对方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的，听到这一声断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了开来，规规矩矩地坐回自已的座位，都各自整理着不整的衣衫，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大汉喊完了，众人差不多都被惊醒了，本来以为他会像猛张飞一样跳出来反奸夫y*妇捉奸在床的，可他喊完，又跌回座位上睡着了，不一会又鼾声大起了。

众人惊魂未定，只有司机哈哈地笑着，说：“大家不要大惊小怪，他是在说梦话呢！我走夜班走得多了，像这样的事也遇到过不少了。”

众人也跟着小声地微笑，“说梦话也有这样说的，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见怪不怪，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了！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唉！世风日下呀！”

眼下前排座位的男女恋人在一番互诉衷肠和这大汉一声虚惊以后，性趣已然全无，所以他们也罢下手来，各自想各自的心事了，女子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由于大家都熟睡了，司机在车箱里开了个灯，昏昏黄黄的。

女子面向着车窗，姣好的面容映照在车窗的玻璃上。她三十岁的光景，流海整齐而浓密地遮挡着额头，两颗眼睛明亮而清澈，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映衬在车窗的玻璃上仍旧这么水灵灵，确实让陈伟心动的。

远处是明灭的村落，村火一闪一闪，与星光夜色一起成为了车窗的背景，女子星目也一闪一闪的，与窗外的村火、星光、夜色很融洽地融为了一体，竟让陈伟分不清那个是真实的，那个是虚浮的，是女子花一样的容貌，还是明若洞烛的灯火，或是女子那颗向往美好的心。

“亲爱的！我们睡吧！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去！”男子附身过来，在女子的耳边吻了一下，轻轻地说道，他又回归了温柔，回归了理性，同时也回归了现实。

女子头也没回。继续向着窗外，鼻息有点重了，同时，陈伟看见两颗流星，平行地从映影在车窗玻璃上的女子的脸上划向远处起伏的山丘。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们的美好只属于过去，只属于那个梦一样的校园！”男子也流泪了，“如果，只是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弃你而走，那时候你等一等我，就没有我们今天的痛苦境地”。

“可是我还想回到过去，我想为你洗衣做饭，我想看你为我写情诗。”女子这样说着，陈伟又看见两颗流星，这一次只划到了不远处村庄上就无影无踪了。

那是一个破旧的村庄，在这样的夜色下，仍旧能够看出它的残破不堪，就连村里的树也是光秃秃的，看不出一点生气。

“算了吧，月儿，我们都累了，我们也老了，我们都有彼此的家庭，爱人、孩子、父母，他们都需要我们，我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维持这段恋情……。”原来女子叫月儿，她读书的时候，一定是个花一样的女孩子。

女子听着男子这样说，沉默了。

“月儿啊！请你原谅我，我不该把你……不该把你拖下水的。”男子示意要抱一抱女子，但女子执扭地把身子别过一边，“但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知道我那时是多么爱你的，你就是我的公主，你就像是一块冰，我放在手里，含在嘴里，捂在心里都怕化掉的冰，我以为，我有能力让你过上美好的生活，我以为，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只要我们执着追求，我们一定会过上美好的生活的……”

“那你现在还爱我吗？”

“爱！”男子肯定地点着头，“只是现在，我想把这份爱掩在心底，至死不渝。要恨只能恨‘人生若只初如见’了。”

“我何尝不是深深地爱着鹃儿啊！”陈伟这样想着，狠狠地闭一闭眼，当他再度睁开的时候。啊！流星雨！齐刷刷地划过女子的脸膛，只是，它们都源自那两颗深遂得让人心痛的眼睛。

-全文完-